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兄弟,来一个。”原来他忘了买这个了。
这是送温暖啊。
深蓝色的校服衣角没入他的余光里,路执站在他眼前,冲他伸手:“拿来。”
方砚唯:“……”
这不是送温暖,是在送他走。
要在平时,如果有人三番五次地这样挑衅,方砚唯早揍人了。
可路执不行,他睡了路执的床还没告诉人家。
“优等生。”他递出烟盒,伸手在路执左手腕的木珠串上轻轻弹了一下,“我教你抽烟?”
路执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顿,推开他的手。
方砚唯低头,就看见路执修长的手指上,抓着一盒烟。
优等生的手是拿来握笔的,拿着烟盒方砚唯一时间还觉得有些违和。
作案工具被没收,方砚唯吭也没再吭声,转身走了。
路执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暂时把烟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晚自习方砚唯是要逃的,林与宋他们约了他五黑,他回了路执的房间,把作业原封不动地扔在桌上,开了手机游戏。
“方妲己。”耳机里传来林与宋的声音,“还需几天混成校园名人啊?”
方砚唯:“……”
托路执的福,他已经榜上有名了。
“别乱喊我,少废话。”他说,“赶紧开。”
-
临海的酒吧里,架子鼓的声音躁动,几个发色夸张的社会哥正围着吧台吞云吐雾,面前还摆着几杯新调的酒。
黄毛正跟人激烈对骂,眼睛看见门边进来的一人,扬手高呼:“执哥!”
吧台边的社会哥们自觉地动了动,让出了一个座位。
路执把校服搭在卡座上,书包丢在一边,长腿搭在高凳上,调酒师把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执哥。”黄毛凑过来,“昨儿那甘蔗,你还要不要啊,我给你搬一捆?”
“没兴趣。”路执说。
“昨天那谁啊。”黄毛说,“执哥您怎么一拉就走了啊,我都没敢追。”
路执没说话。
他给手机换了张卡,卡上显示了一连串的新消息。
[妈]:我朋友家的孩子要来我们家寄住,我让他先住你的房间。
[妈]:你别住校了,你们两个一起上学。
[妈]:哦,对了,外公外婆最近想见见你,你别让他们失望。
路执按灭了手机屏幕,指尖在口袋里动了动,勾到了一只烟盒。
他熟练地推开烟盒,用口袋里的打火机点了烟,深吸了口,烟草的味道慢慢地弥散开,舒缓着情绪。
不太熟悉。
他略微皱了下眉,从口袋里翻出烟盒——
陌生的字样。
不是他的。
这是……方砚唯的。
他拿错了。
他想到隐蔽的小树林,和站在其间低头轻轻嗅闻烟丝气味的少年。
那么嚣张,招摇得像是无恶不作,原来不会抽烟吗?
“执哥?”黄毛在一边问,“你心情不错吗?”
“没。”路执说。
“下周去职中吗?”黄毛趁机讨好地说,“那边高二新转来了一个妞,特别正,很想认识执哥您。”
路执手里的烟静静地燃着:“没兴趣。”
-
方砚唯的游戏没能打多久,就被一通电话给搅无了。
“有事?”他问。
“你的东西跟狗的东西,我分别都寄出去了。”电话那边是他爸的声音,“你妈给的你那地址,估计已经到了,你记得收,你们都好好过。”
“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他的人物角色在原地停留了半晌,游戏已经输了。
“不打了,我洗澡去。”他忽然兴致全无,回了林与宋消息。
他下楼,在院门前找到了自己的快递箱子,搬上楼,打算洗完澡再拆。
家里来了客人,路执从酒吧里出来后没回宿舍,直接回了自己家。
客厅里的灯亮着,他拉开冰箱门,想找瓶果汁。
路执:“。”
路执:“?”
他看见了满满一冰箱的野生蘑菇,大的小的,品种繁多。
他的眼皮跳了跳。
他上了二楼,想进卫生间里洗个脸清醒一下,他推开门,卫生间的灯也亮着,方砚唯两手搭在灰色短袖衫的衣摆上,刚刚掀起了一条边正要脱下。
少年光脚踩在浴室的黑色瓷砖上,校服长裤搭在水池边缘,黑色的内裤边缘歪歪斜斜地搭在腰际,微微显露腰侧的弧度。
方砚唯:“……”
方砚唯:“…………?”
路执把门啪地一声给合上了。
方砚唯以为路执今晚也不会回来。
毕竟他的好友添加请求,路执一直都没有回复。
他今天没少找路执的麻烦,路执也没少给他添堵,两人在这种情形下见面,未免有些尴尬。
他把水流开得很大,整个浴室里都是哗哗的水声,水雾蒸腾,把他的脸颊染上了一层微红。
他擦干身上的水,才发现他提前拿好的睡衣掉地上了,已经被水浸湿了一半。
不好办。
路执是文明人,说话斯斯文文的学霸,他要是光着腚遛鸟出去,搞不好会被说有伤风化。
所以他把浴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
“学霸。”
没声。
“路执。”
没声。
“执哥?”
“什么事?”浴室门外出现了一个影子。
“帮个忙。”方砚唯说,“我放你浴室门口那个纸箱,你拆开,随便从里面拎一件能套的给我,我睡衣掉地上了。”
箱子里应该都是他的常用衣物,找件睡衣莫得问题。
路执没说话,应该是去了。
方砚唯等了五分钟,也没等到后文。
“你能不能快点?”方砚唯问。
这么简单,也不能帮忙吗?
路执盯着箱子里的狗窝、狗粮、狗玩具,扫了眼浴室门,没说话。
“有那么难?”方砚唯推门打算出去了,“你除了学习还会点别的吗?”
“是挺难,我感觉只有这个能套。”路执冷淡认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上勾着几条狗项圈,“要不你自己选一个?”
第5章 检讨
“挑?”方砚唯怔怔地盯着路执手上的东西。
挑什么?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他的脸颊发烫。
他把门砰地一声合上了,一言不发,套了自己落在地上半湿的睡衣出去。
那一箱糟心东西还放在路执的卧室门边。
他在箱子里翻了翻,从书桌上捡起手机,拨了姑姑家的电话。
“方方吗?”姑姑在电话里说,“我正要找你,你爸是不是两个快递一起送的驿站,单号贴混了,你的衣服寄到我们这边来了。”
方砚唯:“……”
沉默了半晌,他问:“姑姑,我的狗在你那儿还好吧?”
“好得很,能吃能拉,睡觉还打呼。”姑姑说,“我听你爸说你去了鹭屿念书,离家这么远,照顾好自己。”
他听了几句寒暄,才挂断了电话。
路执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听他讲这通电话。
卧室的窗开着,三月末的海风吹进来,被水浸湿的衣服贴在后背和后腰上,有丝丝缕缕的凉意。
他跟路执明里暗里掐了一天,他没捞着什么好处,被罚了份检讨外加扣了9分的日常表现。
他都没觉得自己输过什么。
可是这会儿,他站在路执的房间里,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感受着来自于背后的冷淡目光。
他忽然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
路执站在万家灯火中的一盏下,而他连家都没有。
“去哪?”路执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
“去楼下找棵树。”他的声音倦懒,“把自己挂起来风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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