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获奖当事人,在官网公布获奖名单前,戚白就接到了工作人员打来的恭贺电话,此时掀起眼皮瞧起哄的众人,不咸不淡开口:
“请客可以,先把我上堂课布置的练习拿给我看。”
戚白一句话,原本热火朝天的画室像是被泼了冰,骤然安静下来。
大家不约而同低下头,戚白点了起哄声最大的寸头男生:“吴御。”
幸运儿吴御笑不出来,苦兮兮把练习图拿上去,戚白看着那张惨不忍睹的胸像图,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抬眼瞧他。
吴御后背一麻,登时立正站好,一脸严肃:
“好了戚哥你先别骂,我这就下去重画!”
吴御想躲,但没躲过,等挨个把所有人的练习作都点评一遍后,戚白才道:
“除了少数同学之外,大家最大的问题还是掌握不好画面整体性和明暗度,还有,再说一下次,不要为了让画显得‘干净’,就过多使用白颜料……”
一堂课两小时,结束后再次感受了一番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的学生,也没脸再叫戚白请客,陆续拿着自己的东西离开。
简单整理了一下画室的戚白走在最后,手上沾上点颜料,去洗手间的路上,前方传来小声的议论:
“戚白学长哪里都好,奈何性向难搞。”
“性向难搞?我看学校论坛里都说学长是gay,难道是真的?”
“是啊,咱们系大二那个赵元凯你知道吧?追了戚白学长两三年了,新生开学第一天就敢捧着九十九朵玫瑰表白,奈何襄王有意……”
“握草当众告白?这么刺激的吗?好勇!”
“勇个屁,你都不知道那人多疯,开学典礼上校领导都在,他掏出玫瑰时系主任脸都绿了……当时闹得还挺大,因为这事,戚白学长当年本该板上钉钉的奖学金名额都被撤了。”
“啊,怎么这样,学长又没做错什么。”
“谁说不是呢,可大环境就是这样……总之,男神性向和我们一致,你还是别做梦了,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存在的。”
不大的议论声和脚步声一同远去,戚白从楼道阴影处走出,洗手时神色平静。
***
回到家刚打开门,戚白一眼就看见了玄关地上静静躺着的一张明信片和几张创口贴。
不用捡起来戚白都能猜到明信片上写的内容是什么。
“艹!”
戚白踹了门板一脚,没忍住低骂一声,气势汹汹地拿着东西杀去物业处。
原来的住处被赵元凯知晓,戚白换了如今这个安保更好的小区,租金不菲,号称不刷门卡绝对进不来。
“人是跟着一位业主后面进来的,保安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就没制止,至于明信片和创口贴,是从门缝塞进去的,人没能进您屋子。”
调取过大门和走廊监控后,物业管理员看着戚白,连声道歉:
“这是我们的疏忽,十分抱歉,今后我们一定会加强巡逻和防护,戚先生您看……”
这事是他们失职,但对戚白没造成什么实质损失,物业处想小事化了,提出免戚白两个月物管费做补偿。
要不是戚白脸色太难看,物业处连物管费都不会主动提,打个圆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戚白在意的不是物业处的补偿,他在想赵元凯这次又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他新住处。
他搬家至今,还没三个月。
戚白沉着脸没说话。
管理员见此,以为他是不满意这补偿,张张嘴刚想再劝,然而余光看见一旁的明信片,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话语一顿,转而问:
“或者……戚先生您认识监控上的这个男人吗?如果您想报警,我们也会全力配合。”
报警后,被物管处的工作人员恭敬送出门,戚白心里的恶心黏腻感也没半点消褪。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附在他身上,在时刻监视他的动向,阴魂不散。
戚先生表情烦躁得像是想打人,直到他离开,工作人员都没敢问他这明信片和创口贴还要不要。
最后风景优美、措辞诚恳热烈的明信片只能扔进垃圾桶。
对于赵元凯的纠缠,戚白不是没报过警,只是收效甚微。
警察来得快去得也快,戚白现在不想待在这房子里,在群里喊了一声,随便拎了件沙发上的外套出门。
***
干净整洁的洗手间内,戚白能听见餐厅工作人员上菜时走动的脚步声、柔和舒缓的音乐和哗啦水声。
等久了的戚白用脚轻踢了紧闭的厕所门板一下:
“还活着吗,用不用爸爸来捞你?”
隔间里的呕吐声渐停,冲水声和里面人含糊应声一同响起,下一秒隔板从内打开,齐彬连滚带爬地从里面出来,醉眼迷蒙喊着还没醉。
身体却歪歪斜斜地就要往站得板正的戚白身上栽。
戚白收了手机嫌弃一皱眉,拎着后衣领把满身酒气的人摁进洗手池,打开水龙头冲醉鬼。
齐彬被滋得哇哇乱叫,跟案发现场似的引来周围人注目。
刚进卫生间的男人,乍一看见戚白那一头黑色长发和他高挑瘦削的身影,已碰上裤子拉链的手一抖,激灵下以为自己走错,低头道歉刚要退出去,恰巧戚白转头,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脚步一顿。
“操,原来是个男人。”
目光在戚白脸上短暂停留,男人嘀咕一声,闪身进了隔间。
齐彬酒醒了大半,勉强站直后,满脸水珠狼狈抬头看始作俑者,语气幽怨:
“吾儿叛逆伤透——啊!”
没等齐彬干嚎完,戚白又毫不客气给了他脑后一巴掌:
“伤你个头,都说别喝了,你还抱瓶吹,怎么不吐死你?”
瞧着戚白眉宇间压不住的躁郁之气,齐彬晕乎乎的脑子稍稍清明:
“小白你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一个神经病。”
丢下这句话后戚白就甩着手上的水珠出去,齐彬撑在洗手池上反应两秒,爆了句粗跟上:
“那小学弟还缠着你呢?”
推开包厢门,戚白先被冲天的酒气熏得扭脸,餐桌上酒瓶东倒西歪,杯盘狼藉。
他心情不好组个局,来的都是大学时关系亲近的同学。
结果连他在内拢共就五个人,一个刚被他从厕所拎出来,包厢椅子上瘫着一位,桌子底下还缩着一团不知死活。
只有一人还稳立着。
作为包厢内唯一清醒的人,姜意瞧见戚白后赶紧招手:
“白你回来得刚好,快来搭把手。”
联手把喝成烂泥躺在地上的人扶到椅子上,戚白望向身边累得直喘气的姜意:
“今天不喝?”
姜意一脸唏嘘:“喝酒误事,你知道的,我戒酒了。”
“误事?”戚白促狭一笑:“我还以为你是沉溺你家金丝雀的温柔乡不可自拔。”
姜意,戚白的大学同学加死党,毕业就回家继承家业当总裁的万恶富二代,姜总在毕业当晚喝醉,一夜荒唐,醒来后就多了个身高腿长的金丝雀。
姜总的金丝雀长得比他还高就算了,还同样是个男人。
正打趣,落后的齐彬在门缝探头,嘴里说着‘这次没走错’,人刚坐下就急吼吼问戚白:
“你都毕业了,那姓赵的小学弟还没放弃呢?”
“小学弟?”姜意收了脸上玩闹的笑,拧眉问:“赵元凯那傻逼又来纠缠你了?”
戚白听见这个名字都觉得反感,黑着脸把今天的事跟他们说了。
齐彬骂了一句‘变态’,同情地看戚白:
“有这么一个狂热追求者,真是苦了你。”
姜意也点头:“早知今日,你当时就不该去给他当家教。”
赵元凯直接或间接给戚白惹了不少麻烦,想起戚白大学最后两年的日子,齐彬眼神怜爱地拍拍他肩,感慨:
“你上辈子是坏了多少人的姻缘,今生才开了赵元凯这么一朵阴魂不散的烂桃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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