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朝余鹤围过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 售楼处的灯怎么会掉了,还砸伤了好多人!”
“警察等着责任人做笔录呢!”
“是城东那块地的承包商跑了!还卷走了五个亿?”
“医生在救护车上怎么说的, 云峥伤得重不重, 还能处理这些事吗?”
“傅总在车上跟你说什么了吗?”
余鹤闭了闭眼, 几乎一字不差地将傅云峥交代的话重复出来:“跟警察做笔录;统计受伤人数、一对一跟进洽谈赔偿事宜;检测吊灯坠落原因、安装灯具的责任具体到个人, 联系媒体,尽快发布权威事故报告。”
见余鹤井井有条地安排下几件大事, 众人惊疑不定,相互交换着眼神。
其中一人问余鹤:“这是云峥的意思?”
余鹤目光很冷, 从在座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傅云峥告诉我,这是家族内斗。”
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个傅家人的脸上一下变了。
“胡说八道!你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
“怎么可能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城东那块地可是今年的重点项目!”
“砸死人了吗?”
“那五亿怎么办?”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余鹤面色不变,抱手观察着众人的神色。
傅云峥的秘书挡在余鹤身前:“余少爷从来不参与公司的事,各位先别急,坐下稍等一会儿,公司的法务马上就到。”
傅家大伯傅海山一锤定音:“通知茹兰过来,傅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傅海山慢慢在排椅上坐下。拿出长辈的姿态道:“出了安全事故,第一责任人是逃不掉的......只是现在咱们家主还在抢救,官方那边谁去对接?”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很多想法要表达的傅家人全哑火了。
跟官方对接绝对是烫手的山芋,那话说好了是理所当然,说不好就是呈堂证供,搞不好要坐牢的!
他们各个有钱有权,日子潇洒地不得了,谁想不开了会揽这个苦差?
傅海山对自家人见好就上,遇事就退的本性十分了解,如果不是一家子软骨头,怎么会叫傅云峥一个小辈当上家主,呼风唤雨十几年。
“大家这是什么意思?”傅辉在原地来回踱步:“出了这么大的事,外面都等着看傅氏笑话,越是这样工地越不能停工,凑也要凑五个亿来,再找一家承包商。”
“五亿哪儿是那么好凑的?”另一人突然道:“是你们家拿得出来,还是我们家拿得出来,要我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由咱们自己公司承包,款项回得慢些也不碍事。”
此言一出,傅辉应和:“这倒是个主意。”
傅云峥的秘书立即反驳:“不选择本家的公司作为承包方,是傅氏工程质量最好的保证,从没有这样的先例,还是等傅总再说吧。”
傅海山不动如山,眼皮都没抬:“傅氏还没有过被开发商卷走五个亿的先例呢,现在不也发生了吗?”
傅云峥的老叔冷笑道:“谁不知道你儿子傅辉才收购了一家建工集团,按大哥的意思,是要咱们凑出五个亿来,直接转到你家建工集团才好吧。”
傅辉啧了啧嘴,一跺脚:“老叔,您这话就没意思了,我爸不是也在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几个人意见不合,眼见是就要吵起来。
看着这群心怀鬼胎的傅家人,余鹤脸上露出几分凉意。
在缅北,傅云峥身受重伤时告诉余鹤,傅家家主的葬礼会很热闹,几家人相互争执,甚至会大打出手,特意嘱咐余鹤躲远些。
多讽刺啊。
傅云峥还在CT室做检查,一群人就坐不住了,三言两语开始分起傅云峥手上的权力。
没有人关心傅云峥的身体,他们只关心那五个亿,关心谁会成为那‘第一责任人’,关心接下来傅家的大权会落到谁手中!
检查室的防辐射大门打开,科室内负责检查的护士匆匆走来:“谁是家属?”
几个傅家人纷纷应声:
“我是!”“现在什么情况?”“人还清醒吗?”
护士语速很快:“病人大脑半球出血量大于30毫升,具备血肿清除术的手术指征,必须开颅进行手术清除血肿,谁是直系亲属?”
科室护士抬起手,递出手中的单子:“手术同意书,风险告知书,赶紧签字,马上安排手术抢救。”
吵吵闹闹的场面再一次安静下来。
余鹤伸出手,从护士手中拿过那一沓需要签字的东西。
“这......这还是等茹兰来了再签吧。”端坐在椅子上的傅海山一锤定音,慢条斯理:“这孩子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了。”
护士满脸不可思议,提高音调质问:“等?病人能等吗?”
傅海山没说话,事不关己似的,闭上了眼睛。
余鹤逐条将手术风险一条条看完,从护士手中拿过笔:“我签。”
傅遥愣了愣,很不确定地叫了一声:“余鹤?”
傅辉更是直白:“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开颅手术风险这么大,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担得起吗,那可是我们傅家的总裁!还有多少事儿等着他处理呢?要是真有什么万一,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余鹤没有理会,低头签字。
护士接过手术同意书,看着上面漂亮的瘦金体:“余......鹤,您和病人什么关系?”
余鹤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小本:“我是他丈夫,合法配偶。”
众人顿时大惊!
一直稳坐泰山的傅海山都微微坐直,抻起脖子看向余鹤手中的结婚证。
余鹤神色淡然,也不知在对谁说,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座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有权签字,也能对我爱人的生死负责。”
护士眼睛一亮,拿着材料招呼其他护士,立刻把傅云峥推向抢救室。
抢救室红灯亮起,余鹤平静地望着那盏灯。
傅遥走在余鹤身前,问:“你什么时候和表哥结的婚?”
余鹤面无表情:“今天。”
傅遥:“......”
傅辉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问:“那你们签婚前财产协议了吗?”
余鹤靠在墙上,曲起一只腿,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当然......没签。”
傅海山倏然抬眼,目光如电光般射向余鹤,似乎在打量余鹤有没有说谎。
余鹤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如果说在知道傅云峥结婚的消息之前,这些傅家人对傅云峥的生死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那在知道傅云峥和余鹤结婚,并且还没签任何财产协议的这一秒,所有人都由衷希望傅云峥平安无事。
否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要落到这个外人手里?
傅海山转头去问傅云峥的秘书:“这事你知道吗?”
在傅海山的注视下,秘书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傅总确实没签过婚前财产协议,而且之前傅总也说过,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由余鹤和大小姐全权负责。”
傅海山握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攥紧:“负责什么?”
秘书深吸一口气,明显有些紧张,但还是很坚定地说:“所有事。”
“包括公司上的?”
“包括公司上的。”
听到这儿,有人忍不住拍案而起,指着余鹤鼻子问:“他懂什么公司的事,他就是一个卖屁股的!”
余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道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卖屁股怎么了?你去卖还没人买呢,丑逼。”
防火门推开,一张少年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撑着膝盖气喘吁吁:“这破医院人真多,电梯太难等了,谁家好医院把ICU安排在五楼啊,累死了。”
余鹤看向来人,惊讶道:“岚齐?”
几个月不见,岚齐胖了一圈,从前削尖的下巴生出了婴儿肥,纤细的腰身上囤了一层小肥肉,整个人看着胖了,也更健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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