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递了过去:“你喝吗?”
梁琢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
我心说这怕不是个傻子。
我靠边站住,抬手揪住他的口罩,把吸管从下面探了进去。
梁琢笑了:“你怎么这么逗呢?”
他说完,喝了口奶茶:“好喝。”
“凑合吧。”我说,“其实我更喜欢蜜雪冰城,还便宜。”
这一杯能买三杯蜜雪冰城了。
“那明天给你买蜜雪冰城。”
我记住了,明天他要是不给我买,我就跟他分手——我的爱就是这么容易失去,希望他好好珍惜。
我跟着梁琢来到了一座小桥附近,有条船就靠在那里。
船上,一个晒得黑黝黝的大哥正坐在那里打电话,看见我们过来后问我们是不是那家民宿介绍的。
“是我们。”梁琢说,“麻烦您了。”
这位数学老师真的挺有礼貌的。
由于上次坐船落水,导致我现在对船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梁琢上去后,我杵在那里迈不开步子。
很怂。
很丢人。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梁琢看出了我是个怎样的废物,转过来笑着对我伸出了援手。
我一手拿着我那昂贵但味道一般的奶茶,一手伸过去拉住了他。
船晃晃悠悠的,我也晃晃悠悠的。
我几乎是跌进了梁琢的怀里,娇弱到不能自理。
然后,我听见了船家大哥的笑声。
很丢人,我火速闪进了船篷里。
梁琢进来的时候问我:“你脸怎么那么红?”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太热了。”
我跟梁琢是要看夕阳的,所以船往东边去,我们看着船尾的方向。
距离落日时间没剩多少了,我突然想到,短短几天,我竟然跟梁琢一起等过两次日落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击了一下,然后被包裹住了。
平时,下班的时候天早就黑了,就算是周末休息,也不会有那种闲情逸致去看夕阳。
我们这些人,被生活和都市逼迫着闷头快步往前走,没有过多的心力去观赏这个世界。
在生存,而不是生活。
但或许,我们真的应该适时地把自己从铜墙铁壁中解脱出来,给自己的人生留有须臾去感受寻常但总是被我们忽略的美好瞬间。
就像现在,我坐在船上,看着太阳慢慢西陲,看着它逐渐变了颜色把周围的天都染成了浪漫的粉紫色。
水乡的晚霞,映在我和梁琢的脸上、眼里,他勾住我的手,笑着问我说:“不虚此行吧?”
当然不虚此行了。
我想起一部电影的名字:爱在日落黄昏时。
此时此刻,我觉得人生圆满了——我没有要死的意思,我只是说我满足了。
第48章
落日转瞬即逝,从开始到结束,不足半小时。
我跟梁琢安安静静地观赏美景,甚至忘了掏出手机拍张照片发给余欢让他嫉妒一下。
等到太阳消失在我们眼前,我突然有点惆怅。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说,“这感觉就像看烟花,热闹之后会让人觉得很落寞。”
“可是太阳明天还会升起来。”梁琢倒是很乐观,“陪你看夕阳的人也还在身边。”
我被他的这句话给撩了心尖,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很好奇地说:“你暗恋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
我承认,我这人虚荣,想听别人是怎么为我辗转难眠的。
没想到他说:“什么都不想。”
说真的,那一刻我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刚才那股子热乎劲儿,立刻没有了。
可能是看我脸上有点儿挂不住,梁琢伸手来拉我。
我这会儿有点不情愿了,他都不想我,我还让他牵?
他说:“不高兴了?”
“我怀疑你根本就是在糊弄我。”
梁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先转过去看别处了,好像该心虚的是我似的。
“不然怎么办呢?我得继续活着啊。”
“啊?”我又看向他。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的取向,毕竟没人会默认另一个人也是同性恋,相反的,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异性的。”梁琢说,“所以即便当时对你动了心,不由自主被你吸引,可之后,在一切都不确定,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的时候,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按部就班地照常生活。”
“话是这么说……”
“不能想的。”梁琢勾了勾我的手指,“一想起你,就觉得胸口闷闷的。书看不下去,工作也没法集中精神。看窗外的树一摇晃都会想,这缕风会不会也吹到你。”
我呆呆愣愣地听着梁琢平静地说这样的话,觉得动人又肉麻,可又忍不住开心。
真的会有人为了我牵肠挂肚啊?
“没指望的感情,其实没人希望它发生。”梁琢对我说,“为了不想你,我总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很满,可人总是有松懈下来的时候,脑子一放松,你就冒了出来。”
梁琢轻笑了一声,捏了一下我的手:“你说你怎么那么坏啊。”
我坏吗?
听他这么说,我好像是挺坏的。
我忍不住笑,眉飞色舞的,得意到如果我有尾巴,那尾巴尖儿都翘天上去了。
“你还挺会说话。”
“肺腑之言罢了。”
“挺好,我喜欢这样的肺腑之言。”我拍拍梁琢,“以后多说点。”
我们俩下船的时候,我觉得有点晕,没精打采的,还有点想吐。
“晕船了。”我跟梁琢说,“找地儿歇会吧。”
他拉着我往小巷子里走,我头重脚轻,废柴一样倚靠着他。
此时已经太阳退场,月亮高悬,头顶星星闪耀,梁琢跟我十指紧扣走在鲜有人走的小巷里。
我们来到一处石凳上,背后是一家亮着灯的花店,眼前是静静流淌的河湾。
我们坐下,我说:“冰屁股。”
梁琢笑出了声,让我等一会儿。
我扭头看着他走进后面的花店里,以为他去跟人借坐垫了,我想叫住他,告诉他我坐一会儿就热乎了。
可他头也不回地进去,几分钟后出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绿色的。
我惊了,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绿玫瑰,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送自己对象绿色的玫瑰花。
这吉利吗?
我问梁琢:“你捧一束白菜干嘛?做汤啊?”
他笑我,走过来把花递给我:“谈恋爱嘛,总是要送玫瑰的。”
“哥。”我说,“但没人会送绿玫瑰。”
“知道绿玫瑰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了想:“绿透了?你该不会在诅咒我基金继续往下跌吧?”
他抬手搂住我肩膀,笑得我花瓣都快掉了。
他说:“这叫英格兰绿玫瑰。”
梁琢从花里抽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时间也无法减弱对你的心动。
我看着这行字,想象着梁琢写下它时的心情。
又想到,我们刚刚在船上的对话,半年前他对我一见钟情,忍了半年,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我说:“半年的时间,有点短啊,半辈子的话说不定就减弱了。”
“那就试试呗。”梁琢说,“万一比现在还多呢?”
我盯着他看,手里捧着那束“白菜”,风动,心也动。
我说:“梁老师啊,你到底是教什么的?”
“数学啊。”
“不对。”我说,“我怀疑你是教人谈恋爱的,你这得是恋爱专业博士后了,没二十年的钻研,到不了你这程度。”
他笑着看我,对我说:“恋爱不用学,不用练,遇到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知道该做什么了。爱本身会指引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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