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还带着樊霄留下的糜烂气息,胸口的软肉还在丝丝隐痛……然而,不过片刻,自己就和那个男人从近到负数的距离,远到中间隔了万道深渊鸿沟!
游书朗苦涩一笑,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自己色令智昏,自欺欺人罢了!
卧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游书朗换了件普通的分体家居服,他给樊霄也带了一件上衣,扔在男人身上,淡淡吩咐:“穿上。”
樊霄觑了一眼游书朗的神色,才去套衣服。他眼中的游书朗一切如常,面对如此混乱的状况,平静得像在处理别人的事情。樊霄不求游书朗歇斯底里,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那个男人竟连慌乱与伤痛都窥察不到。
这么不在乎我吗?樊霄心里的不痛快又加深了几分。
见樊霄套上衣服,游书朗同样拉了张椅子坐下,离着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问几个问题,”他缓言道,“你们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不回答的人就请从我的房间离开吧。”
“你问,游叔叔。”陆臻积极响应。
“叔儿个屁!”樊霄懒懒散散地爆了粗口,抻着长声说,“三岁娃娃啊,一口一个叔叔。”
游书朗递给樊霄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对陆臻说道:“改口吧,再叫不合适。”
陆臻委屈巴巴,倒也没再争辩。
游书朗点了一根烟,咬在齿间低声问道:“陆臻,樊霄是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你做模特的?”
此话一出,樊霄一凛。
陆臻乖乖回答:“经纪人通知我的,我本来不想答应,当时还有其他通告,经纪人说其他的都放下,这单给得钱多。”
“点名让你当模特?”游书朗又问。
“嗯,点名指定我。”
游书朗点点头,没做评判,转头问樊霄:“送过陆臻礼物?”
“送过,以表对陆臻的感谢,都是些小礼物,不贵重。”樊霄的回复看起来十分坦荡。
“皇冠是你送的?”
游书朗瞟了樊霄一眼,看到他果然怔了一下。
“是我送的,我当时去他们公司谈拍摄广告的事情,碰巧看到陆臻被欺负,都是朋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你也懂的,就是利益置换,让主办方将那个皇冠送给了陆臻。”
“那日陆臻来这里取画,你在房间里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听出是你的朋友吗?”游书朗追问得很紧。
樊霄忽然觉得室内有点热,脊背微有汗意。
说多错多,他只给了最简单的回答:“没有听出来。”。
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游书朗的拇指熟练地弹了弹烟蒂,烟灰落下,像骤然而落的眼泪。
“陆臻,我记得取画那日你接了一个电话,是谁打给你的?”
那日的电话游书朗记忆犹新,只一个铃音便让陆臻由悲转喜,匆匆离去,游书朗当时猜测打来电话的,应该是陆臻的新恋人。
“啊!”陆臻一下蹦了起来,“是樊霄打给我的,我当时以为他要约我,就匆匆走了。”
眼皮顿然翻起,游书朗看向樊霄的目光锋利得似寒刃一般。
空了几秒,樊霄才道:“这个我真不清楚,陆臻,当时我给你打的电话接通了吗?”
“…没有,没等接通就挂断了。”
“那一定是不小心碰到了,无心之举。”
“樊霄,你说谎!”陆臻忍无可忍,“说什么送我的都是普通礼物,说什么你只是替我解围,正常相处与暧昧引诱,我还分得清楚!”
樊霄“啧”了一声,将轻蔑表现得淋漓尽致:“你还处于爱做梦的年纪。”
游书朗及时叫停了两人的相争,他问:“你们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见的?”
“很久了。”樊霄不走心的回复。
陆臻补充:“11月4日,那天我是推了重要的通告去见的你,之前你一直在外地开会,好巧不巧偏要赶在我上工的时候回来,我为了见你损失很多钱,现在想想真是不值!”
“在外地开会?”游书朗口中喃喃,思忖了片刻,他吸了一口烟,仰头吐了,看着弥漫在眼前的昭昭雾气,无奈轻笑了一下。
“你手机中,陆臻的备注名是什么?应该是lu吧?”游书朗与樊霄从S市开完研讨会回来,在机场,樊霄曾接过lu打来的电话,“当着我的面,接我前男友的电话很刺激吗?”
樊霄交叠着双腿,一直微微晃动的脚尖忽然绷直。他下意识的去翻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被游书朗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陆臻,打一个电话给樊霄。”
“好!”
“书朗,你不信任我吗?”樊霄坐直身体,质问,“上次薛宝添那件事你不信我,这次依旧如此,是我不值得被你信任,还是你捕风捉影,患了妄想症?”
游书朗跟樊霄分列两边,视线在空中相交,一个阴沉,一个狠厉,无形地纠缠、撕扯着。他们曾经有过很多很多次对视,温柔的,热烈的,脉脉含情的,不过是在昨天,在刚刚,现在想来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陆臻的电话拨了过来,铃音和震动同时响起,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
屏幕上跳跃出几个汉字——华国模特1。
游书朗:“……”
陆臻:“!!!”
静默的气氛中,樊霄缓缓起身蹲在了游书朗面前,仰头望着他,眸底有万分的悲凉:“知道我给你的备注是什么吗?”
他拿起游书朗的电话拨通了自己的号码,一瞬的盲音后,铃声响了起来,深邃的屏幕跳出了两个字。
光芒。
“游书朗,我不爱光,但我爱你,我将你当做我生命中能驱走黑暗的那束光芒,我将你当做我的救赎,我的信仰,可到头来,你却从未信过我!”
“或许,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在我把你当做要一辈子相守的爱人时,你却一直在找我骗你的所谓‘实证’,并且做好了随时离开我的准备。”
樊霄眼中的光芒像碎了万片:“游书朗,我爱你,但我也累了,我受不了被自己爱的人一次次怀疑,一次次像犯人一样被审问。我想匍匐在你的脚下,但不想以罪人的身份,我们…分手吧。”
望着游书朗,樊霄一字一句如泣,而他的耳边回响的却是施力华调侃的声音。
“哄回来再狠狠地甩了?”一个月前,施力华曾经笑嘻嘻地问道,“你要怎么狠狠地甩了游书朗?告诉他你做的一切?让他知道你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樊霄记得当时自己摇摇头:“游书朗那样心智强大的男人,在他知道你不曾爱过他时,就绝对不会再保留一点对你的爱。”
“只有让他悔恨,让他难过,让他觉得他负了你,一个深爱他的人却因为他的原因受到了巨大的伤害,只有这样,他才会心软,才会一直念念不忘,一直活在忏悔中。”
“这,才是狠狠地甩了他。”
此时的樊霄,已经拿回自己的手机,站起身。他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游书朗,才艰难地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手搭上了门,樊霄却发现自己在颤抖,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不想离开这间屋子,甚至眼角开始酸涩,有不明的液体开始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打算冲出眼眶,汹涌而泄。
应该高兴,快点高兴起来!樊霄你赢了!赢了那个傻瓜,那个菩萨,那个不理解苦难的善人,用“希望”劝人“坚强”的骗子!
快些高兴!求你了,开心吧樊霄!他一遍遍命令自己,指挥自己。
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扬起头,他试图逼回沉重的液体,太狼狈了,在这个举动失败之前,樊霄推开了门。
“樊总。”游书朗换了称呼忽然出声,他从胸腔中漫出一声笑,弹了弹烟灰,语气有些凉:“戏太足了,多少有点过了。”
樊霄微微蹙眉,背过身,拭去泪水,才又看向游书朗:“书朗,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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