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坑里光线不足,宋璟大面积的视线是昏暗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借着上头落下来的些许微光看清了底下的言熠,他微微眯着眼,睫毛濡湿,末端随着眼皮微微颤动,漆黑的眼珠蓄满了泪,看起来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尽管宋璟知道他并没有这样的情绪。
这副模样的言熠哪怕是他们谈恋爱那会儿宋璟都没见过,他不由吞咽了下喉咙,鼻息在瞬间变得有些急促。
好在鼻子上的酸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言熠仰了仰脖子,把泪盈盈的眼眶逼了回去。这才有心情去注意宋璟,就见对方视线仓皇地落在他鼻尖以下。
第19章
言熠一愣,转而脸色凛然:“你在看什么?”
宋璟做贼心虚,登时吓了一跳,眼神闪烁。
见他不说话,过了几秒,言熠又问了一遍:“你刚才在看什么?”
宋璟喉头哽住,可见他这幅咄咄逼人的架势,好像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不觉有些羞恼。
“我看什么,你有什么可看的?”他不禁用恶劣的方式反击。
言熠冷冷看了他几秒,最后懒得再跟他较劲,双手在他肩侧推了一下,没什么感情地说:“让开。”
这回轮到宋璟发作了,借着上头照下来的一点光,宋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叫我起我就起?”他像个叛逆小孩一样,一把抓住言熠的手腕,压到对方脑袋边。眉一挑,一字一顿把话说完,“我、偏、不。”
在这个突然掉下来的坑里,甚至来不及打量周围的情况,只要没有摄像头,他们仍处于安全的境地,两个人彼此间的第一反应好像永远都是找茬。
一上一下的视线对峙半晌。这个姿势实在太过亲密,应该是属于相爱的情侣间才该有的视角,言熠并不适应。他率先移开眼,目光移到上方的破屋天花板。
“我们两个性取向都为男,你觉得这样的姿势合适吗?”言熠心平气和地问。
宋璟笑了一声,吊儿郎当地反问:“有什么不合适,难道还有谁占谁便宜的说法?”
“对,”言熠嗓音平淡,语速却快而果断,“我觉得你占我便宜了。”
宋璟顿时一噎,哽了好一会儿没说出一句话,半晌才没什么气势地嗤一声:“你觉得我稀罕嘛?”
言熠说:“我不管你稀不稀罕,现在立刻、马上,从我身上起来。”
有那么一瞬,宋璟觉得脑子被他带歪了。明明挺正经的一件事,却被他说得那么下三路,什么从身上离开,搞得好像他们在做什么一样,宋璟真是有气撒不出。
不过他也是要面子的,一向只有他嫌弃别人,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嫌弃过。宋璟看了他两眼,坐起身,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径自打量起周围。
就是一个坑,非常原始的坑,什么都没有。甚至看不出来这个坑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瓮中捉鳖嘛,宋璟没好气地心道。
言熠也从毯子上爬了起来,刚才他稍微观察过这个坑,应该是有人在上面封了一层泥,只要有心注意,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坑。
不过好在这个坑不算深,但也不浅,想从这里出去,两个人配合一下没问题。
他睨了一眼宋璟,见对方拿手指捻了一下坑边的干泥,看着似乎还算干净,然后就心安理得地靠了上去,一条腿曲起,那悠闲的架势看起来似乎不打算出去。
摆好姿势后,宋璟朝言熠看过去,就见对方一脸无语的表情。
“怎么?”宋璟一只手搭在腿边的头盔上问。
言熠直接道:“我们可以合作出去。”
“哦,可以是可以,”宋璟点点头,好像同意了,又好像没同意。
言熠等着他的后续,果不其然就听他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但我现在不想出去。”
既然他这么说,言熠势必不会再问第二句,干脆也坐在垫子上闭目养神。当然他闭上眼睛纯粹是不想看到宋璟那张脸。
不过没休息多久,宋璟拿鞋尖碰了碰他鞋尖。
“诶,问你个问题啊?”
言熠一早就知道他不会安分,不过他也懒得搭理。
“你为什么会学设计啊?”宋璟也不管他答不答,自顾自地问。
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嘴唇微动,还想再说些什么,哪知言熠眼皮一掀,忽然睁开了眼。
“与你无关,”他直白地说,仿佛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
这样的回答也在宋璟预料之中,他本来就没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答案。
宋璟胳膊支着膝盖,一只手托着半边脸,侧头看他,“可你第一件衣服是给我设计的。”轻快的语气透着点得意,这是任言熠怎么赖也赖不掉的事实。
“那不叫设计,只是看你剪得太难看,随手改了一下。”
“随你怎么说,”宋璟无所谓道,一只手摆弄着头盔,“你觉得我们哪一队会赢?”
“如果你现在愿意配合点,我们出去就能分胜负。”
“那我要是不配合呢?”宋璟勾起唇角,笑弯了眼,语气嘚瑟得跟个三岁小孩一样。“你又没有子弹。”
他每次这样笑的时候眼睛就会弯成一道桥,明明是一张冷淡的时候看着甚至有点攻击性的脸,可一旦出现这双笑眼就会让他的气质在瞬间转变。
言熠就被这副模样的宋璟骗到过。
那是他作为家教第一次去见宋璟和他妈妈,在宋璟姥姥留下的老房子里,他敲开那扇门。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替他开了门,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言熠。那个笑眼和宋璟十分像。
言熠被请进屋后,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背对着他在玩平板的小孩。虽然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经很高了,但就是能一眼让人感觉这还是个小孩,尤其是这小孩整个背影都摆出了抗拒补课的情绪。
在宋妈妈进厨房后,宋璟转过了头,当时有一瞬间言熠是感觉得到宋璟想找茬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璟当时看了他半天,直到宋妈妈一边拿着水果饮料走出来,一边教训他。
“宋璟,我告诉你,这次家里没有人再惯着你了,你不学也得,”她说到这,看见宋璟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她。
正当宋妈妈感到狐疑时,就见宋璟弯着一双笑眼看向言熠,嘴里对她说着“妈,这是新的家教老师嘛”。
虽然对宋璟突然的转变感到纳闷,宋妈妈还是解释道:“是,你要好好听言老师的话,他是你高中那所学校里学习最好的同学。”
宋璟立刻礼貌地对言熠笑道:“言老师好。”
当时言熠的第一感受就是这小孩太甜了,尤其那时候的宋璟脸上还有几分幼态,笑起来卧蚕明显。
所以后来他们谈了恋爱,言熠在学校里撞破他的嚣张跋扈时也纳闷过,这小孩居然还有两幅面孔,在他面前乖得像个小天使一样。
不过言熠没当回事,谁让那时候的宋璟那么甜呢。一口一个“言老师”“言熠哥”“哥”,太会装了,所以才会打破他绝不早恋的想法。
可惜那时候他还不明白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言熠反问:“我没有子弹难道你有?”
“是啊,”说着宋璟忽然掏出手枪对着他,玩似的“嘭”了一声,故意吓唬他。
又是一记空枪。
倒是跟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幼稚,言熠撇开眼暗道,又闭着眼睛说:“我们现在上去,你就有机会找到子弹解决我了。”
“难道不是你比较想解决我?”宋璟反问。
言熠索性不再接话。
这下宋璟又按捺不住了,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认真思考他的提议,片刻后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行吧。”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滓,侧目瞥向言熠,确认道:“你能行吧?我先说好,你要是把我踩坏了,那你就准备养我一辈子吧。”
言熠看了他半晌这才确认他是真的想出去了,遂也站起来。
而此时另一边的比赛早已结束,陈双双和薄潮依然使用的同一招,薄潮挡在前面做盾牌,两人一块解决了闫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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