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这么问,江川浓立马反应了过来:“已经有别人来过了?”
“对,”冯律师点头,“人家连保释的手续都办好了,动作很快,非常专业。”
江川浓一时想不出还有谁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施以援手,难道是王总?而方芊筠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她不敢肯定,于是不露声色地问:“那我们现在能见见秦言吗?”
“嫌疑人直接拒绝了其他人的探视,”冯律师摊手,“他只说让我给方小姐带句话。”
“是什么?”方芊筠忙问。
“他说让你一定坚持住,梅花方片是你的孩子,没人能抢走。再难再苦,等他出来跟你一起扛。”
方芊筠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又要滚出来。
“有带给我的话吗?”江川浓趁机刷存在感。
“那个……”冯律师有些尴尬,“江总,没有。”
“肯定有,”江川浓做好了心理准备,以自己对秦言的了解推测道,“他都骂我什么了?王八蛋还是傻逼?或者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之类的。你照直说,没关系。”
“人家真没骂您,”冯律师挠头,“他只是问了句‘江川浓是谁?’”
这话比一块砖还沉,径直砸到江川浓脸上,简直让他当场倒地身亡。江川浓不肯罢休,死乞白赖地追问道:“那他是恶狠狠地说 ‘江川浓是谁?!’,还是阴阳怪气地说 ‘江川浓是谁?”
冯律师想了想,回答道:“都不是,对方没那么多外露的情绪,就像真不知道您是哪位似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被保释出来?”方芊筠没工夫欣赏江老板此刻快要吐血的悲惨表情。
“按照流程一般是7天左右,”冯律师回答,“我会时时关注的,有任何消息马上通知你们。”
江川浓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场硬仗,没准就得天荒地老地打下去,不能急于一时。他稳了稳心神,另辟蹊径:“冯律师,你们所里有没有擅长打抚养权官司的律师,最好是女性。”
冯律师立马把目光看向抱着孩子的方芊筠,而方芊筠则看向这位火烧屁股自顾不暇的江老板。
“既然他暂时还出不来,就由我来做他想做的事。”江川浓重复着秦言的话,“梅花方片是你的孩子,没人能抢走。”
方芊筠咬了咬嘴唇,根本无法拒绝这雪中送炭的帮助,唯有轻声道一句:“谢谢。”
“不用客气,”江川浓苦笑,“等Gogo出来你帮我稍微说上两句好话,就算我的造化了。”
“如果你们现在有时间,咱们直接回所里。”冯律师见状说,“赶早不赶晚,抚养权的官司通常都很棘手复杂,我让同事立马处理。”
第五十九章 C'est la vie
“江总,刚收到消息,秦言应该马上就能出来了!”
江川浓在办公室接到冯律师的电话,双手不受控制般哆嗦了一下。
“不是说取保候审需要7天吗,怎么忽然就出来了?”江川浓猛地站起来,边打电话边往外走。
“不清楚,这种情况以前也有,可能里面出了什么事儿……”冯律师推测。
“出事儿?”江川浓心头狠狠一抽,“能出什么事儿?”
“嗐,咱先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您见到人不就清楚了吗?”冯律师赶紧说,“方小姐正好也在我们所,我这就带她一起过去!”
江川浓一开门,不想助理已经站在眼前,他像是被吓了一跳,忙说:“江总,5号会议室。”
“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改电话会议。”江川浓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工作上但凡出纰漏,就得有人背锅。公司好几百口子员工,哪一个不是拉家带口,靠工资还房贷车贷?所以哪怕江川浓再心焦,也无法像电视剧里的潇洒霸总那般,一挥手直接宣布老子撂挑子不干了。
多亏武装到牙齿的通讯设备,例会于是改成了大家坐在会议室里拿八爪鱼给老板打电话。
江川浓一心二用,一面在静止不动的车流中解决各种糟心事,给出明确的指示;一面想待会儿见了人要怎么开场。
江川浓不怕秦言炸毛,哪怕光天化日见面就揍自己一顿,也是他活该。可江川浓却怕极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打骨子里流露出的冷漠。
“江川浓是谁?”这句话像是不断塌陷的细沙,把人从头到脚埋起来,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愁人的情绪挥之不去,偏偏此时下属在电话里指责市场部在某些环节上不配合。江川浓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满和委屈,立马下意识回了一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电话会议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老板这种情真意切哄情人的口吻让大家集体脚趾抓地。刚才那个抱怨市场部的人的脸更是红成了熟虾,他赶紧找补:“那什么,我不是冲您!江总,我没问题了。”
江川浓蹙着眉头松了松领带,深吸一口气:“别人还有没有问题?”
“都没问题了江总!”大家纷纷表示,“我们这就干活儿去。”
江川浓按了电话,心情像二环路上的车流,陷入无穷无尽的死循环。
好不容易驶出拥挤的环路,他一路违章,争分夺秒地往目的地开。眼看快到了,江川浓望向拘留所高耸的围墙,忽然发现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川浓一激动,踩住油门就打算冲过去,结果被身着制服的民警打手势拦住,对方炯炯有神的目光里全是戒备和不敢置信。江川浓没辙,只得把车停去规定的地方,然后揣着一肚子千回百转的话奔向秦言。
“Gogo!”江川浓喊。
而对方竟像是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没抬。等快到跟前了,江川浓才留意到门口还杵着俩人。一个人西服革履拿着手提包,脸上只差写着“律师”;而另一个,居然也是熟人——那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温医生。
原来,就在他把秦言推出去的那一刹那,早就有人在暗处张开双臂接着了!江川浓这辈子第一次切肤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温承绪这时看到疾奔而来江川浓,却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神情,而是轻轻拍了拍秦言的肩,抬手示意对方看过去。
如此一来,江川浓的目光便和秦言的生生撞到了一起。复杂的情绪在他们的对视中翻涌。后者的瞳孔快速地扩张又收缩,直到焦距彻底地散开,拉开了整个银河系的距离。随即,秦言就把脸扭了回去,冲着温承绪摇了摇头。
这样的反应简直比抽江川浓一巴掌还让人难受。他大步来到秦言面前,也不理会另外那俩人,而是直接抓起秦言的手,急迫地说:“跟我走!”
江川浓攥住的那只手凉极了,一丝力气也无;而他的双脚却像是水泥做的,坚实无比,纹丝不动。
江川浓看着秦言,语气近乎哀求:“Gogo,对不起。我见过方小姐了,我知道是自己弄错了。我不该不信你,不该用那么卑劣的手段伤害你。你跟我回去,要杀要剐,你说了算。”
而秦言的颈部却像是被千金重的铅块坠着,深深地低下去,全然没有要接茬的意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川浓拳头打在棉花上,再多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在一旁温承绪主动开口:“江总的消息真灵通啊,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江川浓不看他,而是死死盯着秦言头顶的三个旋儿,用官方口吻说:“温医生,律师费和保释金我加倍还你,费心了,多谢。”
“我不是帮你,”温承绪纠正,“不用谢。”
江川浓将目光缓缓转移到对方的脸上:“你为什么会知道Gogo的事情?”
“还能为什么?”温承绪微笑,“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江总,怎么这个逻辑很难懂吗?”
江川浓被噎了一下。形势比人强,当时当下,作为一个曾大义灭亲的渣男,他确实没底气跟这位救世主似的温承绪噶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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