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被霍叔叔发现了。
叶辞耳朵一红,晕晕乎乎地溜下去买水。
霍叔叔好像……也没撒什么谎。
只是为了尽量少刺激叶红君,将楚文林逼婚那段美化成了偶遇,这个说辞他们来之前是商量过的。
但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霍叔叔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气息……
霍叔叔他实际上……有、有那么可怜吗?!
叶辞下楼买了两瓶水用来交差,回去时病房门仍紧闭,他识趣地在走廊等。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霍听澜才款款从里面走出来,对上叶辞略显复杂的目光,勾了勾唇,轻声道:“去旧金山治疗的事情你妈妈同意了……说了这么半天话,让她好好休息,你去打声招呼我们就先回吧。”
叶辞进病房一看,叶红君已经躺下了,看来确实是累坏了。
他没多磨蹭,只帮叶红君掖了掖被角,道了声再见,叶红君温柔又疲惫地对他笑了笑,看上去心情还不坏。
回家路上,叶辞难忍好奇,纠结了会儿,还是问了句:“霍叔叔,您都,都和我妈妈……说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实话实说。”霍听澜莞尔,打趣道,“你不是都趴在门上听了么?”
叶辞噎了噎:“我是听……听了点儿。”
“怎么,”霍听澜抬眸,模样清白无辜,“除了我们商量好的那段,其他的部分和事实有出入吗?”
“但是……”叶辞正搜肠刮肚地想反驳,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是叶红君发来的。
长长的一段微信文字。
叶辞扫了一眼,眸子颤动。
[妈妈]:
仔仔,妈妈今晚与霍先生聊了很多,也思考了很多,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对你说,就这样交流吧。
对不起,妈妈这几年身体不好,让你陪着妈妈吃了太多苦。有时候妈妈夜里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流眼泪,觉得命运太不公平,让我的乖仔受那么多委屈。妈妈没有本事,带你来到这世界上,却一直让你受苦受穷,每次妈妈想到这些事情,都会向上天祈祷,祈祷你以后能遇到一点好运,不敢奢求太多,能让你往后的大半生都平安、健康,不要那么辛苦也能吃饱穿暖,这样就好。
或许妈妈的祈祷没有白费。
妈妈对霍先生没有了解,在今天之前我们还只是陌生人。霍先生是非常聪明的人,也很懂得如何谈话,这一点妈妈看得出来,但妈妈同样也能感受到他对你的用心。太多的话妈妈不说了,霍先生的这份恩情,我们也可以日后想办法偿还,你自身的想法,自身的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妈妈这辈子运气不好,没能遇到一个真心的人,所以忍来忍去,还是忍不住,想和你唠叨一句:一个真心待你的人,是这世间最难得的珍宝,可遇不可求,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就算不喜欢,也要善待,千万不能去伤害他,使他寒心,妈妈希望你能牢牢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
年长十二岁的Alpha追求者,原本应该是很难过长辈那一关的,毕竟叶红君不是什么见钱眼开的人,豪门的诱惑力再大,该替孩子担心的她还是会担心。
然而叶辞预想中的情况竟完全没发生。
他本来都打好满肚子劝妈妈宽心的腹稿了……
“……”
叶辞一路看到瞳孔地震,嗖地扭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瞧向正在眺望窗外的霍听澜。
霍叔叔这是……
熬了一锅迷魂汤吗?!
第二十九章
叶红君赴美治疗的事由霍听澜一手包办了。
事情进展顺利, 没让叶辞费神,他仅仅是作为患者家属在几份协议上签了名,将叶红君从那家疗养院转了出来。
病重的母亲远渡重洋求医, 就算知道随行团队会将她照顾得妥妥帖帖,也免不了忧心牵挂。于是叶辞向学校请了假,和霍听澜一起,陪伴叶红君登上了前往旧金山的飞机。
去年年底全省高二会考时他还处于辍学状态, 错过去了,这次六月份的补考不参加不行, 这么几天假期都挤得有些勉强。他带上一书包的史地政会考资料,连飞机上都在背,眼睛酸了, 就扒窗户眺望着下方棉白与灰蓝交织的云海, 沉浸在一种安稳宁静的情绪中,静静发呆。
考试时间紧迫, 落地后叶辞只能逗留三天。人生头一回出国, 新鲜感是有的,但想到未来几个月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妈妈,他也没心思到处转转, 只像条小尾巴一样粘着叶红君, 妈妈在哪他在哪。
三天时间过得飞快,眼见叶红君妥善地安顿下来了, 叶辞也不得不回国了。
在这边留着他确实帮不上忙,有一整个团队看顾着, 他连递个东西都插不上手, 叶红君也开始撵他回去上学了。
见叶辞仍是一副心里不踏实的样子, 霍听澜以“顺手处理美国子公司的一些积压事务”为由继续在旧金山逗留, 表示自己可以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再陪叶红君适应一段时间,免得她身处异国,睁眼看见的又尽是些陌生脸孔,情绪不安定。
“……本来我这边也有工作要处理,没骗你。”霍听澜揉揉叶辞的脑袋,离登机时间还早,他又派了助理专程陪叶辞回国,不怕叶辞坐飞机不熟练,因此这会儿不着急放人走,“没有这件事我六月也得抽时间来一趟,都一样的。”
“那您打算几,几号回国?”叶辞之前忘了问,听霍听澜那轻描淡写的语气,他下意识地以为也就几天。
“说不准,看什么时候忙完。”霍听澜估算了下,“一周到半个月吧。”
子公司那摊事晚些处理也无妨,但既然眼下走不了,那就顺手做了。
叶辞错愕,用指甲抠了抠书包带,嘟囔道:“那,那么长时间。”
“嫌长了?”霍听澜垂眸,端详叶辞坠了铅般直往下撇的唇角,逗小孩儿的恶劣心思冒了头,人话就渐渐说得不对味儿了,“昨天我说在这边逗留一段时间,处理公务同时陪你妈妈,当时看你挺高兴的,我还以为我待久一点也没关系……”
叶辞臊眉耷眼的,小声辩解:“我以为也,也就三五天。”
“不想让我多陪陪你妈妈了?”
“也,也不是。”叶辞猛摇头,左右为难,只恨自己不能留在旧金山。
“回去以后就没人管着了,好好照顾自己。”霍听澜放软了腔调,亲昵地,徐徐叮嘱些琐事,“别抽烟,别熬夜,要背书就早点起来背,三餐按时吃,又出现临时发热的话就去我房间躺一会儿,有什么事的话,”他顿了顿,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温柔道,“随时给我打电话,不用管时差……记住了吗?”
分开区区半个月——这还是往多了算的——活生生地让他叮嘱出了分别半年的效果。
叶辞胸膛飞快起伏了几下,三言两语被那坏人诀别的口吻逗得破了功,他不知道怎么办,嘴又笨,只得一把钳住霍听澜手腕,五指牢牢勾着,眼巴巴地看他。淡粉的眼窝,眼珠漾着光,像不知不觉间受了人娇惯的小猫儿,平日也不显得多黏糊,回过神时竟已不肯离人了,分别时拿爪子尖儿勾着人的袖口,娇娇地,喵喵地叫。
“霍叔叔,”他忍着害臊,生涩地提要求,“您能不能,稍微……早点儿回。”
霍听澜微笑:“嗯,我尽快。”
叶辞仍不撒手。
霍听澜轻轻地,明知故问:“怎么了?”
怎么了,多明显。
可叶辞说不出口,他已经到极限了,红嫩的两片唇瓣都在这短短几分钟里熬干了似的,显得涩。
片刻安静。
霍听澜低低地,哄诱般道:“想我?”
叶辞幅度微弱地点了点头。
太软了。
像块水豆腐,本来想轻轻戳一指头,看它软嘟嘟地打颤,谁料一戳就塌。
逗完小孩儿,霍听澜搜拢起散碎的良心,重新聚成一小堆,安慰道:“尽量一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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