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通行(101)

　　“随便你，”明鹭川冷冷应道。

　　夏文南瞬间火气上涌，“那我不干了，”说完他转身便走。走了好几步，眼见都要进住院楼了，夏文南又停下来，他大步走回明鹭川身边，低头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明鹭川阴沉着脸不说话。

　　夏文南说：“行了，你快走吧，信息素香水的项目结束了，你回去总部，乖乖跟着你弟弟搞新实验室，明妍是彻底转型的时候了。”

　　明鹭川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显然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夏文南说：“要不你现在给我道个歉，我可以考虑考虑跟你回去继续。”

　　明鹭川猛地抬头看他。

　　夏文南抬头看天：“随便你。”

　　明鹭川从长椅边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夏文南看了足有两分钟，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那一瞬间，夏文南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是当明鹭川真的从他视野里消失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惆怅，又像是回到了读研究生的那一年。

　　结果那天下午，夏文南在病房里收到了一大束花，他刚开始以为是送给爷爷的，反复向送花的人确认，然后在爷爷一脸笑嘻嘻的观望中接下花束，打开附在中间的卡片，卡片上写着：对不起，我在楼下。

　　夏文南顿时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朝楼下看去，满心惊惶地担心会看到一地的蜡烛和玫瑰，结果还好什么都没有，只有明鹭川，和他一身皱巴巴没时间换的衣服。

 

第121章 钟情14

　　明鹭川明明跟夏文南道歉了，神情却还是没有舒展开，甚至在夏文南朝他走近的时候，他连看也没有看夏文南一眼。

　　夏文南的心情则完全不一样了，他走到明鹭川面前，说：“你还以为你要准备玫瑰蜡烛。”

　　明鹭川这才抬眼从他脸上扫过：“你疯了吗？”

　　夏文南说：“不是道歉来了吗？”

　　明鹭川不说话，他侧过脸，微微扬起头看向远方。

　　夏文南叹口气：“以前我们不熟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子。”

　　那个时候明鹭川向他道歉还很干脆，整个人风度翩翩。

　　明鹭川说：“那个时候——”他戛然而止，抿抿嘴唇换了话题说道，“跟我回去吗？”

　　夏文南看了明鹭川一会儿，说：“回去吧。”

　　“你爷爷怎么办？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

　　夏文南摇摇头：“爷爷不肯跟我去市区，我跟他说好了，等我回去上班，就请个护工每天照顾他。”

　　明鹭川点一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为爷爷请护工这个安排让夏文南每个月多出来几千块钱的支出，他本来就没什么积蓄，一时间生活好像都变得困难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每个月收入多了两项补贴，夏文南一开始以为这笔补贴来自于公司，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笔钱其实是明鹭川私人补贴他的。

　　然而当他知道的时候，这笔钱已经没有必要还给明鹭川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实验楼外的桂花开了。天气已经凉下来不需要再开空调，实验室的窗户便全部敞开着，桂花的香味从窗户渗透进来，清幽香甜，沁人心脾。

　　有很多个夜晚，夏文南都是和明鹭川两个人待在实验室里。拟信息素传递物质的提取很顺利，而最艰难的香味调配及与之配合的信息素表达部分，却只能依靠夏文南。

　　实验室的Beta无法识别信息素，而实验室的Alpha和Omega又无法不受信息素对情绪的影响，同时他们存在信息素适配的问题，对信息素的喜好带有太过主观。

　　明鹭川在这里同样是帮不了他的忙的，但是明鹭川还是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每天等到他结束工作，才会和他一起从实验室离开，先开车送他回家，再自己回去。

　　夏文南脑袋里面留下了无数记忆，他们关掉走廊最后一盏灯，缓缓走下楼梯，每当这个时候，明鹭川都会走在他身后，空荡荡的楼梯间回荡着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更多的记忆则是实验楼外的桂花。

　　有时候夏文南会靠在窗边看桂花，明鹭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一言不发，然后他们两个人一起看着窗外。

　　不过那天晚上，明鹭川有应酬，实验室只剩下夏文南一个人。

　　在他最专心致志的时候，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打断他的思路，叫他接起电话时都有几分咬牙切齿，十分不客气：“干嘛？”

　　电话是明鹭川打来的，他却没有说话。

　　夏文南又问了一句：“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听筒里才突然响起明鹭川压抑着喘息的声音，说：“你方便吗？”

　　夏文南察觉到他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

　　明鹭川说：“我这边有点状况，可以来接我吗？”

　　夏文南匆匆离开实验室，打了辆车去明鹭川说的娱乐会所。在那里，夏文南见到明鹭川之前，先见到了明思彦。

　　明思彦仍是一副精英打扮，面对夏文南的态度也很亲切，他对夏文南说：“大哥在包间里面。”

　　夏文南说：“哦。”

　　明思彦开门进了隔壁一个包间，夏文南在包间门关闭之前，看到里面还坐着奚文鹿。

　　夏文南心里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伸手尝试着推了推包间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他没来由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些什么，深吸了口气才继续推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的灯光倾泻进去，门推到一半时，夏文南听到里面传来明鹭川的声音，语气不激烈，但是又冷又硬：“滚出去。”

　　夏文南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从门缝里问道：“那我还进来吗？”

　　明鹭川像是立即辨认出了他的声音，说：“你进来。”

　　夏文南从半开的包间门进去，一松手门便自己反弹着关了回去。房间里没有灯，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同时与黑暗一同蔓延在整个密闭空间的，还有明鹭川爆发一般的信息素。

　　这样浓郁的信息素叫夏文南有些害怕，他能分辨出这是房间里的Alpha发情了，他下意识伸手在门边摸索，脑袋里一片混乱，自己都没弄明白是想要开灯还是想要开门。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皮鞋底踩在地毯上，大部分声响都被吸收了，只剩下最后一点沉闷动静，正在逐渐靠近夏文南。

　　夏文南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他也不明白明鹭川是如何在这样的一片漆黑中辨别方向的，反正明鹭川的信息素香味越来越浓郁。

　　然后一只手掌倏忽碰到了夏文南的后颈，掌心收紧将他后颈轻轻捏住，明鹭川呼吸粗重，在他耳边道：“我想回去。”

　　夏文南张开嘴，艰难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们离开会所，夏文南打了辆车，扶着明鹭川上车。

　　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撞见明鹭川发情送他回家那天，又像是回到那个明鹭川喝醉了，坚持让他带他走的夜晚。

　　原来他们有那么多经历了。

　　夏文南开口想让司机送明鹭川回家，结果明鹭川说：“去实验室。”

　　夏文南有些担心地看他。

　　明鹭川说：“实验室存放了抑制剂。”

　　夏文南也没有细想明鹭川为什么需要去实验室注射抑制剂，他同意了这个要求，因为他还打算回去实验室继续刚才的工作。

　　坐在出租车里时，两个人维持着距离。

　　司机是个Beta无法感知，但是夏文南总觉得明鹭川像是被铁链子拴住的野兽，随时可能爆发，而那链子太脆，一旦明鹭川爆发，它瞬间就会碎成粉末。

　　夏文南想回忆上一次这种情形下，他是怎么样把明鹭川送回家的，可是他发现自己回忆不起来了。

　　因为那一次他并没有将那么多注意力放在明鹭川身上，而现在他清晰地意识到明鹭川在发情，一个Alpha处在爆发的边缘，他或许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反应。

　　夏文南反复地轻轻按压自己手指关节，不敢朝明鹭川那里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