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淡然释怀吗?就当是单纯的上下属。还是要绷着股劲儿?存好那些亏欠。
这一步踩得实实在在,下一步又虚无缥缈。冉宇桐的那点底气如同接触不良的耳机一般,阵有阵无。
来到公司,他又开始琢磨这熟悉的构造布局。6层的结构是大办公室套小单间,普通职工四人一桌,围成两排工位,部门经理有单间,用一层磨砂玻璃和下属隔断,位于大办公室的最角落。
冉宇桐盯着正对自己工位的玻璃门,烦躁地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每一次裴书言出来,或进去,他都避免不了和领导打个照面。
唉,放不下啊。
几条尼莫还在悠哉悠哉地吐着泡泡,冉宇桐却绞尽脑汁,思考能有什么正当理由,移走经理办公室旁的鱼缸。
“裴经理早。”
赵琳琳清亮的声音,打响了“既是前男友又是现领导这是要小冉新仇旧恨一起算战役”的第一枪。
冉宇桐不动声色地挺直后背,耳尖倏地立了起来。
他用敏锐的听觉辨别身后的脚步,随着那阵熟悉的皮鞋声逐渐靠近,他的呼吸也越来越轻。
到最后他屏气敛息,身侧掠过一个阵潇洒的风。
“早。”
裴书言推门进屋,速度快到背影都没给他留。 ?
不是?
这就没了?
冉宇桐懵了,跟那扇紧闭的门干瞪眼。
昨天是这人在会场上喊自己“桐桐”没错吧?百忙之中还第一时间帮他叫车也没错吧?只是过了24个小时,翻脸不认人了?跟谁装不熟呢?
手机号码他没换,昨日的关切也不是假的,真要忘得一干二净,总有细节是解释不明的。
除非……
裴书惯用逻辑,一夜过去,已经足够他把许多心绪理清了。
或许他已经想通了。
已经可以用平常心,把我当作普通下属对待,又或者,抛去过往纠葛,我在他心里,早就不再特殊了。
稍见缓减的骨痛卷土重来,冉宇桐低头“嘶”了声冷气,弯腰弓背,单手覆住患处。
另一只手给赵强发了条消息,向对方借电热毯。
赵强在隔壁工程技术部,年纪和冉宇桐差不多大,也是去年来的R.A。
不过这孩子憨得很,脑回路也异于常人。收到冉宇桐的微信后,问他大夏天借的哪门子电热毯,是不是又给带薪休假想什么损招了。
赵强:你说实话,你是想让自己中个暑,还是想用电热毯烧了财务部,我评估一下可行不可行。
冉宇桐:……我腿疼。
赵强:?
赵强:电热毯还能伤腿吗?
冉宇桐麻了,一字一句回道。
冉宇桐:我、说、我、现、在、腿、疼。
赵强好一阵儿没答话,再出现时用哈哈哈哈哈占满半个屏幕。
赵强:早说啊冉!看你拐弯抹角的,男人腿疼不丢人!
赵强:我不在公司,和沈哥出来见客户了,电热毯找大陈拿,他知道在哪儿。
冉宇桐觉得自己就多余和赵强费这通口舌,他扶着右腿,一瘸一拐,艰难向工程技术部挪进。
大陈全名陈俊豪,是一位英年早婚的新手奶爸,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大半年都溺爱泛滥,凡是面对晚辈,眼里都闪烁着慈祥的光辉。
“小冉?你这是咋了?”陈俊豪听到门口动静,一个灵活的转身,将冉宇桐稳稳扶住。
“老毛病了,腿疼。”冉宇桐见工程部只有陈俊豪一人,也不端着了,单脚跳到离自己最近的沙发,往里头一倒,捂着膝盖道:“我来拿电热毯,已经微信和赵强说了。”
“行,那你稍微等会儿。”
陈俊豪知道冉宇桐腿疼的毛病,原先也时常口头问候,这回碰着了,一边取毛毯,一边教育起人来。
“你还是得去系统检查检查,反复这么疼不是事儿。”
冉宇桐点头:“嗯,其实我每年都去看医生,只不过最近又厉害了些,过阵子再约个复查。”
陈俊豪把电热毯抖开,展平,又叠好,理顺电线,递给冉宇桐。
“下回直接微信我就行,你都这样了,还过来跑一趟。”
陈俊豪言之有理,别看这短短二十米的路,可是生生让冉宇桐走出小美人鱼的心情,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舞蹈。
再回到工位,冉宇桐先插好电热毯插头,又条件反射看了眼面前的门。
这扇门半透不明,表面磨砂粗糙,嵌着一个又一个细小的疙瘩。
落锁了吗?能进去吗?还有人吗?
他不得而知。
可是里面的人只要推门而出,就能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甚至无需走出那间屋子,只需窥一个细缝,他的所有心情便无所遁形。
一直都是这样,裴书言瞒着不讲,而他天真烂漫毫无保留。他们一直都不公平。
裴书言可以用一天时间想明,而他却只能在噩梦里一遍遍不甘,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罢了,可能当下也好。不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吗?对方这样,总能切断那些过往念想了吧。
冉宇桐摸了把手边的毯子,灯灭,有温乎气儿了。
他拔掉电源,没想用力过猛,顺带弄掉肘边的一摞文件。
唉,诸事不顺。
冉宇桐长叹口气,认命地拾起东西。
五页A4纸。
四份会议记录。
三张便签条。
最后是……
嗯?
冉宇桐眨了下眼,地上正躺着两张暖贴。
作者有话说:
哎呦呦,谁给的暖贴呀∠( ? 」∠)_
赵强:首先排除我和沈哥,我俩都有不在场证明???
第5章 还行吧
一声滑轮滚动的响,暖贴被关进抽屉。
喝了一半的咖啡、没合盖的圆珠笔、随手涂的草纸,都可以在明面上摆着,唯独容不下两张薄片,不能被别人看见。
明明没有拆封,碰到皮肉却觉得烫,冉宇桐咬着吸管,伸手摸了把抽屉下沿。
这会儿办公室里除了他,就只剩下赵琳琳。冉宇桐坐在转椅上,双脚交替蹬地,滑到对方身边。
“姐,问个事儿呗。”冉宇桐扫视四周,压低声音道。
赵琳琳正忙着对数,抬头看一眼屏幕,再低头往纸上打个勾,嘴里念念有词,抽空挤出一个语调上扬的嗯。
“我不在的这5分钟里,有谁在我工位那儿待过吗?”等赵琳琳把手头那列的最后一格画上对号,冉宇桐才忸怩问道。
“好像没有吧。”赵琳琳警惕地挑眼,“丢东西了?”
“不是。”冉宇桐含糊一声:“那裴、裴经理出来过吗?”
“没有。”赵琳琳十分确定地说:“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出来过。”
冉宇桐愣了会儿神,眉宇间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他喃喃道:“这样啊……”
“不过好像诗雅进去了一回……”赵琳琳揉上额角,努力回忆着:“这么说,诗雅应该有路过你工位,要不你问问她?”
“行,谢谢姐。”冉宇桐收起外渗的情绪,想了想,又把抽屉打开了。
不问了,太自作多情了。
5分钟,他都没出来过,除非是早就备好的,现买根本来不及。
六月的天,哪个男人会随身带着这玩意?
倒是身边的同事姐姐细心,平时经常关心到这些细节,当下也能说得通。
冉宇桐撕开暖贴塑封,揉搓几下,粘上膝盖。
下雨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慢,时间像沾上潮气,拖着沉重的步子,磨蹭蹒跚。
掰着指头,算着分秒,好容易迎来新的周一。
这周开头就是晴天。没有丁点儿缓冲,阳光倾泻而下,灼得叫人睁不开眼。
高温容易影响食欲,前台成堆的外卖,也从炸鸡烧烤麻辣拌变成了冰粥凉面冷吃串。午餐高峰,食堂难得不用排队。
冉宇桐把托盘放到老地方占座,回身又从饮料柜里,取了罐冰镇雪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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