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困告(19)
程知懿有点手足无措。他学过如何跟犯罪嫌疑人周旋,也学过如何在审讯室里击溃对方最后的防线,但却没有学过如何去安慰一个哭泣的男人。
这道题超纲了。
一个真正的心理医师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呢?应该会讲很多大道理,做出专业的病理分析,鼓励病人要勇敢。
可是他不是心理医生,讲不出让人信服的大道理。所以他只能伸出手握住柏溪子的手臂轻轻摩挲了两下,像哄小孩一般温柔地说道:“好了,没事了,我来了。”
但是结果反而好像起到了反作用,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柏溪子的眼泪更加凶猛地落下来。
“三年了,我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过饭,也没有人跟我……看过电影,”柏溪子用两只手胡乱地去擦眼泪,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程医师,一起吃饭,看电影,我想让程医师高兴……但是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把什么都搞砸了,我连叉子都拿不好,什么都做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废物……”
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来,柏溪子的肩膀都无法抑制地抽动起来,说到后来,他终于用双手捂住眼睛,埋头在膝盖上无声地恸哭起来。
虽然这是他预先为对方写好的剧本,可是这一刻,他的眼泪是真的,他的情绪,也是真的。
他是真的觉得难过,难过自己明知对方是骗子,却还贪恋他的温暖。
多可悲。
就像当年,明知阮嘉韫另有所图,却还是像个疯子,像个傻子,不管不顾毫无保留地亮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他那个做特级教师的母亲,教会了他如何学习,也教会了他如何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却唯独没有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程知懿看着面前连哭泣都如此隐忍而静默的男人,心里翻江倒海地疼。压倒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落在它身上的无数根稻草。今天让柏溪子在这里崩溃痛哭的不是那个掉下去的叉子,也不是那场没看完的电影,而是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落之后,深陷泥沼的孤独无助和愤懑不甘。
或许现在的他最需要的不是任何大道理,甚至也不是什么所谓的理解和安慰,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柏先生,”程知懿于是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做出接纳的姿态:“你要不要,抱着我哭?”
柏溪子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了程知懿几秒之后——
他扑了上来。
像小鸟归巢,船入海港。
投入了一个安全又温暖的怀抱。
程知懿被他猛扑上来的力道撞得向后退了小半步,而后稳稳地站住了,搂紧了怀里的人。因为柏溪子脚还在马桶盖上半跪着,受不住力,所以整个人几乎全靠搂着程知懿脖子挂在他身上。程知懿怕他摔倒,便用双手托住了他的臀部。
然而就在两人纠纠缠缠拎不清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几个男人讲话的声音就进了厕所。
柏溪子顿时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两个大男人在厕所隔间里搂搂抱抱,这要是被发现了,别人会怎么想?!
可是这个时候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好在程知懿反应快,立刻向前一步整个跨进隔间里,然后反手轻轻将门扣上了。
那几个男人走到便池前开始小解,一边聊起天来。
“这什么几把烂片,还他妈不如去看蚁人!”
“蚁人老子看过了啊!”
“二刷也比这玩意儿强吧?!”
“那倒也是,你说我们三个大男人,是抽风了吧看这煞笔爱情片?”
“你抽风了!!麻痹,票不是你买的?!”
……
他们在外面聊得热乎,隔间里的两个人却大气也不敢出。
柏溪子捂着自己的嘴,眼泪都被吓回去了。他还挂在程知懿身上,程知懿抓着他的屁股,也没有要放他下来的意思。
外面几个人尿完了也不急着走,可能是电影真的太难看了,他们居然在厕所里边聊天边抽起烟来。
柏溪子抱着程知懿的脖子,他不能把脚放到地上,也不能在马桶盖上站起来,只能继续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心跳慢慢地上去了,呼吸也乱了。两个人贴得太近了,他都能感觉得到程知懿的身上很热,呼出的空气也很热,一阵一阵的热气喷在他的后颈,让他止不住地有些颤栗。
还有程知懿的手也很热,捂在他屁股上像两块火炭,烫得他腿软。然后柏溪子就发现好像有点不妙了,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居然……起了反应!
太不是时候了,也太莫名其妙了。
而且程知懿把他抱得太紧了,这样下去的话,会被发现的。
柏溪子就悄悄地把腰腿往后挪了挪,想让自己的下半身离程知懿远一点。
谁知程知懿马上就察觉了,他以为柏溪子是要滑下去了,立刻抓着柏溪子的屁股用力把他往前一按,按在自己身上。
于是便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程知懿愣了两秒。
柏溪子也愣了两秒。
空气都凝滞了。
片刻之后,“砰”地一声,柏溪子猛地把程知懿往前一推,自己往后跌坐在了马桶上的蓄水池上。而程知懿被他推得后背猛地撞上了隔间门。
正在外面抽烟的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吓了一大跳。
三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人把烟头按灭在垃圾桶里,往最后的这个隔间走了过来。
“里面出什么事了?”那个人站在隔间门外这样问道。
更新全靠爆肝,看完了留个评催个更吧!!!
第24章
程知懿一手捂住柏溪子的嘴,把他急促的呼吸声压下去,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放在自己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看到柏溪子微微点了点头,他才调整了呼吸,十分镇定地答道:“没事,地板有点打滑。”
“需要帮忙吗?”外面那个人弯腰往门板下的空挡里看了一眼。
“不用。谢谢。”程知懿冷淡地拒绝。
那人便耸耸肩,走回到自己同伴身边:“走吧,回去把那煞笔片儿看完,好歹也是花了钱的。”
几个人就骂骂咧咧踢踢踏踏往外走。
程知懿听着外面声音渐渐走远,直到彻底听不见了,才放开捂着柏溪子的手。
“没事吧?”程知懿问他。
柏溪子摇摇头,不同于之前的苍白清冷,这会儿他的脸很红,眼睛也很湿润,衬着几缕掉下来的碎发,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艳丽。
“他们……真的走了?”柏溪子轻声问道。
“嗯,”程知懿点头,扶着他从马桶盖上下来:“应该是走了。”
“我们……出,出去吗?”隔间里的空间还是太小了,两个人都站下来之后,就显得愈发拥挤,几乎是要紧贴着站在一起,转身都转不开。柏溪子显得很局促,又或者是在为刚刚的事感到羞赧,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似的。
“出去吧。”程知懿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轻手轻脚把门锁解开,程知懿把隔间门推开一小半,先抻头出去看了看,厕所里空无一人。他这才放心地把门全推开,自己先出去了,又返身向柏溪子伸出手来:“慢点。”
柏溪子刚刚姿势一直很别扭,两只脚不得力,这会儿下来之后还觉得有点腿软,也就没有推脱,顺势扶住了程知懿的胳膊。刚刚走下隔间的两级台阶,在底下站定,就听厕所门口陡然传来一道声音:
“看吧,我就说里面是两个人吧!”
那人声音不大,却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程知懿和柏溪子同时抬头向门口看去——
一个染了一头黄毛的男生好整以暇地斜倚在门框上,促狭地笑着,向前摊开手掌:“来来来,愿赌服输,一人给我500,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