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磊立马挪挪椅子:“嘘我们小声点,免得凉哥听见了。纪少你再多说几句啊。”
萧小姐也很好奇地看向了他。
凉不怨是公认的没有圈内好友、也没有圈外好友,他身边这么多年走得最近的就是公司的助理和经纪人,再也没有别的人。
狗仔都知道不能跟凉不怨,根本就拍不到什么。
也从来没有人会站出来说凉不怨是个什么样的人——造谣的黑子除外。
纪凭语本来是没打算让人觉得他和凉不怨的关系有多好的,可他骨子里就是有劣根想要戳破凉不怨在这些人眼里所谓的酷哥形象。
“他其实就是不擅长社交,而且有点社恐。人多了就不爱说话,不是很熟的人话也少。”
纪凭语回忆起一些事,没忍住笑:“可能这是成为音乐天才的基础?”
三人也跟着笑。
任琉是凉不怨老粉了,闻言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
纪凭语点头:“我记得高二刚开学排座位,我和他成了同桌,整整两天,要不是老师点他回答问题,我都怀疑他是个哑巴。”
他感慨:“我问他借东西,他也只递给我,不说别的,我当时还以为他对我有意见。”
这是真的。
纪凭语生来就是交际花,作为社牛,就没有他交不来的朋友。
他遇见的所有人,和他聊上一会儿就能和他成为朋友,而且还可以互相开玩笑,但那时候纪凭语在凉不怨身上狠狠栽了跟头。
他甚至怀疑新同桌是不喜欢他,对他有意见。
于是纪凭语也没再折腾说非要和凉不怨打好关系,就是有点可惜。
贺磊:“那后来呢?”
“后来还是高一期末的试卷发下来,同桌互批,他才对我说了一句话。”纪凭语回想起当年的事,即便时隔六年,还是想冷笑:“他跟我说「原来你是男的」。”
任琉:“??”
贺磊:“??”
萧小姐茫然:“啊?”
纪凭语解释:“我们高一不是一个班的,又正好因为学校原因,他们班在高二那边,没见过,大家都只是在成绩榜单上看见过彼此的名字。”
“我是和他做了自我介绍说我叫纪凭语,但他不知道我是哪三个字。而且那个时候好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就以为名字回回压在他头上的是个女生。”
三人终于明白,却笑得没法说话。
偏偏这时候正主下来了,大概是因为听见了纪凭语后面那句话,凉不怨素来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到让人怀疑面瘫了的脸浮现出了丝丝无奈。
可能是氛围太好吧。
他本能地把手放在了纪凭语的脑袋上,轻揉了下:“这个事讲了多少次还不腻?”
三人震惊。
就是不知道是该震凉不怨的动作,还是该惊凉不怨的话。
关键是纪凭语还很熟练地将凉不怨那只投了保的手拍开:“你别老摸我脑袋,我怀疑我矮你那两厘米就是你摸出来的。”
任琉和萧小姐对视一眼:姐妹,我觉得可以磕了!
凉不怨也没再上手。
他望着纪凭语头顶的发旋,捻了下自己的指腹。
和以前一样。
纪凭语的头发细软顺滑,总是招人惦记。
他看着看着,视线就不自觉地滑到了纪凭语的后颈。
凉不怨的喉结滑动了下,到底还是克制着偏开了头,嗓音却微哑了:“你还要多久?”
注意到他声音的变化,纪凭语喝了最后一口汤,放弃了再吃一个猪蹄的念头:“行了,吃完了。”
他习惯性拿起自己的碗筷要放进水槽里,任琉忙道:“纪少,我们输了游戏,我们来就好了。”
纪凭语头也不回:“没事,顺手的事,习惯了。”
他还顺便洗了个手,然后就径直上楼。
纪凭语都不用看,就知道凉不怨刚刚是帮自己提行李箱上去了。
价值几个亿的手,给他提行李箱。
纪凭语在心里叹气摇头。
怎么就这么奢侈呢。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取了身上的微型摄像头和麦,就进了房间里。
终于有了独处时间,两人却站在屋内,一时相顾无言。
毕竟六年多,就算是血脉亲情也会淡掉。
尤其……
他们当年那个恋爱谈的稀里糊涂。
分手后,彼此才从各种不同的渠道了解到心头藏着的那个人原来经历过什么,又有什么秘密。
这六年来,纪凭语偶尔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看着天窗外的星空,也会去想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凉不怨和他真的就停在了那个时候。
谁年少轻狂时没干过几件以后能轻笑着谈起来的旧事呢。
也许他就是凉不怨的旧事。
可当他见到凉不怨的那一刻起,纪凭语就清楚,他不是会摆放在橱窗里的故事。
凉不怨看他的眼神,还是一如当年那般。
纪凭语虽然对自己0的定位很清晰,但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所以在撞入凉不怨眼睛里的那一刻,纪凭语就没有打算回头。
所以他缓了口气,想调整语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丢脸。
但他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就先听凉不怨低低地喊了声:“纪凭语。”
纪凭语瞬间停住,彻底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好像还是他们见面后,凉不怨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凉不怨不爱说话是真的,不擅长交际也是真的,甚至纪凭语说他话废也没冤枉他。
在六年前,凉不怨如果遇上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喊他的名字。
他不理他,他就一直喊,喊到他烦了,扭头去亲他为止。
纪凭语想这一次凉不怨是不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对上凉不怨的视线,等待着两个人熟悉的信号。
而凉不怨望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
他想说他有听他的话,等他来找他,可他等了足足三年十个月。
他以为他不要他了。
圈里的人都在夸他,营销号铺天盖地的通稿,所有人都在称赞他的厉害,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切。
可凉不怨知道不是。
他什么都没有。
因为他发现只要纪凭语想,他根本找不到他。
他失去了他整整六年。
而比起这些,其实他更想现在就将纪凭语带走。
趁着人出现在了他跟前,把他牢牢地抓住关起来,就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了。
凉不怨动了动唇。
就在纪凭语以为他要喊自己第二次——像从前那样服软时,凉不怨终于出声了。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特有的冷冽就像南方的雪粒子,落下时砸在心头上,便成了抹不去消不掉的印痕。
他说:“我爱你。”
纪凭语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凉不怨说出口的会是这句话。
毕竟当年就连喜欢,也是在他们分手时,凉不怨才真真正正地和他说过一次。
“六年前你说过,我们彼此要变得更好,然后站在对方面前。你说那时候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是喜欢,才能学会如何喜欢。而如果还喜欢的话,再谈这些。”
就听凉不怨像是怕他没有听见一般,低哑着嗓音,一字一顿的,仿佛淬了自己的心头血在上头,要狠狠地刻进纪凭语心里,化作荆棘死死缠绕,不让纪凭语有一点后退的可能性。
“纪凭语。”
他红了眼眶,低垂着脑袋,将积攒了六年的情绪化作巨石压住纪凭语,彻底封锁了他所有的路。
“六年了,我想了整整两千两百八十六天,我发现我没有一天不爱着你。”
即便是最煎熬的日子,他也没有想过要扭头,没有想过选择走向没有纪凭语的路,去轻松地生活。
他不后悔分离,因为想念让他学会打磨自己的棱角和那些无用的尖刺与自尊。
可他真的……
太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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