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处人潮涌动,潭淅勉把抽了一半的烟掐了,走过来迎。喻呈的目光很直接,在人群里赤裸裸的投射过来,但潭淅勉没去接,也不能说故意没接,大概是把喻呈归在这个团队的整体里,因此也没有特意把目光留在谁身上。
“大家辛苦啦,买了冰椰子给大家,在车上,大家记得拿。”
他就早来一两日倒像个导游了,说去旅店路过万亩椰林,一边喝椰子水一边看窗外,会有将海南椰子一网打尽的感觉。
队里除了程珏和喻呈,其他工作人员多和潭淅勉是初次见面,但没两句就好像已经打成一片。大家似乎都很喜欢他,他对所有人也都那样笑。
他是不是喜欢所有人啊,喻呈走在最后想,可是喜欢所有人的人其实很冷酷,因为他对谁都一样,都喜欢,就是都不喜欢。这样一想,他更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特别到一堆人里,潭淅勉非得喜欢自己不可。
走着走着一道影子覆下来,潭淅勉不知什么时候也落到最后,朝他扬了扬手机:“天气是不错。”
屏幕上是喻呈发给他的机场照片。
好烦这人。亏他忐忑半天。
喻呈又觉得尴尬,视线下移,先发现对方系的还是那晚他解过的窄而黑的皮带,目光触火似得赶忙移开又不知道落哪,在地面上来回跳。可潭淅勉神色如常,越显得那晚的事是喻呈庸人自扰。
最后还是移去看前面一个人的后脖颈,喻呈问:“不是说你们都要晚一周到?”
“那是其他人,我在国内又没通告,闲得无聊,早来也是来,晚来也是来,不如提前过来逛一逛,熟悉场地。”
也是。
喻呈没忍住,还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阳光落在潭淅勉的面孔上,许是倒过了时差,脸色比两周前见面时是要好些,只是这么热的天,他好像还里外里穿了两件,从敞开的襟怀处看出贴身大约是一件低领的白色T恤,外面套一件浅灰色廓形薄西装,颈上好像戴了一条很长又很复杂的项链,沿着胸肌的顶端一直隐没到领口里面。
“你不热吗?”喻呈又开始替人操心。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困倦,潭淅勉有点懒洋洋的,瞥他一眼:“不敢脱啊。”
“什么叫不敢脱?”
“脱了像流氓。”
听完这话更觉得奇怪了,喻呈又把目光落回到那一道狭窄的白色布料和细而闪的链条上,神情困惑。
潭淅勉笑笑的,近过来一步,微垂下头小声说:“我里面是吊带和胸链啊。”
作者有话说:
#潭哥不正经
*胸链身体链超级涩涩,特别适合大胸酷哥,想象不出来的可以tb搜搜,也可以康我vb
第14章 “最好别喜欢我”
潭淅勉故意说得好玩点,他知道胸链身体链国内不常戴,但喻呈常常给人拍摄,应该会知道。谁知道喻呈一听到这东西,耳朵立刻就红了,好有意思。
但在他的印象里,喻呈高中时候不这样,也没动不动就耳红。唯一的一次好像是他故意跟喻呈讲,据说打了舌钉,接吻的感觉会更好。
像喻呈这种小正经,听到这种话题,得多炸裂,指定要骂他有病,让他闭嘴滚蛋,多有意思啊,想想就刺激。
结果人没有,只是瞬间挂上个大红脸,后来真被他拐去秦淮河边上打舌钉。
本来还要窘一阵,幸好很快走到车下,人多起来,都在排队等着往车下面的空间放行李。喻呈拿着手机正回消息,后背突然一轻,扭过头,发现潭淅勉从后面拎着提手将他肩上的背包提起来了:“什么东西啊,这么重?”
喻呈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大约是高中时下楼上学,潭淅勉拎一个轻飘飘的书包蹦下来,一把提起他的,惊叹他好像背来了一个图书馆。
“里面有相机和书。”喻呈老实回答。
“出来带书啊?”潭淅勉似乎很难理解,“难怪这么重。”
说罢手一松,重量又回来了,喻呈感觉像从空中掉下来,立刻脚踏实地。
轮到他放箱子,手机好巧不巧这时候响,他一边两手试图将行李箱横过来,一边用腮和颈夹着电话,说话都要咬着牙。
“妈。”
“到了吗?”
明明刚刚微信已经说过到了。但喻呈还是耐心回答:“到了,现在准备上车……”
手上骤然一空,潭淅勉从他手里夺过箱子,摆摆手,让他去接电话去。
他看了潭淅勉一眼,走到车后去继续说:“要上车了,妈。”
宋西婧性子慢,什么话都要慢慢说完才行,好像宋家人就是这样,宋东凭也是差不多的性子。
“注意安全啊,工作别太累,小心中暑,好好吃饭。”
“嗯。”喻呈答应下来。他偏头看一眼大巴,没几个人在车下面了,心里有点着急,但宋西婧还在说:“你爸脾气就那样,七八年了,就那么回事,得慢慢来,你别较劲。”
说到这个事,喻呈才真有点不高兴了:“你自己都说,已经七八年了,还要怎么慢慢来。”
起因是出发来文昌前,他回了一趟宁北大学对面的他爸妈家里,吃了顿饭,拿了点东西。饭桌上本来还算融洽,他们已经熟稔于避开那些不可以谈论的话题,但电视机不通人性,偏偏新闻放到欧洲的同性恋游行。
宋西婧赶紧去换台,结果还是太迟,喻翰景垂着眼皮嘘了一句:“又作什么妖。”
喻呈也不吃了,停下来看着他:“有什么不对吗?”
喻翰景跟着停筷:“本来就是非主流的东西,有什么好到处讲的。”
“就是因为还有很多你这样想法的人,才要到处讲。”
喻翰景睨起眼:“我这样?我哪样?”
“你看看这个家,我,和你妈,才有的你,要是换成个男人呢,成何体统。”
这个话听到耳朵起茧,喻呈已经趋于平静:“那你不要生我好了。爸,我说的不是气话,我早就跟你讲过,我希望你和妈妈高兴,如果你和妈妈在一起不高兴,或者打从一开始就和什么男人在一起高兴,都可以,没有我也可以。”
这番话扔出来,整个屋子静了几秒,简直像喻翰景研究的那些火箭发射前的那几秒,固态的、冷静的,但很快就会被点燃,然后爆发。
可在这短暂的空白里,喻呈没在担心后果,他只是在走神,他突然想现下这种局面,大概也只有小舅舅在的话,可以挽救一二。
小舅舅肯定要说“我们喻呈这么聪明,吃亏的事不会做啦,就算和男孩谈恋爱,也肯定是别人宠他的”,又或者“做什么非要生小孩呢,咱们家连一亩三分地都没有,又不要人来继承,再者我以后结婚生子,我孩子总要叫喻呈一声哥哥对吧,自然要给喻呈养老啦,你们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总之小舅舅有的是办法让这火箭熄火,可是现在没有小舅舅。
整顿饭最后以喻翰景大力将筷子掼在桌上,砸残了一个盘子收场。
喻呈现在回想,他说的那些话,对一个直男来说恐怕已算得上核弹级别,更何况这个人是他老古董般的父亲。他承认他有些冲动,没足够考虑到收听者的心情,但他仍然认为他只不过说了一些实话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觉得自己要比喻翰景勇敢些。至少他敢于说实话,而喻翰景却不敢听。
宋西婧还在电话那边安慰他,劝他想开,喻呈被烤得头发滚烫,眼冒金星,一抬眼,看到就剩潭淅勉还在车下等,他想,喻翰景和宋西婧两个人还不知他这次来跟拍是和谁在一起,倘若知道潭淅勉回国,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深吸了一口气,止住宋西婧的话头:“妈,回去再说吧,别人在等我。”
终于挂断电话,他朝潭淅勉走过去,这人热得很,已经抱着冰椰子喝上了,咬着吸管视线向上,好像在读高处的广告牌打发时间。
“打完了?”潭淅勉问。可眼神还在广告牌上。
喻呈也抬头去看,上面宣传的是文昌剧院的《长恨歌》舞剧巡演。他不知道潭淅勉会对这个感兴趣,正想问,发现潭淅勉把视线收回来了,钉在他脸上,有点打量的意思。两个人额头上都在冒汗,喻呈看上去要更热一些,因为他头发更长,在热带,多一根头发,都是多一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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