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书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那充满了色素香精的奶茶,因为感冒他的味觉比较迟钝,倒是让他更好地接纳了这味道。
两个人沿着街道走,胖子就嘎嘎给他做着向导。
街道的对面就是一排排单层的破旧瓦房,门都合不拢的小房子钱,摆着随地捡的板子,用红漆刷着“房屋出租,无暖气”的字样。
北京冬天没了供暖的房子,温言书光是想想就冻得快吐了。
温言书盯着那随风吱呀的破门,时光似乎穿越到了从前,渝市那比这更破旧的巷道里,衡宁和他的父亲,就是挤在这样岌岌可危的瓦屋之内的。
那时候衡宁告诉他,自己是他第一个邀请回家的客人,有些招待不周了。温言书光是记住了前半句话,悄悄高兴了好几天。
胖子看到他目光定格,便得意地指道:“刚来那会儿我租过这种,嚯,那冬天,就这么呼呼漏风,直接给我整成大冰雕了。”
胖子的东北话让温言书听得很开心,似乎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光是听着这人热情的叨叨,整个空气就能变得热闹起来。
等快要走出住宅区,温言书忍不住问道:“衡宁家现在住哪儿呢?”
问完觉得有些不妥——自己今天是和胖子出来玩的,他们已经逐渐开始称兄道弟,而在自己口中,衡宁还停留在“不是很熟”的高中同学着一块儿,自己却问衡宁不问他,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但胖子的心显然没那么细腻,只乐呵地指着后面一排筒子楼道:“那儿呢,是我们白马桥的富人区,老板最近才搬的,还不给我们去呢,稀罕的!”
温言书看了眼那栋在这一片土地上颇显端庄的筒子楼,想到衡宁说自己最近换了个好一些的一室一厅,心想相比其他来说,或许是真的不错了。
见胖子不介意,温言书又拐弯抹角开辟了另一个话题:“我看你们的日子都蛮有盼头的,你有想好债还完了做什么吗?”
胖子不假思索道:“我要自己当老板,赚大钱在北京城区买套房,娶个媳妇儿,生个有北京户口的小孩,让他过上好日子。”
胖子刚说完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自己说这些话被人嘲笑过,自己的小梦想平时除了会跟无欲无求的衡宁叨叨两句,几乎不敢随便往外说,但这人问得太自然了,自己一个大意没有闪。
他心慌慌转头去看,温言书却只是弯眼笑了笑,看着他说:“那你得加油了,没事可以多了解一些经商的知识,不一定要读书,可以多和一些做的好的老板交流交流,至少不能一张白纸去创业。我觉得你在这方面还是很会把握机遇的,等你买房的时候,我可以托朋友帮你物色一下。”
胖子顿时感觉春风拂面——很少有人相处起来感觉这么舒服,既不会瞧不起自己,也不会盲目夸赞显得敷衍,恰到好处地鼓励让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心甘情愿搬一百年的砖。
于是他便来了劲儿了:“不是我说,我们老板根本不会做生意,要是我,有了起始资金,肯定在这片开个大排档什么的,一点点做大做强了,还有在北京活不下去的道理?”
既然他说到了自家老板,温言书便也就不客气了:“那你们老板呢?感觉愿意在北京打拼的,多多少少都在期待着什么吧?”
“这谁知道?”胖子感慨道,“整天一声不吭地当闷葫芦,就知道赚钱赚钱,也不愿跟我们聊天,更没听说有什么其他计划,那日子过的,是个人都觉得没有奔头。”
来北京赚钱其实不算什么明智之举,毕业生、青壮年,但凡有工作能力的人都想在这里分一杯羹,狼多肉少、压力巨大,如果不像胖子有个在大城市出人头地的梦,单单这份辛苦得来的收入,真的很难把人留下来。
温言书顿了顿,又问:“那他平时不忙都干些什么啊?有没有什么个人爱好之类的?”
“哪有什么不忙的时候啊!”胖子说,“一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哪有时间发展什么爱好,一闲下来就钻回窝里没个影儿了,偶尔兄弟们约他打台球唱歌也从来不去,这男人真是无趣得很。”
温言书笑起来,他想起自己当初对衡宁对第一印象也是无趣。
那时候高一刚开学,自家老妈找关系把自己安排到正对讲台的第一排,刚巧和衡宁做了同桌,
刚开学那段时间,每天光是被老师盯着温言书都快崩溃了,结果下了课,一边的衡宁不和同学打闹、不参与社团活动,只知道疯了似的埋头刷题,让本就窒息的温言书更痛苦了。
那时候,他无数次和佟语声吐槽自己的同桌是个无趣的书呆子,每天恨不得烧香求他不要再这么读书了。
温言书回想起刚见面时候对他的反感,忽然觉得自己后来能喜欢上他,也真他么属实算是个奇迹了。
“不过如果排到他看店的话,他就看看电脑什么的,认真投入得很。”胖子回忆道,“我确定他不是在玩游戏,这人老土得要死,连农药恰鸡都不知道,我怀疑他只会玩蜘蛛纸牌和三维弹球,这种人还会修电脑,你说他妈的稀不稀奇!”
温言书觉得他猜的没错,衡宁高中时代就是这么个和社会脱节的人,当时流行的卡牌电动他一概不碰,电影电视剧也一问三不知,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读书读书读书,只是当下,世界里不再有书需要去读的衡宁,便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胖子转了一圈,回头看向温言书,神秘兮兮地说:
“为了成为他优秀的心腹,我曾经试着想去看看这种无趣的男人平时上网都看些什么,以便于更好地投其所好,结果好家伙,这人防我跟防贼似的,连个浏览记录都删掉。”
听到这里,温言书记者的好奇心被彻底钓上来了。
优秀的演讲家胖子受到了温言书运动眼神鼓舞,继续滔滔不绝地推理道:
“我平时回去基本抓不到现行,但他一次他看入了迷,根本没听见我回来了,虽然他非常心虚地关回了桌面,但我看到他在看视频,眼睛他妈的都看得滴血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胖子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气贯长虹地大声宣布了自己的结论:
“衡宁这比他妈的肯定是在偷偷看黄!”
话音刚落,一个坚实的手掌扒拉到了胖子的肩膀上。
两个人同时回头,只见那个“肯定在偷偷看黄”的衡宁,面色铁青地站在他们身后。
那一声荡气回肠的“看黄”久久回荡在街巷中还未消散,温言书嘴里的奶茶,便“噗呲”一声全部喷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你在背后说人看黄,看黄的人在背后偷偷看你(划掉)
第10章 矜持01
其实温言书打心底里不敢苟同胖子得出的结论,毕竟人得多饥渴,才会选择在网吧前台看这些有的没的。
但是这人板上钉钉的话已经砸到衡宁的耳朵里,他舌头打了个结没及时撇清关系,这零点零一秒的迟疑,便就变成他俩合谋的成果了。
温言书顿时觉得了无生趣,只想着找个高一点的烟囱跳下来结束这平平无奇的一生,而胖子也好不到哪儿去,硬质的头发被吓得哗啦啦起立,整个人像一只绽放的河豚。
三个人就这么敛容屏气地沉默了良久,眼看着胖子颤抖的膝盖骨就要砸到地上,衡宁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冷漠道:
“我出去一趟,王斌看店,仓库钥匙给你。”
胖子忙不迭把那钥匙揣进兜里,而后仿佛脑抽一般抬头眼巴巴盯着他望。
只见衡宁眉头一皱,胖子立马弹射起步,抱着钥匙拉着一边的温言书就跑了。
温言书感冒根本没好全,这一通强风拂面咳得他眼冒金星。
胖子赶忙伸手帮他拍了拍,整个人依旧心有余悸:“你说他刚刚听见了吗?”
“你吼那么大声,村口聋了十年的张二爷都听得见。”温言书喘着气吐槽道。
“那他居然不解释?!”胖子跳起来,“说明我猜对了!这丫就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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