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没追究衣服的事,抓着被角盖住庄严露出来的双肩,而后自己找了件衣服,进卫生间洗刷掉一身疲惫。
出来时带着满身氤氲的潮气,他飞速擦干头发,把毛巾叠好放在桌边,看时针转至一点,他拔了挂灯和圣诞树的插头,房间霎时落入黑暗后,摸黑爬上床。
这个房间的布局很巧妙,床边便是嵌着三扇窗户的窗口,窗帘是纯白色,在深夜里什么都掩不住,属于深冬的夜色在一分钟后充斥着整个房间,人的视野同时恢复清明。
楚沉小心翼翼地翻了两次身,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心下莫名其妙的滚烫,刺激他的脑神经愈发兴奋。
最后一次,他翻身面对着似乎睡得很沉的庄严,目光也在不久后下垂,降落在某人微张的嘴唇上。
庄严是个闹腾的人,至少在楚沉看来是。他像个任性的话唠,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找不完的岔,自从这个人出现,他的生活就一直闹哄哄的,没有一刻安静过,但细细回想,他居然从没觉得讨厌过,哪怕只有片刻的蛛丝马迹都没有,而现在,说不清是无奈还是纵容,他竟然不知不觉就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
“就今天,为了给你过个生日,他好几天前就跑来跟我说是有个什么惊喜,让我配合……”
林若萍的话倏地在脑中浮现,接着不知是入了魔还是怎么,他下意识屏着呼吸,嘴唇渐渐靠近庄严的,可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却又被脑里仅剩的理智强逼着转了方向。
很快,一个若即若离的吻轻轻贴在了庄严的脸颊边,呼吸在下一瞬变得急促,楚沉身体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正欲趁着某人浑然不觉时撤回身,谁知身体还没动,手腕就被人擒住了。
他敛下眼皮,就见庄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偷偷摸摸干嘛呢小哥哥。”
楚沉瞳孔微缩,没看他,也不说话。
庄严心情起飞一般高兴得不行,眼睛里闪着难以捉摸的快乐的光,难得在言语上放过他,只侧过另一边脸颊,说悄悄话般小声道:“小哥哥,这边也亲一下行不行?”
楚沉:“……”
虽然有被抓包的羞恼,但楚沉面上勉强维持着淡定,也不磨叽,迅速在他脸颊上啄了啄。
庄严笑得眼睛都没了,肩膀一缩一缩地,却还没打算放过他。
他捧着楚沉的脸,让两人得以面对着面,然后缩回手,食指点了点楚沉的脑门:“既然脸都亲了,那不然这里也亲一下吧?”
第77章
庄严是那种极容易得寸进尺的类型,你让他一步,就是着了道,他会借此洋洋得意,逼得你步步后退,直到满意为止。
所以楚沉压根没想着惯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手,捏着庄严的鼻子往前拉出一段,听着人哎哟叫唤了才松手,兀自躺下。
庄严顺势伏在他胸前,揉揉发酸的鼻子,便不再动弹了。
两厢安静了也就两分钟,庄严就闷不住了,先是抓抓楚沉劲瘦有力的双臂,灵活的手指不断游走,最后停在楚沉略微冰凉的两只耳朵上。
“你干嘛?”楚沉出声询问道。
庄严拉了拉楚沉肉感厚重的耳垂,眨眨眼道:“我睡不着。”
楚沉单手扯开他作乱的手,救了自己的耳朵,蹙眉小声说,“你消停会儿就能睡着了。”
“那恐怕消停不了。”庄严反手握住楚沉的手,侧着脸贴在他胸口,“你能感受到吗?我的心跳快炸了。”
楚沉:“……别说胡话。”
庄严无声地笑弯了眼,如他所愿消停了会儿。
楚沉刚闭上眼,又听胸前呼吸极重的某人开口道:“楚沉,我有问题想问你。”
“长话短说。”他用尽全部耐心,压下不悦。
问题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庄严抿了抿唇,斟酌着字句,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和唐浩……关系有多好?”
这个问题问出口,他明显察觉到楚沉的身体震了一下。庄严心底一沉,忽然就不太敢听他的回答。
唐浩这个人,庄严没见过,更没接触过,人品到底如何他完全不知道,他所知道的,仅仅只有一个名字而已。
从认识楚沉起,这个人的名字就一直萦绕在他周围,卞梁说这个人以前和楚沉关系很好,特别好,好到唐浩愿意为楚沉提到砍人,甚至好到……楚沉和他这段关系的开始,也是因为那个唐浩。
要说庄严不介意肯定是假的,他从一开始就介意,介意得要疯了。
空气一瞬间陷入沉默,对于庄严来说,这阵沉默就像是刮在身上的小刀,小块小块地肆虐皮肉,痛楚却是密密麻麻的,带给他强烈的窒息和痛苦。
良久,楚沉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不为什么,就是想知道。”庄严答。
“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愧疚。”黑暗里,楚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没别的。”
楚沉说了他就信,庄严合上眼,没有再追问。
“我知道。你特别特别好。”他说。
错的不是你,所以不需要愧疚。
楚沉没回答他,只轻轻叫了他一声:“庄严。”
庄严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嗯?”
“谢谢。”楚沉说。
庄严怔了怔,“你怎么了,干嘛又说这个?”
“就是想再说一次罢了。”楚沉的语气听起来颇为漫不经心,然而其中包含的沉甸甸的感谢,他希望能传达出去,一丁点就够了。
“你不要觉得冒犯就好。”庄严读出了他的意思,“你知道的,我对你有想法,我拥有的,自然也就想要分享给你,挺正常的。”
“楚沉,你一点都不孤单。”庄严叹息似的说,“但是吧,你千万不要只是感动,心动一下也是可以的,我不介意。”
楚沉眸光渐深,突然问:“你有没有一定要实现的愿望?或者说,你以后想做什么,有没有想过?”
庄严:“……”
这个问题把庄严难住了。
不是没有设想过,因此回答不出的那种难,而是他所设想的每一个未来都有楚沉,他根本舍不得放弃,可楚沉曾一字一顿地为他俩的关系预定了结局,话里话外表明他俩根本没有以后,所以他不知道怎么答。
他俩的关系,看似他是主导者,但选择权其实一直在楚沉手上,就算他有什么疯狂的想法,此时此刻也是不能说的。
大概是认定他不想回答,楚沉没再开口询问,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落在了地上,两人谁也没捡起来。
……
庄严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一颗连一颗的透明星星灯,他迷怔片刻,心说没听到闹钟响,估摸着还早,意识恍惚又进入睡梦状态,他裹紧被子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
略显狭窄的木板床在闹出少许动静后复又恢复了属于清晨的安静,然而这种安静并未能持续多久,几秒钟后庄严腾地半坐起身,发觉枕边早已空无一物。
楚沉哪儿去了?
他在桌边摸索到手机,解开锁屏,页面首先弹出昨天的微信步数,步数下面是蔡迎港给他发的微信消息,他没点进去看,一瞥时间,竟然已经六点十分了。
楚沉应该是早就起床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关了闹钟故意没叫他。庄严望了眼仍残留着漆色的窗外,打了把冷颤,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呆坐着醒了醒瞌睡。
冬天起床好比做数学题,一步难,步步难,脑袋混沌,眼皮仿若千斤重。
五分钟后庄严不情不愿地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好在他有先见之明,深知自己目的不纯,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又一定会发生什么,因此提前在书包里准备了洗漱用品。
他花了几分钟简单洗漱完下楼,出大厅时,刚好和匆忙疾驰的卞梁对上眼。
卞梁看他从大厅出来,飞奔的脚步停顿住,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你……昨晚在二楼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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