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爸爸略带责怪意味地对路春宵说:“春宵,你们都是朋友,怎么盛昱回国了你也不说聚聚,带到家里吃个饭。”
听他这么说,路春宵松了口气。盛昱果真没跟他家人提起他们正在合作的事情。
不等路春宵回答,盛昱先笑着说:“我比较忙,回国临时,他也刚知道不久。”
路爸爸这才“哦”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你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越来越板正了。国成现在回国少,你一个人在北京的时候没事儿就多来。工作也别太累着,别跟我们家春宵似的,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身体也给熬坏了。”
盛昱原本是带着微笑,听到后面这句,他微微蹙眉看向路春宵,问:“身体?”
路春宵说:“没事儿,我爸爸有点儿夸张。”
“臭小子,我怎么夸张了!”路爸爸厉声反驳,“去年冬天是不是你发着高烧还非要回公司,没下楼就晕过去了。还是你姐夫送你去的医院,忘了?怎么都不当回事儿。”
那个项目事关能否升为组长,路春宵卯足了劲儿想要往上,所以几近忘记了自己的不适。后来升职是成功了,晕倒的事情却被父母来回念叨了多次,怪他满心只剩下工作。
路春宵不想这些话让盛昱听到,就主动转移话题问:“我记得你刚才说有事情要先走,要我送你吗?”
盛昱听出他谎话里的意思,饶有趣味地对着路春宵的脸想了几秒。最终他还是没戳破,干脆地应了下来:“行,谢了。”然后他向路春宵的家人打过招呼,婉拒了他们的挽留,跟在路春宵身后提早离开。
到了大酒店的楼下,路春宵走得很快,且有越走越快的趋势。盛昱大步一追,直接从后面拉住他的胳臂。
路春宵回头,垂眼看向他那只不安分的手。
盛昱讪讪地放下来,掏出一个红包,说:“礼金。”许是想到路春宵以前将金钱算得一清二楚的习惯,他清了下嗓子,快速补充:“那个……路叔请我来的,这是必须有的礼数。钱不多,也算是我跟小外甥女的见面礼。”
路春宵心头咯噔了一下,他哪里会不明白出手阔绰的盛昱为何刻意强调给的礼金不多,无非是担心他拒绝不收,也怕再表现出从前那种在金钱方面无所谓的态度。
事实上,工作以后,经济开始独立的路春宵请客和被请客的次数多了,逐渐也反思起自个儿曾经某些过于执拗的做法。陈湄刚进小组时,他好意请了小组每人一杯咖啡以示对新成员的欢迎,可陈湄当天下午就把钱一分不少地转给了他,怕他不收,陈湄还特意转的支付宝,又在备注上做了感谢和说明,可谓和当年去玩电玩城后他的行为如出一辙。虽然理解,但换了个位置,路春宵总归察觉出了些不好受。
从前他一心想和盛昱求得绝对平等,却没理解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平等并非简简单单地建立在账面上的一分一毫上。过度计较只会使得天平更加失衡,让两边的好意在摇晃中一次再一次地摔下秤去,受到难以修补的伤害。
“谢谢,我会转交的。”路春宵接过红包,顺口问,“不过刚才见到我姐夫了,你怎么不直接给他?”
“给了,路叔不让他收。”
“我爸不让收,你还给我?”
“嗯,该给。”盛昱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认真,“路叔很热情,一直叫我有空去吃饭。我看得出来不是客气。你爸他,人很好……我不能还对他不懂事儿。”
路春宵有些诧异盛昱会讲这话,不过隐约又能够感知到原因。盛昱和盛父的关系向来糟糕,他的母亲也常年在国外,估计他从小到大就没接触过多少家庭温暖,因此抗拒不了来自路爸爸现今不带有其他目的的长辈热情,甚而容易为此触动。
然而一码归一码,收下礼金不代表要连带着收下其余感情。路春宵说“知道了”,然后没了继续跟盛昱聊更多的打算,径直回身准备返回会场。
独自等电梯的时候,路春宵捏了捏红包。
挺厚,并不像盛昱所说的“真的不多”。
他在脑袋里想着等会儿怎么跟姐姐解释这份礼金,一位从大堂走过来的人突然站定在他身旁,问:“路春宵,盛昱给的多吗?”
路春宵定睛一看,这人居然是前段时间他在盛昱家门口遇见的男人。没记错的话,好像姓宋。
“你认识我?”路春宵问,“你是盛昱的朋友?”
随着电梯“叮咚”一声打开,男人的声音随之传进路春宵的耳朵里——
“不,我是盛国成的朋友。
“特殊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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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盛昱反过来跟着春宵的脚步。
第四十七章
只这么一句,路春宵立刻汗毛竖起,问:“什么特殊?”
那男人扶了扶眼镜,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就是,比你和盛昱更近的那种关系。”
闻言,路春宵捏紧手上的红包,淡声道:“我不知道你怎么认识我的,但是我和盛昱没关系。”
“别紧张,我不是要对你不利。”男人看了眼周围,显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们,他提议,“去旁边的咖啡厅吧?不耽误你太久,我找你只是想求你帮个忙。”
男人名为宋月辉,今天是偷偷跟着盛昱来的。见盛昱是来参加路春宵家人的宴席,他就独自在楼下等,想着等人下来再堵住盛昱。
“没想到你跟他会一起下楼,但是看见你,我觉得找你好像也可以,所以……”宋月辉说,“不好意思,我知道很冒昧,但这确实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让盛昱理我的办法。”
路春宵不解:“你既然是他爸的朋友,为什么非要他理你?”
宋月辉苦笑着说:“因为盛国成放弃我了,盛昱得负责。”
宋月辉口中的特殊关系实则为盛国成与他的婚外不正当关系。
他早年因工作认识了盛国成,盛国成常年锻炼,保养得当,因而打眼看不太出他们两人之间隔着有二十岁的年龄差距。加之盛国成外貌尚可,出手阔绰,见面第一回 ,他就爱上了对方。
据宋月辉说,盛国成和老婆一直是各玩儿各的开放式婚姻,因为生意和孩子的问题才没离婚。本来他和盛国成相处得一切都好,可是没多久,他们的事情被盛昱发现了。
路春宵觉得盛国成不像是那种不小心的人,因此疑惑:“盛昱怎么发现的?”
宋月辉低下头,答:“他那天回家太早,撞见了我和他爸在家里……”
盛昱撞破那场性事后,宋月辉与盛国成并未断开联系。或许真如盛国成所说,他与妻子不睦已久,又或者他的风流对盛昱来讲根本不是个秘密。他们依旧常来往,只是盛国成顾及盛昱,没再带外人回家。
宋月辉再去别墅还是后来他与盛国成起了争执,他不得已跑去别墅区找人。
也正是那次,他的突然出现再次被家中的盛昱看见。
“……看他们因为我吵架,我特开心盛国成心里有我,但我也怕极了。盛国成其实挺看重这唯一的儿子,我怕他为了盛昱跟我断了来往。所以几个月后,我辞了工作到英国陪他,但他找我的次数还是越来越少。我以为是后来盛昱上大学也去了英国,他这个做父亲的不方便常来找我,没想到事实是盛国成背着我另外找了别人。”
似乎是回忆到了比较痛苦的部分,宋月辉语调激动了些。他表示自己当时实在没办法了,不懂怎么挽回盛国成的宠爱。他甚至一怒之下去找过他老婆,可盛太太似乎并不在乎丈夫出轨,冷眼看着他闹。
事情有了转机还是在盛昱主动找上门的时候。
宋月辉叹了口气,说:“盛昱不愧是盛国成的孩子,聪明,也够冷血。他一针见血地告诉我,他爸之所以肆无忌惮地风流无非是过得太舒坦,能满足那些想从他身上捞油水的人。他能帮我实现双赢,前提是我先帮他。这话现在想想挺立不住的,但是盛昱好像看得出我在国外有多依赖他爸,知道我走投无路,只能什么都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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