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让越征看见他这幅模样,他不能让越征可怜他,他不想。
都已经走到这步了,不能出一点差错,他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都走到这步了……
尹楼痛苦地低吼,后脑勺狠狠砸着墙,脖颈的青筋看起来要爆裂开,痉挛的手指在疼痛的唤醒下勉强按下手机的紧急呼叫,对面传来蒋听皓笑嘻嘻的声音:“哎哟这位爷有什么事找我?不是我跟你炫耀,刚才影影给我邮了个小乌龟让我养,特别可爱,我跟你——喂?尹楼?说话!操!出什么事儿了?你说话!”
尹楼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发出声音,瞪着眼睛,眼神呆滞,整个人紧绷像是自己和自己较劲,永远分不出胜负,半晌,仿佛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几乎不成音节的字:“市……医院……一楼,厕……所……”
蒋听皓那边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大骂:“操!你去医院了!你神经让水淹了还是触电了!我马上到,你控制住!别让我给你收尸!”
尹楼抬起右手狠狠掐住自己的喉咙,呼吸被截断,瞳孔涣散,脸色从苍白变成泛红,被锁进最深处的记忆邪恶又不怀好意地缠绕住神经,附骨之疽般在耳边低语。
真脏,你真脏啊……真想摸摸你……男孩长这么好看不就是用来给我……真可爱,看看我,多脏啊你……
“不……”他闭上眼睛,又狠狠睁开,咬牙,低头又猛地抬起,脑后狠狠砸到墙上,疼痛让眼前变黑,却也清醒过来,松开手,跌靠在墙上,疯狂地呼吸。
窒息带来的失神和撞击的晕眩让他出现幻觉,那些下流的眼神,不堪的画面,逐渐逼近的手和猥琐的笑声……尹楼疯了似的用拳头砸着地面,乞求疼痛可以把这一切都带走……
他不能死,不能死……他得醒着,醒着回去……
手机忽然亮起,“越哥”两个字像救命的稻草,让他眼底闪过泪光,收回自残的手,死死攥住。
越……哥……带我……回家……
蒋听皓推门看见尹楼的时候以为他死了,过去一把拽起他,看见他眼睛微动才猛地喘出口气,破口大骂:“操了操了操了!”
尹楼浑身僵硬,牙关紧咬,头被自己撞出血,鼻血染红了嘴唇,两只手已经没法看了,血肉模糊,都是皮外伤但看起来和半个死人没有区别。
龚叁带着私人医生想把他背起来,他眼珠略微动了动,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越哥……”
蒋听皓把耳朵放他嘴边:“大点儿声!”
“急诊……室……越……哥……”
蒋听皓听清了,瞪着眼睛,半天说出一句:“操!”
他转头和龚叁说:“你们带他回去,我去找越征。”
说完把自个儿外套脱下来盖到尹楼脑袋上,这张脸还是别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外人面前。
龚叁正要背着人往外跑,闻言看他:“越征?”
蒋听皓揉了把头发,脸色极差:“啊,你不用管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越征在门诊看着越小晴,丫头挂上药之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尹楼出去这么半天也没回来,越征这才想起他脸色太难看了,忍不住担心,给尹楼打了个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直接关机了。
他一愣,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但越小晴这边他走不开,急得他转圈,都快想报警的时候门口走进来一个熟面孔。
蒋听皓带着几个护士走进来,一眼看见了站在座位旁的越征。
越征直接跑过去急声问:“尹楼呢?你看见他了吗?他刚才——”
“三儿刚扛出去了,人还活着呢,”蒋听皓皱眉看向越小晴,前因后果一下猜了出来,心里痛骂尹楼不要命了,但语气还算平静,“先把你妹妹带去病房吧。”
人还活着?越征没明白,但护士已经抱起了越小晴,举着吊瓶往外走了,他只能跟着,边走边问蒋听皓:“尹楼怎么了?他不是去厕所了吗?他受伤了?他——”
蒋听皓深吸口气,说:“他要是不去厕所他能把急诊室掀了。”
见越征还要再问,他说:“先安顿好你妹妹,等会儿再说,你现在知道他没什么事就行,龚叁陪着呢,已经回家了。”
越征一肚子的担心和疑问只能忍住,蒋听皓带着越小晴到了一个单人病房,两个护士留下来看着她,越征安慰了她几句小丫头就又睡着了,他这才得空出去问蒋听皓。
两个人占用了一个空闲病房,越征进门就问:“尹楼刚才怎么了?”
蒋听皓揉着太阳穴,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帅是真的帅,蒋爷认证的九分帅哥,除了尹楼那个变态十分外无人能敌,但是除此之外呢,蒋听皓完全想不明白这个男人有什么魅力让尹楼那么对人生无所谓的人要死要活,甚至为了他不要命地跑到医院来。这比死还让尹楼难受的地方。
爱情真他妈的奇怪,也真他妈的牛逼。
他看着越征,递出去一根烟。
越征没接,他现在就想知道尹楼怎么了,急得眉头紧锁。
蒋听皓也没觉得难堪,收回手放自己嘴里了,叼着烟说:“尹楼叫你越哥,我也叫你一声哥吧,越哥,兄弟跟你说句实在话。要么你就从了他吧,要么,就直接拒绝吧,再来两回他真不如直接淹死在那天,你俩都皆大欢喜了。”
越征盯着他:“什么意思?”
蒋听皓脸色也很糟糕,说:“他刚才,在厕所,差点用脑袋撞墙,把自个儿活活撞死。”
越征瞳孔紧缩,看向他:“现在怎么样了?检查了吗?医生怎么说?”
蒋听皓说:“没在医院,回家了。”
“为什么不治?!”
蒋听皓摇头,“不是不治,是不能在医院治,那件事之后他一次医院都没来过,来不了,生理心理抗拒,让他想自残。”
越征猛地想起尹楼之前的话,“越哥,你不需要知道”,他妈妈说“是我们对不起他,那件事之后他把自己封闭起来”……
那件事,那件让尹楼变成现在这样的事。
越征攥紧拳头,哑声问:“是不是,和他之前经历的事情有关?”
蒋听皓点头,“是,他没和你说过吧?”
“他不想让我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蒋听皓犹豫了一下,笑了声:“你要是想听我倒是能说,毕竟他之前不想让你知道是觉得跟你就是玩玩,再后来是不想让你觉得他脏,现在估计是不想博取同情。”
这段话让越征心尖揪紧,但还是坚定地说:“你说吧。”
蒋听皓看着他眼睛,说:“我也不想让你因为同情他跟他在一起,之后发现过不下去再分开。他也没你想的那么坚强,之前那次自杀我和三儿都以为他是闹着玩骗你的,结果那份遗嘱是真的,他也是真的打算就那么死了,没了你他觉得活着没意义了,你那天要是没去,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尹楼这个人了。”
越征怔住,过了会儿,自嘲地笑着摇头:“我压根没怀疑过他自杀是假的。”
蒋听皓没有包庇自己兄弟的习惯,幸灾乐祸:“你真好骗,遇着他也算你倒霉了,不过你也厉害,能让他那么死心塌地。”
不等越征说话,他又正色道:“你现在想好了,我也不是道德绑架你非得跟他好还是怎么的,但是这个事儿,如果你知道了,首先,你得保密,这我觉得你能做到。”
“其次,至少,你如果真的觉得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畜生,听我说完了就干脆地拒绝他吧,好聚好散,他那边我们解决。但你如果因为这件事对他说出什么刺激的话,特别是关于“脏”的,越征,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和三儿要是一起玩儿命,尹楼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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