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16)
“狗男人……”他伏在梁夺肩膀上,过了会才闷闷不乐说道。
梁夺没听见一般,抱着怀里的少年坏心眼儿地颠了颠,直到秋醒气急败坏地哼唧起来才慢悠悠往床边走。
脚一沾到床铺,秋醒就如鱼得水地往内侧一滚,胳膊肘撑着凉席抬腿就是一个爱的踹踹。
“狗男人!”他靠在墙上冷冷瞪过去。
梁夺:“……”
客厅里。
白梅站在厨房的水池边洗荔枝,特意在大玻璃器皿里摆得整整齐齐,和冰镇的两杯酸梅汁一起放在托盘里,然后端着木托盘慢慢走上楼。
一推开门,正好看到两个人肩碰肩挨着坐在床边的桌案前,头抵着头看桌上的一幅画。有阳光从撑起的木窗倾泻而入,斑驳明亮的碎影铺了满桌,高大英俊的男人微微侧头,眼神专注而柔和。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她总觉得两人亲密的过了头,待在一起的那种气氛不像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尤其是梁夺,看着自己儿子的目光更像是恋人间温情脉脉的包容和宠溺。
“阿妈?”秋醒先注意到门口止步不前的人,撞上她意味不清的眼神后愣了愣,不着痕迹地和身旁的男人拉开了点距离。
白梅骤然回神,对他们温和一笑,大大的托盘搁在桌子上,“今天新买的荔枝还挺新鲜的,品质也很好,家里有点热,喝些冰镇的酸梅汁再好不过了。”
“谢谢,”梁夺礼貌地笑了笑。
“阿妈你真好。”
脸前的的碎发拂的皮肤很痒,白梅把几缕碎发拢到耳后,再次用那种复杂富含深意的眼神看了两人一眼,然后走出了房间。
门彻底闭上之后,秋醒长吁了一口气,撑起上半身端起了其中一杯酸梅汁,连续喝了几大口,冰镇过的饮料十分爽口解渴。
余光注意到梁夺伸长胳膊捏了个荔枝,他才放下玻璃杯,神态自若地轻踹了下男人的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用脚丫子轻碾。
“给我剥荔枝,”秋醒指节敲着桌面,抬起下巴摆出了一副高贵冷艳的架子,挑着眼角睨他,眼皮上一道清浅的褶皱飞起,装模装样地斜倚在抱枕上,脑袋上扎起一团小揪揪,像只优雅娇贵的猫咪,冷冷俯视着它任劳任怨的铲屎官。
梁夺剥的很熟练,一颗一颗晶莹的果肉准确无误地投喂进少年嘴里,男人的手一伸过来,秋醒就拉长嗓音“啊”的一声张开嘴。
不知不觉间,玻璃器皿就空了,杯底只剩了一滩水渍。
“没了?”秋醒迟迟等不到投喂,扭过头瞪大眼睛。
男人委委屈屈点点头。
眼看着少年因为窘迫抿唇不语,耳垂慢慢由粉转红,梁夺终于摁耐不住,忍不住露出一点自己的狐狸尾巴,“我一口都没吃,我也想尝尝。”
“可是没了啊,”秋醒也有点愧疚,想着自己要不要再亲自去洗一些。
他说做就做,正打算起身,手腕被梁夺一把握住,整个身体都失去平衡往梁夺身上栽去,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力度强行摁到大腿上。
“提前谢谢你的款待,”梁夺埋在少年颈间说了这么一句,温热的鼻息就轻轻喷洒在他皮肤上。秋醒打了个寒颤,唇角就被男人动作娴熟地撬开,台风过境一般扫荡着他的腔/壁,像是要从里面汲取出还未消散的荔枝果肉的清甜来。
梁夺就是个狗男人,这是秋醒被圈在男人怀里索吻时想到的唯一的发自内心的想法。
第22章 辞乡
手机开屏界面是一片赤橙的高温预警,阴雨绵绵的梅雨季无声无息的谢幕,窗外蝉声嘶鸣不绝,伴随着聒噪繁闹的夏日必备交响曲,青斜镇又迎来烈日灼灼的一天。
室外温度飚到一个新高度,风扇呼啦啦转个不停也无济于事。
秋醒新换的体恤已经被汗浸透了,下次回来一定要劝服阿妈装上冷气,否则自己绝对会在某一天突然中暑,成为“无冷气健康论”的首位淘汰者。
他从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又装进去自己惯用的一款画板,只是没有带颜料。上次颜料被打翻,又恰逢梅雨季,绘画的颜料需要去镇外购买,他还没来得及新添。
“秋秋,真要走啊?”白梅腰上系着素色围裙,斜倚在门框上静静注视着他忙前忙后小动物搬家似的囤积东西收拾行李。
秋醒没抬头,神色自若地往行李箱里塞自己的睡衣,“当然了,阿妈,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学校的艺术部开学的时候要搞一场展览会吸引新生,我是学长,不得提前准备准备?”
说着,他把自己不同画种需要用到的笔装进一个收纳袋里,卷起来摁好暗扣,语气惆怅:“眼看着离新生报道没剩几天时间了,社里的人员又不活跃,我作为副部长,展览会的布置任务我义不容辞啊。”
听到阿妈一声无奈却默认的叹息,秋醒松了口气,心里那点小心虚冒了出头。虽然艺术部要办展览会确实是事实,但他不能否认自己是藏有私心的。
事件转折点发生在昨天。
梁夺昨天突然告诉他,阿婆近日腿又有些泛痛,连带着精神也不太好,估计隔天一早就要提前结束假期生活,返回桐市继续进行治疗。
梁夺交代这些话时,难掩疲相地掐了掐自己眉心,毕竟他们确认关系到现在还没多少天,就被迫异地恋。
大概是舍不得突然就这么离开,他平日里通透冷冽的灰蓝色眼睛也蒙上了一层黯淡的阴翳,偏偏眼神是温柔的,有不舍也有眷恋。
“抱歉,秋秋。”
“……嗯,你又没有做错,”秋醒气呼呼地抬手给他胸口一巴掌,“不用担心我,当然是阿婆身体更重要啊。”
好在他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图个方便,选了离家近的桐市大学,到时候就算是开学了,平时见个面也是不成问题的。
结果回到家之后,发现手机上新收到了一条群通知,巧的不能再巧,他隶属的艺术部居然要举办一场作品展,以此来吸引招纳开学报道时的新生。
本来部长是不建议外市学生去学校帮忙的,但秋醒还是异常坚决地主动请缨,以非去不可的架势打动了部长。
只是他非桐市本地人,虽然辅导员给了他们出入校园布置活动场地的权利,但他也不能自己睡在灰尘漫天飞舞的寝室啊。
因此,还没等到他开口,白梅女士就专门去了趟隔壁,送了一大瓷碗新包的肉粽,希望梁夺这个桐市本地人能够对自己儿子多加照拂。
误打误撞倒是给秋醒创造了一个和梁夺共居一室的好机会,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对阿妈竖大拇指并夸赞一句助攻了不起。
需要收拾的东西不多,秋醒扎好头发戴上一顶遮阳的渔夫帽,便拉着行李箱下楼。
“走了呀,阿妈莫送了。”他转过身冲面有忧色的白梅安慰般的笑了笑,朝她摆摆手。
梁夺一直等在大门口,见他出来,接过行李箱,对跟出门来的女人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秋秋的。”
白梅:“……”虽然这话说的没有毛病,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秋醒直到钻进后车厢里,才发现司机是个面容陌生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方脸浓眉,瞧上去有点严肃板正。
“阿婆早上好,”他在座椅上坐好,双手搁在膝上一副腼腆懂事的邻居乖小孩设定,阿婆看起来精神还是不大好,勉强打起精神跟他说了几句话。
她膝上放着个透明的宠物携带包,空间算不上大,海宝委屈地哼哼唧唧个不停,毛绒绒的小爪子扒着想往外爬。
“阿婆我帮你抱着吧,海宝可不轻,”秋醒把携带包轻轻抱进自己怀里,然后冲驾驶座频繁往他这里飘眼神的司机先生礼貌性一笑,标准的迎宾式微笑,“司机先生您好,我是梁夺哥的邻居。”
“你好你好,叫我小刘就好,”男人十分随和地呲出一口白牙,说起话来完全和严肃的外貌严重不符,小表情还挺丰富,“我知道你,秋秋嘛,梁夺跟我们提过好多回,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