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开得有些大,周围沉默的空气压抑得窒息。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徐斯禹的人还雕塑似的站在那里。
他好像终于能够迟缓地听明白辰橙的意思。
辰橙:“你回去。那些东西我以后还给你。”
他听见徐斯禹沉沉的声音在他背后说:“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辰橙闭了下眼睛,才说:“你问吧。”却听徐斯禹说:“你转过来。”
他在心里叹出一口燥郁的气。
辰橙自己也清楚,一直用这个姿势跟徐斯禹说话,显得自己好像多不敢见他似的。
徐斯禹进门的那一刻辰橙很不好。听到他的声音辰橙也不好。但是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正面对着他了。
于是辰橙缓慢地坐起来。他整个人的萎靡不振在夜色下被掩藏得很好。
他背靠着墙,俯视下面的徐斯禹:“现在能问了吗。”
徐斯禹:“可以。”
辰橙发现自己还是不能看见他的脸。就算只是一个熟悉的轮廓,一看就又想哭。
徐斯看着他,问出那个问题:“要抱吗?”
辰橙鼻子酸得不行。
身体里有另一个他要就挣脱这具身体,上前去,拥住床下等他的徐斯禹。
辰橙压抑着酸意按住了体内的二号。
不可能,别想了。辰橙为他哭过一次就够了。
不爱他的时候,辰橙就不会做那种蠢事。
第44章
他用自己最置身事外的淡漠语气说话:“行了啊,过于油腻了。”
他想笑来着,没想到最后脸上扯出来的笑容却很难看。所以不开灯是正确的。至少现在徐斯禹不会发现。
辰橙想就算不笑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又想哭又想让自己笑,脸都绷得僵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也正是因为没有开灯。深夜里周围一片漆黑,辰橙连底下他的手伸过来了都没有发现。
辰橙:“问完了,你可以走了……啊!操!”
他脚踝那一圈被一只手握住了。没等他说完,徐斯禹直接把他的人直接从床上拖了过来。
之前辰橙被徐斯禹握过腰。那时候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简直堪比给他上了枷,就像现在一样。
“我操你大爷!!!”辰橙一瞬间大脑充血,胸腔里心脏搏动得剧烈,甚至于呼吸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尽管挣扎激烈,他的人还是直接从床上被拖到了徐斯禹身上。
一瞬间他对上了徐斯禹的眼睛。
辰橙看一眼都心悸,挣扎的动作停顿在那里。
他从没见过徐斯禹这样的眼神。像是从极冷冰川底下望过来的一双漆黑瞳仁,被他盯住时像是全身被冻了一遍。动弹不得。
只有一瞬间,辰橙回过神来,顿时震怒。因为他刚才的确是被一个眼神镇住了。
难怪人家都说不要欺负老实人,因为老实人一旦爆发起来必然可怕得拦不住。根据自己上一段的经验辰橙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看似是在激烈地打了一场架。其实就是辰橙在单方面殴打徐斯禹而已。
徐斯禹只是抱他。
“你放不放手?”辰橙喘得厉害:“都说分手了你能不能别缠着我了?”
徐斯禹:“别这样。”
徐斯禹:“求你。”
辰橙听到这句话,他脑子运转不过来了。听不懂。
徐斯禹的语气仿佛永远都是冷淡而没有波动的,只是话尾带上一丝人类的情感。他说话的声音在颤。
辰橙还是被他抱着,他忽然没力气挣扎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知道不能心软的。
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徐斯禹肩膀被热的眼泪洇湿了一块。
在见到徐斯禹之前的那些眼泪都是白流。
辰橙疲惫了。他声音生硬地说:“所以你现在是想逃避现实?”
徐斯禹顺着他的话说:“是。我逃避现实。”
辰橙难受地别过脸。徐斯禹哄他总是很管用。
徐斯禹动了动。他往辰橙手里塞了一样东西,碰起来像坚硬的金属,又被他的体温焐热了,现在放在辰橙手心。
徐斯禹说:“对不起。我忘了你的生日。”
明明是辰橙自己没有跟他说。后来是刘子峰找他徐斯禹才知道的。徐斯禹赶回学校的路上还得临时准备礼物。
徐斯禹的声音在他头顶说:“刻了名字的。”
辰橙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他肯定是被什么冲昏了头,分手后还能收生日礼物吗,他居然在为这个动摇不定。
徐斯禹往他手里塞的是一个戒指。和辰橙上一次送他的那个是一样的,不过这一个摸起来质感更高级一点。
现在他们有一对了。
辰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是他不想让这时候的空气沉默下来,于是嘲讽地质问他:“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我戴得下了?”
徐斯禹从衣服里勾出来一条链子。
一条银链,上面挂的是一枚没有款式的普通戒指,正是辰橙在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那天送给他的那枚。
徐斯禹训练都不能戴戒指。所以从那天起,辰橙随手送他的这枚戒指就一直这样戴在徐斯禹身上。
徐斯禹:“尺寸。”
轮到辰橙不说话了。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他们就着这个姿势拥抱了一会。辰橙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他说:“行了。你回去当你的直男吧。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徐斯禹平静地打断他:“出了。”
辰橙莫名其妙:“什么玩意出了?”
徐斯禹:“柜,出了。”
他现在应该是一名合格的男同了。
辰橙:……
辰橙:“等等,慢着,你先等一下。”
事态突然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脱缰而去。
辰橙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想起来那一天莫名其妙被徐斯禹中断的林岱的电话。想起来这几天徐斯禹总是跟他说电话是老师打来的。种种不合理的细节这时候一一浮现在他脑子里。
他混乱了片刻,重新振作起来问徐斯禹:“所以你消失的这两天到底是去……”
徐斯禹:“回家出了个柜。”
辰橙:………………………………
重新听一次这句话还是那么令人震惊。
普通人可能不理解出柜二字代表的严重性。事实上一些同志至今都无法跨过这道现实的坎。
因为太难了。
一面是父母,一面是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他们单纯以为你将来是要成家立业的。十个出柜的人有十一个父母一开始无法接受,八个直接跟家里闹掰,剩下的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断绝关系,就是处境尴尬无比,变成苟延残喘的关系。
何况是徐斯禹他们家。
为什么这种事情他闷声不响说干就干了。辰橙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可是不是说你家很传统吗!”
徐斯禹:“是有点传统。”
辰橙深吸一口气。他能想到接下来徐斯禹要说什么。他已经做好徐斯禹的父母无法接受的心理准备了。
徐斯禹就当着他的面,从背后掏出来两个红包。
没错。是货真价实的两封大红包出现在他眼前。
徐斯禹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我家有点传统。红包你可能得收下。”
看到徐斯禹手里那两封浓烈又喜庆的大红色,辰橙从未经历过人生中如此傻眼的时刻。
他现在严重地怀疑徐斯禹到底是怎么跟父母说的。
别看这小子平时一声不吭的,在徐斯禹眼中他们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红包啊!
辰橙彻底傻了。他的人呆滞在那。
“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辰橙摇摇头。沉默了一会。
“不值得。”
徐斯禹言简意赅:“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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