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眠家的小院子种了葡萄,葡萄架,桌子上面有个小灯泡,灯泡啪嗒一开,有严重夜盲症的顾眠才发现小院子里的木椅上已经坐了个人!
这人也不是别的谁,就是陆撼城。
只是陆撼城。
陆撼城头顶着橙黄色的灯光,深邃的眼被阴影覆盖,坐在小小的木椅子上,长腿都不知道怎么放,大剌剌地岔开,双手揣在裤兜里,像是穿透顾眠的灵魂那样望着顾眠。
顾眠一时间有不想见陆撼城的心思,但最终在听见陆撼城喊他名字的时候,又抿了抿唇乖乖坐到陆撼城对面。
他问陆撼城要不要喝汤。
陆撼城则淡淡问他:“今天他们来找你说什么了?”
顾眠登时扁了扁软唇,说:“没什么。”话落的瞬间脸上就是一烫,两行泪珠啪嗒啪嗒地滚下来。
“还说没什么!”陆撼城简直被烫到屁股似的站起来,蹲到顾眠身前,双手捧着顾眠的脸颊给人擦眼泪,什么小心翼翼地心思都他妈见鬼去,心痛到了极致,“眠眠你别哭了……”
顾眠还是抽噎,最后脑袋都抵在陆撼城的额头上,语气跟撒娇似的发脾气:“就一个暑假,你跟他们走吧!我求你了陆哥。”
少年拥抱眠眠的双手都僵硬了一下,但顾眠在哭,他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好,你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我什么都答应你!”
起夜的顾家老二顾鼎光着膀子,路过大哥的房间,发现房门开着,远远的还能看见窗外小院子里亮着夜灯,昏黄的灯下是两个模糊的少年身影,一个坐着,一个半跪,额头抵着额头,而后跪着的把坐着的抱在怀里,结果正巧远远的跟顾鼎视线对上。
顾鼎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吓得想躲!
但当他看见陆哥眸色幽幽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唇间,要他噤声后,顾鼎就紧张地点了点头,云里雾里地、轻手轻脚地又回自己房间,连自己要撒尿这件事都忘了……
第9章 娇惯
隔天又是九点醒来。
顾眠被挤得简直没地方睡了,一脚蹬在身边少年的腿上:“过去点。”
他刚醒来,软手软脚,蹬人的力气都像是在撩拨,硬是让在这种风吹过都能躁动的年纪的少年汗毛都挨个儿起立,本尊更是‘嗖’地坐起来,单手逮住顾眠的两条大白腿,警告道:“别乱蹬。”
“谁让你挤我的?我都要掉下去了。”顾眠不高兴,漂亮的眉头都皱着。
陆撼城无语又任劳任怨把人捞回来,结果又听见顾眠说:“好热,你离我远点。”
陆撼城也就在这里被嫌这嫌那还挺美,气笑着说:“我一晚上被你踹醒十几次,你没跟我道歉就算了,晚上冷就往我这里抱,现在嫌热又要一脚把我蹬开,可以啊顾眠,也就我惯你是吧?”
顾眠听着这话,也笑,睡眼惺忪的桃花眼温温柔柔迎着柔和的上午阳光看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撼城:“那可不?谁叫你愿意呢。”
昨夜哭哭啼啼跟陆撼城发脾气的顾眠不见了,在那逼仄充满生活气息的午后厨房里满面通红的顾眠也不在了,顾眠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之前的困惑和委屈直接一笔勾销,跟他的陆哥又重新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你今天不用带他们锻炼嘛?”顾眠复闭上眼,每天起床对他来说都是一桩难事,总得再眠一眠才不会头晕。
“不去,昨天你让我跟他们出去体验体验,我和他们电话里说了,晚上的车票,中午就得开车去市里坐火车,没几个小时了,我浪费在那种事情上做什么?”陆撼城淡淡道。
“哦,那你现在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顾眠无语,“还有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行李都不收拾的?”
陆撼城下意识回说:“没什么东西要带,又不是不回来。而且陪你睡觉怎么算是浪费时间?”
这话刚说出口,陆撼城跟顾眠瞬间都有点儿感觉微妙,介于之前在厨房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这种话实在是不应该轻易说出口的。
顾眠反正是瞬间又脸颊发烫,期期艾艾拉了拉被子,遮住眉目如画的脸蛋。
陆撼城看他的顾眠这番举动,歪了歪头,单手撑着下颚愣了一下,忽地略强硬用另一只手去把被子拽下来,低声说:“别遮,闷得慌。”
顾眠乖乖听话不躲了,却也不看陆撼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床边的小书桌上,桌子上压着一块儿玻璃,玻璃下满满当当都是他跟家里人还有陆撼城从小到大的合照。
桌子上有一排滑动玻璃柜门的书架,清晰倒映他们的影像……陆哥在看他,但似乎发现他的视线在别处,于是追着看过去,最终跟他在玻璃倒影上,视线相交。
顾眠看不清玻璃镜面里陆哥的眼神,但总有种被捕捉到的心甘情愿,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闪躲,就这么两人都看着书柜的玻璃柜门,长久的没有说话。
屋外顾眠的弟弟妹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又在吵架,小妹顾盼闹着闹着跑来敲他的房门,告状道:“大哥你看顾鼎!他已经在厕所半个小时了,我也着急!”
顾眠简直像是从另一国度生生被小妹的声音拽回来,如梦初醒般坐起来,耳尖微红着也不去看陆撼城,下了床穿上拖鞋便去厕所门口敲门:“顾鼎,快出来,再蹲下去肠子都掉出来了,听到没有?”
顾鼎在厕所里颤巍巍地说:“大哥你让她去对门上厕所,我还没好。”
顾眠无奈,只能跟小妹说去对门,然后就抱臂站在厕所门口声音满满都是大哥的威仪:“再给你十分钟,小心长痔疮。”
厕所里的顾鼎虚脱地哭丧着声音说:“我起不来了,腿麻,大哥咋办啊?”
顾眠嘴角抽了抽,修长漂亮的手背过去,拿手关节轻轻敲了敲门,认命道:“把厕所冲了,我让撼城拉你起来。”
弟弟顾鼎居然在里面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急忙说:“别别别!我爬起来了!”
顾眠正觉得奇怪,身后就有人亲密地贴上来,他都不用侧头去看都知道是谁。
“怎么了?”陆撼城懒洋洋地把胳膊打在顾眠肩膀上,目光总去瞧顾眠粉红的耳尖,觉得可爱。
顾眠耸了耸肩:“家里厕所太少了,抢厕所呢。我们别站厕所门口,也不知道他昨天吃了什么,快跑!”
陆撼城在旁边哈哈笑,让顾眠先跑,自己在外面等顾鼎那黑泥鳅出来。
弟弟顾鼎可不知道外面有人等着他,正虚脱地提着裤子,扶着墙,结果一出来就被陆哥捏住了后脖子,惊悚得跟白天发现自己尿床一样可怕,他僵硬地回头,看着陆哥,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哆哆嗦嗦跟陆哥道:“早、早啊陆哥。”
“早,小鼎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陆撼城也嫌臭,说完就连忙拎着一脸抗拒的顾鼎去了后阳台。
后阳台的围栏早被开了个小门,正对着后山,旁边是其他单元楼,放眼望去上午不少小孩在外面疯跑,不是在后山捉野兔子,就是整个厂乱窜玩儿躲猫猫。
陆撼城在这里长大,整个厂一花一草哪怕一块儿石头的位置都了然于心,他明明还没有离开,却开始想念这里,但又不动声色,只拍了拍顾鼎的脑袋,说:“躲我做什么?害怕什么呢?”
陆撼城对顾眠说话总是含着笑,即便生气,凶巴巴地骂人,也会在顾眠发脾气的时候自动收敛示弱。
可几乎称得上是整个厂孩子里的领军人物的陆撼城,在跟其他人相处时,明显更趋向成人姿态,跟弟弟顾鼎谈话,也占据在主动的强势气氛里,音色悦耳且冷淡:“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才十四岁的顾鼎低着脑袋,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是和很多同龄人一样对陆哥有着天然的敬畏崇拜,更何况昨天陆哥跟大哥抱在一起,总感觉那不是他能看见的内容。
弟弟顾鼎咽了咽口水,听见陆哥这么直白的问,便又疑心是自己想太多,傻乎乎地就松了口气,张嘴问说:“陆哥……那你跟我大哥不是那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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