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曜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家事,同样也没兴趣干涉别人,他开始明白,原来Aloys所说的保护,就是什么都瞒着冯路易。
但这样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说到底,两个人格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不可能真的分割。
他看着手机里拍的照片,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应当让冯路易拥有知情权。
迟曜把李澄澄留在了医院和父亲待在一起,独自去往冯路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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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没锁,玄关上的鞋东一只西一只,家里好几天没收拾,唯一整洁的地方是冯雪兰的房间,高大的少年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睡着了,脸上还有新添的淤青。
迟曜也不确定,再次睁开眼时,到底是冯路易还是Aloys,但他熟悉这个睡姿,母亲刚自杀那两年,他总是梦游睡在衣柜里,就像这样双腿抱膝,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体现。
迟曜难得温柔一次,托着他的脸轻轻晃了晃,少年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但眼神明显还没对焦,只凭听声叫道:“迟哥。”
很好,迟曜放下心来,抽对牌了。
“起来吧,你平时都睡地上吗?真把自己当狗了?”
家里乱得无法下脚,也没有吸尘器,迟曜只能笨手笨脚地拿着扫把清理杂物。
冯路易揉揉眼睛,手撑地站起来,看见腕上的起司猫发绳时,怔愣住了。
上头缠着一大把被粗鲁扯断的金发。
奇怪,发绳怎么会在这里?
他在做梦吗?
一定是做梦,迟曜昨晚上那么生气,一定早就回家去了,不可能穿着猫娘女仆裙,跟自己回家,还帮忙做家务。
可这梦太真实了。
连袜子上被自己撕开的五根指痕都一模一样。
冯路易自认想象力不算丰富,怎么做梦还能把田螺姑娘和猫耳女仆缝合了?
他大着胆子,再次摸上迟曜的大腿,对着扯破的地方一用力,袜子直接从腿根开裂到了脚踝。
正在忙活的迟曜吓一大跳,条件反射地用扫帚把儿狠狠敲在冯路易头上。
结果这笨狗非但不撒手,还掰着迟曜的腰给他转了个身,裙子后面光秃秃的。
“尾巴哪去了?”
第25章 秘密挖掘
迟曜一听他还敢提尾巴,脸上红白交加,强行忍住了再给他一棒子的冲动,冷笑道:“你变态吗?喜欢大男人戴猫尾巴。”
“不……不是的,我……”冯路易一被训斥,本能地又跪了回去,把脸埋在裙褶里,鸵鸟似的。
“好好说话。”
冯路易深吸了口气,想着既然是梦,也没了顾忌。“迟哥身上的所有东西,我都喜欢。”
迟曜手里的扫帚掉落在地。
猝不及防被告白,他脸上烫得厉害,原本来这里是为了给冯路易看他拍的照片,眼下却是都忘了。
看着冯路易痴痴的模样,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底的空洞被填补,从而感到满足。
降生到世上,然后被取名为代表日出的曜字,迟曜早就习惯了被寄予各种期待。
但冯路易从没期待过什么,就像一台永动机,持续输出着热烈又纯粹的感情,一个劣等Alpha的告白完全算不上珍贵,却是他一直渴望的,他渴望有人能无条件地爱他。
尽管他极其自私,擅长索取吝啬回报,只会用违心的话来掩饰慌张。
“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
“嗯。”冯路易微不可闻地眨了眨眼,赞同迟曜的话。他睫毛虽长,但并不上翘,耷拉在下眼睑上,有些颓废,光从厨房唯一的天窗照进来,瞳孔却仍然沉浸在昏暗的房间里,融化成两抹阴郁的绿霾。“对我好的人没有太多,除了哥哥,然后就是迟哥你了。”
迟曜一时接不上话,Aloys这个哥哥已经证明为假,至于他自己,所谓的对冯路易好,不过也是填补自我空虚的副产物,和Darío这个假神父一样虚伪。
于是,他岔开话题,生硬地问道:“是哪种喜欢?你说清楚。”
冯路易没答话。他困乏极了,一具身体要承担两个身份的行程,完全是超负荷运作,他努力睁大眼睛,面向迟曜的脸,话却完全没听进去,只喃喃地又重复了一句:“喜欢。”
迟曜看着那双已经不对焦的绿宝石,没有橱窗的遮挡,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人前,一副任人染指的模样。
他舔了舔奔波一天有些干涩的唇,做出了个遵循本能的举动——俯下身,亲吻这双反复在他幻觉中出现的罪恶宝石。
就像神父听完忏悔后,给予信徒的抚慰。
但双唇触碰上眼皮的前一瞬间,冯路易终于被困意击倒,支撑不住向前倒去,整个人压在了迟曜身上,回到真正的梦境中去。
他又梦见了童年的大房子,里面空无一人,三角钢琴倒是放在原地,白色窗帘在积了灰的琴凳上撩过,轻灵的猫影一闪而过,在琴键上漫步,却并不算优雅。
因为它少了条尾巴,步履不平衡,奏出的音符杂乱无序,跌宕波折,让人听得心绪不宁,呼吸紊乱,他在梦里大汗淋漓,急急追着猫跑,却屡屡被逃脱。
终于,当猫爪踩到一块凸起无法按下的黑键时,乐声才停下来。
迟曜涨红了脸,将右手从两人肢体紧挨的地方扯了出来。
行吧,现在不用问到底是哪种喜欢了,冯路易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答案。
也不知这家伙到底梦见了什么,将他抱得很紧,没法挣脱,迟曜快要呼吸不过来,只能用唯一解放的右手胡乱在地面上摸索。
竟是和Aloys对峙时的情况一样。
迟曜气恼不已,为什么一个人能让他吃两份的瘪,这算什么事?
好在他没倒霉得那么彻底,一番折腾后,在茶几下面摸出了个铁盒子。
他使劲起来没轻没重,把盒子里的东西撒得到处都是。
迟曜顿时停止了挣扎。
盒子里的东西很眼熟。
有些是他主动送给冯路易的,比如那对微笑的丘比娃娃。
有些是他忘记要回来的,比如洗干净的校服。
还有一些,是根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比如被撕掉标签的半支抑制剂。
比如本应该放在他钱包夹层里的老照片。
他母亲不同于黑白遗照里的彩色面容,虽然昏黄陈旧,笑容却温柔恬静,抱着婴孩时期的他,看着镜头后的父亲,满眼柔情。
这样美好的回忆,应该由他小心储存才对。
而不是出现在阴暗发霉的地下室里,被人居心叵测的藏了起来。
迟曜只觉血气上涌,视野里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鲜红色,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冯路易推开,质问道:“我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冯路易终究清醒了过来,看着额头青筋暴起的迟曜,还有自己被挖掘出来的阴暗秘密,洋洋洒洒一地,本来是他记录暗恋心情的日记,现在却成了致命之物。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了。
第26章 惩罚恶犬
迟曜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是你偷的对吗?”
“你明明知道这照片对我有多重要!”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就打算一直不还了是吗? ”
冯路易张了张口,他想说他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想请求迟曜再原谅他一回。
但物证确凿,辩解和道歉都是苍白无力的。
迟曜收不住情绪,紧紧攥着照片和被捏变形的铁盒,指甲几乎都要折断,渗出血丝。
“给我个理由,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冯路易怕他受伤,试图抓住手腕让他冷静点,却不小心揪住了照片一角。
嘶拉一声,照片从母亲笑容的正中心分成两半。
迟曜脑子里的弦也断裂开来,手忙脚乱地捡起照片拼好,整个过程都遏制不住地全身颤抖,几乎破音地对冯路易吼道,“你滚,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冯路易只能沉默着进了浴室,把门带上,颓丧地瘫坐在湿漉漉的地砖上,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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