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之前的队长给我的。”江予舟说。
周平今年才入队,他来的时候江予舟就已经是队长了,“以前的队长?”
江予舟点点头,轻轻开口,“已经牺牲了。”
他又抖出一支烟,朝周平伸出手,周平把打火机递给江予舟,不再说话了,认认真真听江予舟讲。
江予舟把烟凑到嘴边点燃,把打火机举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陈队牺牲前最后一句话是跟我说的,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又丢啦?”陈队长把打火机扔给他,他脸有点圆,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弥勒佛,很和蔼。
“丢了。”江予舟接过打火机啪嗒一下把烟点着,然后把打火机递回去。
“留着吧。”陈队冲他抬了抬下巴,又开始说教,“年纪轻轻少抽点。”
那会儿他才22岁,正是混不吝的年纪,是队里的狙击手。
“我抽烟可以提高精准度。”他满不在乎的把打火机揣兜里,然后又问队长准备好了吗。
那天晚上他们埋了很久的线要收了,全队紧张又兴奋。
“嗯。”队长点点头,作战计划详尽具体,他们今晚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但他没想到,那是他最后一次见队长。
当时那个弥勒佛一样的男人死死的压着他替他挡了爆炸,彼时他背上一道半尺多长的伤口正往外涌着血。
他醒来时想起队长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对不起方缘。”
方缘是队长的爱人,他们结婚才不到两年,两年间队长只回过一次家,陈嫂子来接遗体的时候几次哭的喘不上气,但他们却什么都不能说。
参加了什么任务都不能说,在什么地方牺牲的不能说,甚至连队长的具体职务都不能说。
那次任务是成功的,但是他却没法那样定义,因为有人牺牲了,而活着的人还在经历痛苦。
周平静静地听着没插话,很久才听江予舟说了一句,“我不想以后的爱人等来等去只等到一句对不起。”
周平张了张嘴没说话,江予舟的顾虑他们每个人都有,但能做到江予舟这样的却少之又少。
江予舟父母都是从事国家保密工作的,密级比江予舟要高得多,他打小适应了父母谁也联系不上的生活,但周平不是。
周平普通家庭出身,上大学的时候被选入队,一走就是快一年,一个20岁的年轻人为了理想什么都放弃了。
他的身份不到限制通讯的级别,但他入队后就直接被纳到任务组,这是他失联的第11个月。
一次任务或许几个月就能完成,也或许用几年才能埋一条完整的线。父母等来的或许是一通电话,也或许是一捧骨灰。
江予舟开了酒,留周平吃晚饭,期间周平话还是很多,江予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等他半盒烟抽完,才发现周平已经醉晕了。
江予舟让他进屋睡觉,自己去收拾厨房,等他收拾完厨房出来,周平还趴在桌上睡的正香。
“老周,进屋睡。”江予舟伸手拍拍他,试图把他叫醒。
周平动了动身子没起来,然后呢喃了一句梦话,声音很轻,很快就被11月的冷风吹散了,但江予舟还是听清了。
周平说,“妈,我想你。”
第16章 借宿
江予舟一大早接到周平的电话,对方跟他说他要出门几天,并提醒他不要忘了今天下午去医院复查。
云洲市天气预报一向很准,但这天下午却突如其来下了一场暴雨。
江予舟从医院回来时着实被眼前场景震惊了。
老房子下雨漏屋顶他没准备,半天时间屋里就成了水帘洞。修房顶他会,但眼下天黑了冒着雨上去修也不现实。
他看着屋里几滩面积大大小小的积水,又摸了摸湿透的被子,有些哭笑不得。
想了想也没什么需要抢救的东西,就从柜子里拿了两瓶酒去了李渡家。
门里没声音,估计李渡还在茶楼没回来,他正准备先回去,就看见胡同口拐进来一个撑着伞的细长身影。
李渡撑着把再普通不过的格子伞,正费力绕着胡同里的几个水坑走,待到走到门口,两人皆是一愣。
“哥?”李渡收了伞到屋檐下,有些诧异的看着江予舟。
江予舟没反应,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渡看。
李渡今天穿了件长袍,烟灰色的光滑面料柔顺的垂下来,立领包裹着青年白皙修长的脖颈,像大户人家走出来的谦谦君子。
收伞立于檐下的动作又给这君子添了几分洒脱。
他自认从没因为谁的外表好看而产生过类似惊艳的情绪,但李渡穿着长袍撑伞向他走来的画面却让他心跳短时间内跳的飞快,以至于一瞬间忘了呼吸。
而后再回想起,他对于美的最初定义就是今晚的李渡,而此时带给他强烈震撼的画面在他心里记了很多年。
“哥?”李渡见江予舟没应他,又喊了一声。
江予舟回过神,仓促而慌乱的收回了视线。
江予舟语气十分无奈,“屋里漏雨,借宿一宿。”
李渡愣了愣,大笑起来,“快进来。”
两人进了屋李渡才看见江予舟手里拎了酒,江予舟把酒放桌上,“欠你的那顿,今天还了。”
李渡才想起来这是自己那天酒后不甚清醒说的一句胡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感情好。”
江予舟被李渡的笑晃了一下眼,他目光在李渡身上停了几秒,忍了又忍还是说,“你穿长袍很好看。”
“啊。”李渡有些迟钝的眨眨眼,然后后知后觉的脸有些热。
他在脸红起来之前转身进了厨房,“先做点吃的吧,哥吃什么?”
江予舟跟着他进了厨房,指指他身上的衣服,“不换吗?”
李渡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袍,在厨房确实不方便,但他还是说,“不换,淋了雨总归是要洗的。”
依旧是江予舟做主力,李渡打下手,四个菜很快做好了。
江予舟开了酒先给李渡倒上,又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他拿起杯跟李渡碰了碰,“当交住宿费了。”
两人都能喝点,但李渡酒量比不上江予舟,半斤酒下去就有点迷糊了,头脑还算清醒,但是反应变慢了。
“还喝不喝?”江予舟第二瓶酒刚打开,见李渡脸有些红,便停下了倒酒的动作。
李渡盯着江予舟看了半天,很缓慢的点了点头。
“今天就到这吧。”江予舟看他的反应也知道他多了,但谁知李渡伸手攥上了他拿酒瓶的手。
不同于他老茧厚硬的手,李渡手很好看,细腻,修长,此刻覆在他的手上,触感温润。
白炽灯在酒杯里映出一个小点,光影散乱,屋内温度渐高,暧昧丛生。
江予舟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倒酒。”李渡语气像命令,固执的可爱。
“你先松开我。”江予舟声音有些哑。
李渡没有松手,他拉着江予舟的右手靠近自己,另一只手的食指摸到他掌心的那道疤上。
“这有伤。”李渡说完抬眼安静的看着江予舟。
“嗯,有伤。”江予舟想收回手,但是李渡没松,他用干燥的食指在江予舟掌心滑着,有些痒。
“疼吗?”
“不疼了。”江予舟有些艰难地抽回手,没再敢看李渡。
“睡觉吧?别喝了。”他揉了揉李渡脑袋。
“不要。”李渡摇摇头,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江予舟目光肆无忌惮的在李渡脸上晃了一圈,然后他没再坚持,把李渡推过来的杯子倒满了,他有些想看李渡更醉一点是什么样子。
李渡还穿着那件烟灰色的长袍,仰颈举杯的时候几滴酒顺着下巴滑下来,落到胸前洇了几个小圈。
江予舟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
李渡一杯酒喝完抬手抹了抹下巴,又揪了揪衣服,“湿了。”
说完也不管江予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卧室走,“我去换衣服。”
上一篇:无人救我
下一篇:影帝给我做媒后泡在醋缸里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