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屿提前跟傅延昇打听情况,问傅延昇有没有跟父母出过柜,有没有提过自己,生怕一去就被对方父母赶出来,就像当初爸爸知道他们的关系后不让傅延昇进门一样……
傅延昇安慰他:“别怕,他们早知道了。”
戚屿一颗心怦怦跳:“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延昇道:“年初你刚回加州的时候,你父母已经约我父母吃过饭了。”
戚屿一阵无语,爸妈怎么什么都没告诉他……他忐忑道:“你父母知道我们的事什么反应?”
“没什么太大反应,就觉得挺有缘分的。”傅延昇淡然道。
“……他们知道你是gay?”戚屿纳闷。
“嗯,我十七岁的时候就跟他们出柜了。”傅延昇说。
“这么早?”戚屿讶异了一瞬又竖起眉毛,“你十七岁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了?”
“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还要吃醋呢?”傅延昇故意调侃他。
“吃醋?”戚屿轻笑一声,“本帅哥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用得着吃个面都没见过的人的醋?”说得潇洒,拳头却已捏得嘎吱响。
“也对,”傅延昇点点头,“你那时候就十岁,估计还在跟你弟斗嘴呢,哪懂得这些。”
“傅延昇!”戚屿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傅延昇见状忍俊不禁,揽了他过来顺毛:“行了,逗你呢,没喜欢过谁,从头到尾就你一个。”
戚屿一脸不信,傅延昇又解释:“是真的。我十三岁就去了T大,身边都是比我年长许多的学姐学长,到十四五岁发育,有了生理欲望,就发现自己跟其他男生不大一样,我不喜欢看身材凹凸有致的漂亮女生,就爱关注那些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热血男孩,后来自己查资料确认了,也没什么纠结,寒假回家就直接告诉我爸了。”
“他没觉得意外?没打算纠正你?”戚屿觉得新奇。
“没有,他们从不把我当小孩,尤其是我爸。”傅延昇说。
“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是个天才吧。”
“……” 傅闲第一次见到戚屿时,手里揣着个紫砂壶,一脸喜气地夸他:“真帅一小伙儿,长得明星一样。”夸完就揶揄傅延昇,“瞧瞧你,智商这么高有什么用,天才也难过美人关吧?”
傅延昇挑眉:“这不是你自个儿挑的儿媳么?我带回家来给你看,你怎么还奚落我。”
傅闲:“别颠倒是非,你爸脑子不如你,记忆还没退化呢,我当初叫你找个好看的,你说什么来着?要不要我给你回忆回忆?”
傅延昇慌忙阻止:“不必了……”
但已经拦不住了,傅闲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当年傅延昇出柜,他消化了几天,对傅延昇说:“我没别的要求,就一个,记得找个好看的,别浪费了你这智商。”
傅延昇那时不以为然,还引经据典地驳斥了父亲的直男言论,自负地表示自己找对象首要考虑智商,如果智商不如自己,绝对不可能心动,他还借统计学和概率论告诉父亲,找一个智商跟自己差不多长得又好看的男孩可能性几乎为零。
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某人打脸被打得啪啪响。 戚屿看着这对父子你来我往,仿佛知道傅延昇身上那股子亦庄亦谐的气质是遗传自哪儿了。随后他郑重地为当年的事向傅闲道了谢,傅闲喜欢他喜欢到心眼儿里去,说没事没事,以后都是一家人。
傅延昇顺势道:“当初我爸救了你,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傅母笑着出来作证:“延昇爸跟我们提起你,说救了个长得像瓷娃娃一样漂亮的小男孩,送你上救护车时,你还迷迷糊糊抓着他爸手上那串佛珠不放,当年他还开玩笑说,你要是女孩就好了,延昇这么聪明,没准还能给你们定个娃娃亲……”
戚屿嘴角一抽,总算明白了傅延昇那句“你自个儿挑的儿媳”是什么意思了。
坦白说,戚屿不是很喜欢“儿媳”这称呼,他和傅延昇都是男的,谁给谁做媳妇儿还说不准呢。但初次见面,戚屿也不敢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乖乖在旁听,表现得颇有涵养。
等聊熟了,戚屿才渐渐放开,问傅闲:“叔叔,傅延昇出柜时您不觉得难以接受吗?”
“他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傅闲叹了口气,慢慢说起了傅延昇小时候的经历。
在傅延昇出生懂得识数后,傅闲就开始教儿子简单的算数。他以前是中学数学老师,一开始也只觉得孩子记忆力比较好,反应比较快,但渐渐发现,有些自己压根没教过的东西傅延昇都能无师自通学会。
五岁那年,傅延昇彻底暴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智商天赋,他有了空间概念,推理速度极快,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心算小初中水平的奥数题,认字后便开始自己翻看家中书架上各种成人教参。
傅闲一时兴起将傅延昇送去专业机构做了智力测验,做完都惊了。很快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早年大数据还不像现在这般无孔不入,都是正规研究所和学校的来电,还包括一位T大的老教授,说想对傅延昇进行跟踪研究,甚至可以为他提供一些特殊的教育福利。
儿子的禀赋既让傅闲感到骄傲,又让他感到不安。他们傅家上一辈也出过一位和傅延昇一样的天纵奇才,却因聪明过头在特殊年代里受了迫害,结局惨淡,到他这一辈便信奉起平淡是真的道理。
傅闲与其中几位专家进行了交流,深思熟虑后,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只留下了那位T大教授的联系方式,因老教授态度真诚,而且对方身上有傅闲认同的老一辈读书人的儒雅正气。
这个人,就是后来领傅延昇进T大的恩师。
对方告诉了傅闲国内外一些天才儿童的现状与未来出路,叫他们不要在家中夸傅延昇聪明,而是为他立各种做人的规矩。照他的话说,天才只需要适当的引导,就会用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以及方式去成长学习。他还给傅延昇定期列书单,让傅闲引导傅延昇在学奥数之余看历史,了解国人从古至今通晓的义理,有时也会亲自给傅延昇打电话,跟傅延昇交流谈心。
每次他们打电话,傅延昇总能在这一头侃侃而谈傅闲都不懂的知识道理,谈吐清晰,思维敏捷,成熟得压根不像个小孩。那时,他便觉得自己已经教不了这孩子什么了。
傅延昇十三岁时,在那位教授的引荐下去参加T大的奥数夏令营,回来就通过奥赛考上了T大数学系,及至他被上头招安,送往国外深造,进特殊部门,这些都仿佛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傅延昇硕士毕业被派去桓盛工作那年,傅闲把手上的佛珠给了他,他这辈子学数学,但也学佛信命,不求傅延昇功名显赫,只希望这佛珠能护儿子一生平安。 “他那会跟我说喜欢男的,我其实也不是很能接受,但想到那个教授跟我说,很多像他这种智商的人,孤独症自闭症变态狂,什么怪胎都有。跟那些比起来,同性恋只不过是喜欢同性,已经正常多了,”傅闲抱着茶壶感慨,“反倒是你这家境和身份,想跟延昇在一起更不容易吧?你父母见我们时,我都很惊讶,那小子到底是怎么追到你的。”
戚屿心道,您儿子当初追我,可谓是天罗地网。
但他又想,他们有这等缘分,也少不了傅闲当年的善举。
“可能是命运吧……”他说。
傅闲看向戚屿手腕上的佛珠,笑说:“既是命运,那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爸了?”
……
“怎么了,”傅延昇替戚屿拎着礼盒,见他杵那儿发呆,忍不住催他,“敲门呀。”
戚屿回过神来,摁了门铃。傅闲手里仍揣着那只紫砂壶,五年了,人不显老,还越发精神矍铄,他笑吟吟地看着戚屿:“哟,帅儿媳来了。”
戚屿面上一热,低低地唤了声:“爸。” 第19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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