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鼻子里喷出两管烟,眼前浮现出床上男人青灰色的脸,微微一愣神,把烟丢在地上碾碎。
容铮望着虚空,对于刚刚那一幕似乎突然有了些感悟:“无论怎样,活着就好……”
他又低下头,手机闪了下,他打开,一条短信出现在手机里。
【旅途还愉快吗?发现小男友的可爱秘密了吗?——你最好的伙伴R。】
容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按下删除键……
这会儿村子里安静的不像话,雨噼里啪啦下着,雨点很大,砸在地上软泥土里就是一个坑。
空气潮湿,还很冰冷,一股凉意顺着地板把人冻得冰凉。
天暗了下来,没到点,为了省电,村里人没开灯,都开着门望着天闲聊。
除夕夜,没有热闹的鞭炮声,没有孩子的欢笑声,整个村子像个苟延残喘的老人,泛着死气。
眼巴巴坐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铃突然响了,刘大娘猛地站起来,眼睛亮得吓人,她两三步冲到电话跟前:“爱国啊,到哪儿了?”
她笑得很开心,眼角纹路皱在了一起,舒墨望了眼,就听见刘大娘声音低柔地说:“没事,没事,我照应着呢……娘的小爱国啊,你也要顾好自己,听见没?”
村长好像三十多了吧,舒墨低头看手臂,密密麻麻全是鸡皮疙瘩,他抖了抖,觉得有点冷。
刘大娘靠在桌边,嘴里一直甜甜叫着爱国,问长问短的,语气像是个恋爱的小女人,手指绕着电话线。
舒墨眼皮跳了跳,说不上来,觉着奇怪。
刘大娘握着电话,红光满面,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舒墨站起身,喉咙有些发干,想去倒杯水,刚端起杯子,忽然听见一声爆喝,吓得他手一哆嗦,水撒了一桌。
那头刘大娘瞪着眼珠子,大力拍着桌子:“她一天找事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女人不能惯着,该打就打!”
“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城里人娇气,吃不得苦!肚子那么多天也没个声响,娶她回来不就是为了给咱们家填个儿子?她要是不肯生就不要了,我儿子那么好,要什么样的没有啊!”
“我不听,我不听,你少帮她说话,你到底是我的儿子,还是她的儿子!”
骂完喘了两口气,刘大娘声音又缓了下来,发着颤:“爱国呀,你小时候多乖啊,都上初中了,还黏糊糊要跟妈坐一个澡桶里洗澡……”
“你忘记了,那时候你爸走了,妈天天被人追着上门堵着,你外公天天想着要把你送走,是妈我跟家里断绝了关系才留下你的。”
“妈那时候为了让你能上学,一大早就背着菜走二十里地跟人换钱……终于是苦尽甘来,过上好日子,可是你却突然带个人回来,说要娶她……是好事情啊,你长大了,该成家了,但是妈这心怎么那么难受呢?”
刘大娘眼眶开始发红,她哽咽道:“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好不容易成了才,却被她抢去了,我这心啊,就像被人生生挖了一样,难受!!”
说完刘大娘呜呜哭了起来,刘大娘说她嫁给村长父亲的时候才十六岁,她长得一般又黑又瘦。村长父亲却是又高又帅,还有文采。
村长爸是知青,被迫下放到村子来,那时候喜欢知青的姑娘从村里排到了镇上。
刘大娘也对这个爱写诗,念诗的高大男人喜欢的不得了。
有天晚上知青喝醉了,她临时起意跟在了后面,那天天气特别热,热得人口干舌燥,火在身上到处乱窜,两人滚到了田里泻火,犯了错误。刘大娘那天就有了,刘大娘父亲扛着镰刀逼那人就范,把刘大娘娶了。
强扭的瓜不甜,知青开始喝酒,一喝醉就打老婆孩子,出去乱搞。刘大娘那时候年轻,家丑不可外扬,她一直忍着,那段时间,很苦,但是刘大娘很开心,别人看她霸占着男人,恨得牙痒痒,又羡慕又嫉妒。
后来斗争结束了,知青把他们孤儿寡母撇下,一个人偷偷回了城。
知青走了,一个揣着梦的农村少女突然长大,为母则刚,刘大娘一个人咬着把孩子拉扯大。
她那时候最爱听点小曲,顾媚的歌很出名,每天村头大喇叭放着,她背着孩子下田干活,嘴里跟着哼哼着,忘不了春已尽,忘不了花已老。
后来时间久了,孩子长大了,成绩也好,刘大娘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她往枕头里掏了掏,拿出了本《归来时刻》扔进了火堆里,火烧得挺大,屋里特别暖和。
儿子是唯一的依靠,抵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她拼命把儿子养大,就是让那人看看,她们过的比他好。
但是来了个狐狸精把自己儿子魂给勾走了,儿子和知青一样又离开了她,她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刘大娘挂上电话,靠在沙发上,半天不动弹,她像是很累,闭上眼,眼眶通红。
“我儿子很乖的。”刘大娘看了眼舒墨,抹了下眼睛,咧嘴笑说,“刚才都是气话,他可乖啦,知道我赚钱不容易,他就努力读书,他本来在城市里有工作的,后来觉得我一个人太孤单,就回来啦。”
“他很懂的,以前村里人穷的吃不起饭,孩子都养不活。他就到处拉投资修了路,还在镇子上修了所希望小学。”刘大娘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那学校环境可好啦,有宿舍楼,有体育场,每天三餐都有肉吃。哎呀,以前简直想都不敢想的啊!”
“他真是个好人。”舒墨点点头。
“是啊,他就是个大好人啊,最近要选新县长,我儿子的票数最高,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好官!”
“所有孩子都出去读书了吗?”
“是的呀,全都去读书了。”
“唉,我看着外面坟包还以为……”窗外飘来几枚纸钱,正好落在刘大娘面前。
“那都是以前了。”刘大娘声音沉了下来,“好久好久以前了,死了好多孩子啊,全都饿死了,那一年啊,太惨了。”
舒墨默默地站起身,外面彻底黑了,菩萨前供着的蜡烛发着光,风吹着,火苗跟着左摇右晃,把菩萨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照得有几分狰狞。
“是很惨啊……”舒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
舒墨眼里映着那簇火苗,余光瞥见院子里大树枯叶在唰唰地往下落,不一会儿树底下积了一堆烂叶子。
隐隐约约,一个小小的影子在那里晃悠,他猛地一眨眼,那抹影子又不见了。
他猛然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灯,刘大娘动了动,用手遮住眼睛,突然的光刺得眼疼。
刘大娘吓了一跳,茫然地睁开眼,就瞅见城里来的客人倚靠在门边,看着外面一脸柔和的笑着。晚上的空气有些湿冷,微风把男孩额角的碎发吹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着这一幕,就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她动荡的心忽然就平静了。
“大娘,咱们来做年夜饭吧,一会儿他们就来了!”舒墨回过头,用万分柔情的语气说话。
刘大娘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竟看一个小孩看呆了,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她撸起袖子站起身:“好呀!大娘给你露一手!保准你吃了来年还想再来!”
舒墨咧嘴笑笑,手里也不闲挤到厨房帮忙,他一勾身,干净的脖领间一个闪着银光的吊坠从敞开的领子里落了出来。
黑暗里,那东西特别亮,刘大娘偏头看见那吊坠,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又是那个吊坠!
第233章 地底封印的残肢(二十五)韭菜
舒墨把吊坠揣进了衣服里。
刘大娘收回了目光,火苗在脸上乱窜,忽明忽暗。
舒墨快速瞥了一眼锅,提醒了句:“油冒烟了。”
刘大娘赶紧把理好的韭菜下锅,油星四溅。
舒墨在旁边搭把手,突然问:“大娘,来村里旅游的人多吗?”
“没多少。”刘大娘快速铲动着锅里的菜,她抹了抹溅在手背上的油星,好像很疼,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上一篇:失忆后我喊死对头老公
下一篇: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