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文德差点儿没呕出一口老血:“你好意思?我跟你说的话全成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你就快高三了?”
应行“嗯”一声,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樊文德又来气,指指他:“得亏你还坐去新同学旁边了,你怎么不向人家学习学习?人家就很有奋斗目标!”
应行笑一声:“你这消息够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我坐人家旁边去了。”
“我能不知道?刚在窗户外头看一眼就知道了!”樊文德“哼”一声,又指他,“你别霍霍人家啊。”
应行转头就走:“我能霍霍他什么?”
樊文德喊:“去哪儿?我话还没说完呢!”
“去厕所放水,要说来厕所接着说。”应行已经一闪没影儿了。
许亦北还是照着应行指的方向去了趟超市。
来报到的太急,不知道学校正在补课,也没带东西,他去买了支笔。
回到教室,一坐下就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他脸一转,看到百万中二广告的创作者——小平头杜辉正在看自己,那表情好像有谁欠了他八百万。
俩人中间隔着应行的课桌。
“看什么看?”许亦北转一下手里新买的笔,“没看过帅哥?”
这话杜辉问过,那天在旱冰场里他就问许亦北“看什么看,没看过滑冰这么帅的是吧”,现在被反将一军了。
“我操?”杜辉脸更臭了,刚想喷一句“你就是个小白脸”,上课铃响了。
应行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懒懒散散的,一路走到后排。
许亦北看他一眼,继续转手里的笔,一边没来由地想,这人怎么这么喜欢穿深色,不是黑就是灰,今天又穿了件灰T恤,一出现就身影显眼,想不注意都难。
“老樊找你了?”杜辉在那儿问他。
应行坐下来:“放心,肯定会轮到你。”
“操,别吧。”
“吵什么,上课了没听到?”樊文德刚好就进了教室,这节就是数学课。
他背着手走到讲台,严肃说:“把上次发的卷子拿出来,讲题了。”
班上“哗哗”的,大家都在翻找试卷。
许亦北没有,连本数学书都没带,眼光一撇,看到应行居然也从桌肚里里拿出了张试卷。
等往试卷上扫了两眼,他就明白了,真干净,这压根就没写啊,可能发下来就直接塞课桌里了。
应行随手把试卷在桌上一放,余光扫到许亦北的脸朝着这儿,掀眼看看他,又看看他空荡荡的课桌,忽然手按着试卷一推,推到两人中间。
许亦北看着他,要带自己看?
应行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放着,随他看不看,仿佛刚才推试卷的人不是他。
樊文德还没注意到许亦北没试卷,在上面说:“先讲选择题……”
选择题都在应行那边的半张上呢。
许亦北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拖一下凳子,坐近点儿。
俩人就这么坐着,就着一张卷子听课。
应行手里连支笔都没拿,樊文德在上面讲了半天,卷子本来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许亦北倒是有笔,可也没动,这又不是他的卷子。
直到下课,樊文德在讲台上往后看,可算发现许亦北没试卷了:“我怎么把这给忘了,回头让班长给你领一套试卷来。”说完瞅瞅应行,像在看他是不是真好心似的,那眼神好像又在说“你别霍霍人家啊”。
应行把试卷抽回来,塞进桌肚子里,一副“别看我,没我什么事儿”的架势。
“杜辉,过来!”樊文德背着手走了。
“唉妈的,真轮到我了……”杜辉骂骂咧咧站起来。
“应总,坐这儿风水好吗?”
许亦北看见前排那个之前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男生在问应行。
应行说:“你想坐这儿试试?”
男生看看许亦北:“算了,你的位置我可不敢坐。”
许亦北转着笔想,他在这班里还挺有地位啊,很多人都怕他似的。
补课期间放学比较早,许亦北来报到就很晚了,这节数学课上完又上了节自习课,放学铃就响了。
班上的人都呼啦啦地跑出去一大半儿,许亦北也跟着要出教室,临走瞥见应行还在旁边坐着,想了想,把手里的笔抛过去。
笔“啪”一声落他课桌上,应行看过来。
许亦北说:“新买的,没用过,送你了,就当回报看了你的试卷。”说完就转身出了教室门。
应行看了眼那支笔,莫名其妙还有点儿好笑,怎么着,“谢谢”不会说?居然送支笔,挺拽。
班上的人都走差不多了,杜辉才从外面晃进来,一脸饱受摧残的惨相:“妈的老樊真是个老烦,快把我烦死了,留我到现在,至少问了我一百回知不知道自己就要上高三了。”
应行问:“那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杜辉反问,“你知道吗?”
应行说:“我知道,又不知道。”
“操,这原来是个哲学问题,我悟了。”杜辉夸张地在胸口划十字架。
应行站起来踹他一脚:“滚吧,回去了。”
俩人一先一后出了校门,校门右边儿的人行道上停了一排的自行车、电动车,挤的道都不通。
杜辉打头,在一辆电动车旁边停下来,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哟,那小白脸在等车呢!”
应行跟在后面,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对面公交站台那儿站着许亦北。这人长得确实扎眼,穿着件简单的米色T恤搭牛仔裤,老远的一堆人里也能第一眼就被看见。
他看了两眼,说:“你管他。”
杜辉使劲儿拧着电动车的锁:“谁他妈想管他,那不是总遇上吗?我早晚得让他吃点儿亏。”
应行心想那两张优惠券的亏还不算亏啊,笑着说:“就你?”
杜辉拧不动锁,跟钥匙较着劲儿,狠狠说:“就我!”
公交来了,许亦北在视线里上车走了。
应行注视着公交远了,回头看一眼杜辉的车:“别他妈打嘴炮了,你还能不能走了?”
杜辉始终拧不开锁,把钥匙往地上一扔:“妈的,又得修了。”
应行掏出车钥匙,去开旁边一辆黑色电动车:“杜辉,我得劝劝你。”
“劝什么啊?”
“你要钱的时候能别总踹自己的车么?”
杜辉脸都绿了:“我那不是为了吓唬江航吗?你看我那一脚下去,他是不是吓得立马就把钱给我了?”
应行“嗯”一声:“然后你就被你嘴里的‘小白脸’给摁跪下了,还问我喊救命。”
“操哦,他真的就是个小白脸!”杜辉不服气,“要不是他当时偷袭我,就凭他那柔弱样,还能制得住我?”
应行没接他话,推着电动车出来,跨上去,准备走了。
杜辉赶紧说:“你带带我啊。”
“带不了,我今天着急回去,下次吧。”话都没说完,应行钥匙一拧,直接从路牙冲了下去,电动车骑得跟摩托似的,飙得飞快,往刚才公交开走的同一个方向走了。
大概骑了十多分钟,拐过一个三岔路口,依稀还能看见公交车的尾巴。
应行也没在意,在路边一家修手表的铺子外头停下来,锁了车,拉开铺子的玻璃拉门进去,没看见人,喊一声:“舅舅。”
没人答应他,他抬高声音又喊:“贺振国!”
“来了!”铺子里面一间小屋里有人走出来,眼睛上戴着修表用的寸镜,是他舅舅贺振国。
看到他,贺振国一边摘寸镜一边说:“干嘛啊这是,我还以为是催我交表的客人来了。”
“不这么叫你不应我。”应行从裤兜里掏出一沓卷着的钱,放旁边桌上,“这你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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