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和您先生平时都是怎么沟通的?也是自说自话?”景澄今天非要仗义执言,“姐姐,您这样是没法增进母子感情的,说不定越谈越崩。要不要听听我的建议?”
于迎萱正欲发作,又被他那句“姐姐”压了火。“嘴这么甜?那你说说吧。”
景澄当然嘴甜,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红枣的事他很熟练。“首先,您要把他们的话听进去,回答他们的问题,而不能只顾自己说的。交流是相互回应,长期得不到回应,他们就不爱和你说心事了。”
于迎萱没点头,但是也没摇头,严肃得仿佛现在正在开董事会。“继续说。”
“其次,18岁就是成年人了,他不是叛逆,是正常发育。”景澄又说,思路拐了个弯想到了楼上那个去找妈妈的,“您的儿子是开始有自己的生活了,只不过他喜欢的生活和您喜欢的不一样,违背了您的意志,所以您将他判定为叛逆。世界上本没有叛逆这个词,强势的控制型家长多了,叛逆便有了。”
“继续说。”于迎萱从没听别人这样评价她,第一反应是不接受,但又想往下听,“我不可能由着他胡闹。”
“您越不让,他越闹,因为他现在对抗的是强权,一旦失败,他知道他一辈子都要活在你们的安排下,所以鱼死网破他也会拼一把。要我说……他应该也很痛苦,谁都希望自己被父母疼爱,有家人的理解和支持,谁不希望和爸爸妈妈好好的啊。”
于迎萱晃着大杯的黑咖啡,看着头顶蔚蓝色的天,忽然想起生下陆辰那天也是这样清朗。出院那天她的想法很简单,将来的自己一定要让儿子幸福。可是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已经不记得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现在她被这个陌生少年连刺好几刀,终于有些动容。
“听听他的心愿,给他点自由,你们生意人不是最讲双赢吗?怎么到了家庭问题上就闹糊涂?”景澄捏着手机,计算时间。怎么陆辰还没回来?难道他和他那个凶神恶煞的妈打起来了?他打得过她吗?
正想着,刚才上楼的人下来了,脸色不是很好。
景澄连忙站起来,心道不好,没打过。
陆辰原本是下来找人的,前台另外一个人说老板下楼买咖啡去了,结果刚走出大厦就看到自己的亲妈和景澄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而且亲妈的脸色还不是很好,心道不好,这俩人还没认识就吵起来了。
快步冲刺,陆辰忐忑万分:“你们怎么……”
“你见着你妈了吗?”却不想景澄先问,“她今天没强词夺理为难你吧?”
陆辰倒吸一口凉气,江边的风骤然变为寒流。
“怎么了?”景澄察觉他脸色不对。语毕,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咳。”于迎萱也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那张得益于医美的精致面庞展露出商业微笑,“你好,我就是他强词夺理的妈。”
这下轮到景澄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没回过神,江边的风已经不是寒流,而是夹杂着冰雹的飓风。天啊,自己这算是什么运气,上来就把陆辰家属给教育了?刚刚自己没说错话吧?没带脏字吧?
“走吧,上楼坐坐。”一不小心遇上了儿子的朋友,于迎萱也没想到。陆辰更想不到,跟着亲妈进电梯时身体像僵尸那么僵。景澄也没好到哪儿去,连一个假笑都挤不出来,怪只怪自己没有提前看过陆辰妈妈的照片,这回没救了,印象分扣成负的。
根本救不回来啊,现在承认错误还来得及吗?景澄看向陆辰,怕是来不及了,除非时光倒流。
陆辰也偷偷看向景澄,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介绍两个人的关系。
顶层到了,于迎萱先一步走出电梯,前台的几个小员工立刻站直:“于总您回来了。”
“嗯。”于迎萱也笑着回应。陆辰跟在后面,亲眼看着刚才把自己拒了的前台小哥脸色大变,恐怕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上门小糊咖”能和老总有点关系。
进入公司,一行人直接走向于迎萱的办公室,景澄还在头脑风暴,疯狂复盘方才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只听耳边一声:“坐吧。”
“谢谢阿姨。”风暴结束,景澄坐下时调整好嘴角弧度。于迎萱坐进办公椅,沉淀出一份阅人无数的气质来:“别装了,是假笑吧?”
“是。”景澄这回是真笑,揉了揉僵硬的下巴,“阿姨,刚才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我瞎说的。”
“你们说什么了?”陆辰明明和他们两个人都有关系,现在却成为唯一身处事外的。
“说了一些育儿理念。”于迎萱将咖啡杯放在书桌远端,再一次看向沙发,“做个自我介绍吧。”
陆辰抢先说:“他叫景澄,我租的房子刚好在他家隔壁。他和他爷爷都很照顾我,每天都让我去蹭饭……”
“停。”于迎萱从未见过大儿子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让他自己说,你急什么?”
明明只是简单的对话,可是陆辰的手心出汗了。老妈绝对不是一个好接触的人,自己的爱情可千万别被她亲手按死。
“阿姨,我叫景澄。”景澄看不懂陆辰紧张什么,落落大方地起身,“景观的景,澄清的澄。陆辰是我邻居,也是我同桌。”
“你是……”于迎萱时间宝贵,可现在又不着急了。
“beta。”景澄说。
“哦……”于迎萱点了点头,“beta是最好的,将来可以一心搞事业,不被信息素控制。我倒是希望我儿子也是beta,这样我就不操心了。”
景澄扭头看向陆辰,可惜啊,您儿子将来是omega。忽然,脑袋里钻出几条信息,就是方才自己看过的备孕须知,beta平时不受信息素控制,孕中后期可不一样。
莫名其妙,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个来……景澄闭了闭眼睛,说:“陆辰他不惹事,在学校表现优异,即将代表学校参加数学竞赛,您大可放心。”
“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不让我放心的事?”于迎萱故意说,停顿几秒,极具目的性地问,“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关系。”陆辰又抢答了。
“是吗?”于迎萱将两个人来回打量,目光落到景澄那边时一停,“你家里最近有没有人住院?”
完了,陆辰心里疯狂震动,姜还是老的辣。
“我爷爷受伤了。”景澄回答,自己又不傻,明白于迎萱在打探什么,所以更清楚瞒不住。而且就陆辰刚才的那些表现简直是送分,根本带不动。
这就对了,于迎萱再看回儿子,眼神中些许得意。“希望你爷爷早日康复,老人家必须要好好照顾,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就找陆辰,他热心肠。”
“咳。”陆辰不尴不尬地清清嗓子。
“我一会儿还要开会,现在只能长话短说。”于迎萱从桌子下方拎出一个方盒,“这个是妈妈亲手做的,弥补你小时候没吃上的那个蛋糕。”
蛋糕?陆辰不解地抬起头:“什么意思?这不是你风格。你的风格不是直接甩出两百万然后命令我回家么?”
“偶尔也要换换风格,再说才两百万我甩不出手。”于迎萱记得那天的事,因为蛋糕上写错了年龄,儿子哭了一个晚上,“你小时候太爱哭,希望长大成人之后可以改改。”
“我什么时候爱哭了?”陆辰试图反驳,又看向景澄,“你别听我妈胡说。”
“嗯嗯嗯,对对对。”景澄敷衍地点点头,胡说什么啊,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你不仅哭,还特别能喘。
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快要崩塌,陆辰再看回去,对于迎萱的种种表现深感不适。“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忽然不砸钱了我很不习惯。”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凡事要考虑……”于迎萱正要发表长篇大论,刚好景澄咳了一声,于是她停了两秒,像是在脑袋里整理会议发言,“妈妈的意思是,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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