C位信息素(66)
抬头一看,对面那个家伙在啃排骨。
深夜里睡得正熟,突然心跳剧烈的让人从睡梦里醒过来。
推门侧耳听一会儿,果然客厅里有个熟悉的影子在练卧推。
白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复杂的链接,索性按住一段时间不去管它。
他已经守住了足够多的秘密,不差再来一桩。
还没按两天,今天聊几句就感觉到来自闻曜风的剧烈痛苦,距离越近感觉越清晰。
他们隔着一扇门,一人却在被迫共享着另一个人的情绪。
闻曜风分神一秒,门对侧的白淳长松一口气,像是终于能结束半刻难过感觉。
“白淳?”
“你先开门。”
闻曜风一反常态,不肯开门。
“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他闷闷道:“你回去睡吧,有什么明天说。”
白淳刚喘几秒,熟悉的压抑感又飚了回来。
他踹门的心思都有,强行靠着素养哄闻三岁:“先开门,给你个东西。”
闻曜风没想清楚大晚上的要给什么,依言听话地拧开了把手。
还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就被紧紧拥抱住,两颗心脏隔着胸骨贴到最近。
闻曜风瞳孔一秒收缩,后脑勺也被用力捂紧。
“抱一会儿,别问。”
闻曜风下意识想要把他推开,白淳却闭着眼把他抱得更紧。
“别问。”
闻曜风许久没有这样被抱过。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认知拥抱他的这个人。
他是他的队友,是他的旧友,是标记对象,也极可能是导致家破人亡声名狼藉的元凶。
信息素,逻辑理性,沉默真相,太多羁绊像荆棘花一样绞在一起,尖刺早已嵌进心脏深处。
白淳闭着眼呼吸的时候,能感觉双份的矛盾,以及双份的自我否定。
白淳活在自我厌恶里不止两年,ECHO出事以后全靠唯一信念撑着,没有被侮辱到选择自我了结。
他无论如何,也要把ECHO扶持到最初的巅峰高度,把所有债务还清以后再走。
我还值得被拥抱吗。
我还值得被你注视吗。
他们一动不动地抱了许久,久到听见远处栗原刷牙的声音,才匆匆松开。
白淳闪身进了他的卧室,反手关门上锁,在黑暗里看闻曜风的眼睛。
闻曜风叹了口气:“你这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白淳,我躁动期快到了。”
此刻水仙香气萦绕四散,不自知地点燃气氛。
白淳立刻意识到更麻烦的事。
如果他们将来共感关系不断加强,那么一方进入标记期或者躁动期的时候,另一方岂不是——
瞒不住几天了,要尽快想清楚该怎么摊牌。
一个人在躁动,另一个人也会被触发影响。
而且所有替代物都会失效,存在双向高度吸引。
两人在黑暗里站了许久,闻曜风叹了口气,按开灯去给他倒水。
“刚才……谢了。”
白淳接过杯子,低声问出口:“你心情很差,发生了什么。”
闻曜风回身看他,笑了一声:“小事,我自己处理就好。”
白淳留神体会着他此刻的情绪。
信息素无声涌流交换,气息成为另一种传递心声的讯号。
语言从未这样多余过。
他看着闻曜风,浅浅一笑。
“我不多问了,你平复下心情再睡觉,平时开心点。”
说完就转身准备走:“晚安,走了。”
门开到一半,白淳手腕忽然被拽住。
“等一下。”
闻曜风看向他的双眼,在这一秒里无数情绪再次走马灯般上涌。
“你……”
他硬生生开口,半晌道:“你想下飞行棋吗。”
白淳盯了他好几秒。
闻曜风一脸无辜:“不然呢,你陪我睡觉吗。”
白淳心想这混账等会再纠结起来自己一样没法睡觉,憋着气点了个头。
“行,飞行棋。”
他们从客厅角落里翻出来满是灰尘的棋盘,回闻曜风房间里开了盏小夜灯,两个人坐在地毯角落摇骰子下棋。
第一轮摇到1或者6才能往前走,闻曜风愣是摇出连号2345。
闻曜风:“……”
白淳连摇三个六,顺手出动三只小飞机:“先走了啊。”
闻曜风满脸纠结的摇骰子,一会儿想他刚才为什么过来敲门抱我,一边想他为什么陪我下飞行棋。
然后再在心里猛摇小台灯。
大半夜的!!玩什么飞行棋!!!
人家都过来哄你了你玩什么飞行棋!!!出息!!!
白淳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捕捉神出鬼没的情绪。
怎么又在纠结。
开始蹦跶了,嗯……等他心情再好点就回去睡觉。
又有点不高兴。
一天天不高兴什么……给你改个名叫闻高兴得了……
另一侧,栗原凑过去敲容子涉的门。
容子涉睡眼惺忪:“咋。”
“哥!”栗原踮起脚晃他领子:“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
容子涉摇摇晃晃:“嗯嗯嗯??”
“淳哥主动进曜哥房间了!!”
“……哦?”
“他们在门口抱了好一会儿然后一起进去了!!”
“……哦。”
“哥!!你给点反应!!”
容子涉打了个长长哈欠,揉着眼睛道:“人家终于肯交流一下兄弟情,好事。”
“他们都十分钟没出来了,刚才还去客厅翻翻捡捡找东西!”
容子涉睡意全褪,迟疑道:“可能在找乐谱,晚上加班写新歌呢。”
栗原一脸你是不是在逗我:“哥,曜哥他房里没·开·灯。”
容子涉抄起栗原领子就走了过去:“嘘我们再看一眼。”
果然。
白淳卧室开着门,空无一人。
闻曜风房间关着灯,隔音太好听不见动静。
栗原紧急拿出手机开小号上了咬唇超话,被容子涉又给拎了回去。
“哥——让我再听一会儿动静啊!”
第53章 睡觉
他们真玩了一整局的飞行棋。
白淳手气好归好, 越玩越困,情绪接收器偏偏还关不掉。
他没法猜闻曜风在想什么,此刻像在玩猜影子游戏。
闻曜风先是低头看棋, 玩了会儿就悄悄看白淳。
角落里灯光昏黄,他们像黑暗沙漠里片刻小憩的旅人, 一起靠进半隅光亮里。
暖光一照,白淳的侧脸线条渐渐柔和,平日的疏离气质被无声溶解。
他穿着深灰色的宽松睡衣,锁骨轮廓和腰线没有被刻意掩饰, 沐浴后的清浅香气很衬这个夜晚。
闻曜风想触碰他, 又想询问他最近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最后还是抱着膝盖,像小孩儿一样玩了许久骰子。
摇过来, 摇过去, 就是得不到想要的那个点。
他不敢靠近白淳了。
事情一反转,哪怕还有许多沉在冰山下, 哪怕本质不是他在伤害白淳,但过去两年他施加给白淳的压力质问都开始加倍反噬。
自我厌恶把他困进黑色迷宫里, 怎么走都像徒劳。
白淳快要靠着墙角睡着的时候, 突然听见棋子落进盒子的脆响。
“回去睡觉吧, 不早了。”闻曜风调亮了夜灯,起身送他出去:“我好多了。”
白淳微微点头, 起身时心里有什么突然开始往下坠。
他走向门口,坠落的悬吊感越发清晰。
白淳停下脚步, 再度看向闻曜风的双眼。
青年瞳眸干净, 仿佛烈阳化作印章,有弥久不散的温暖感。
这样张扬的人,怎么还会难过成这样。
白淳抬起手, 用掌心抚上闻曜风的脸。
他不是能被轻易捆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