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既明笑了笑,完全不回答,反问:“好闻吗?”
许渭尘立刻犯了疑心病,恼怒地猜想到底是谁给唐既明推荐了这么好闻的车香,一路又气愤又难受,怎么坐都不舒服。连唐既明和他聊天,他都不想回应。
然而想起林雅君问自己,唐既明和那个女孩的事时,她忧愁而欲言又止的的眼神,许渭尘的躁郁又渐渐化作了内疚。
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自私,可是要怎么做一个无私的人,怎么对自己痛下狠心,让唐既明自由?许渭尘本来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又任性的人,他只擅长占有,根本不擅长放手。
来到市区,唐既明没有往许渭尘家开。许渭尘正在心中烦躁地自我斗争,还是唐既明开口问他“许渭尘,我可不可以先带你去个地方”,他才发现路线不太对。
许渭尘不知道唐既明打的什么主意,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便无所谓地说可以。
开了没多久,他们经过一片绿地,车速变得很慢,许渭尘认出,这是学校旁边的湖畔友谊公园。
公园还是有那么多遛狗的人,慢跑的人和情侣,唐既明停在公园停车场的最角落,他们离湖畔很近,只隔了几棵树和一条步道的距离。
许渭尘突然生出有一种预感,唐既明可能要和他谈心。在幽暗的车厢里,许渭尘看不见唐既明的脸,只闻到让他万分在意的鲜花香氛的气味。
唐既明有了合适的人,那么他即将要和许渭尘谈的是什么,许渭尘再蠢笨、再迟钝,也不会猜错。
哪怕对许渭尘再关照,唐既明还是会爱上一个人,爱到他要取消和许渭尘的约定,去追寻他自己的爱情,许渭尘那些小小的恩情,本便不可能将唐既明圈禁在他的泥淖中一生之久。
许渭尘的肺腑仿佛痉挛着,又冷又热,在唐既明说话之前找话:“干嘛啊,带我到这里。”
“许渭尘,你记不记得你在这个公园说要给我投资?”唐既明的声音很低。
许渭尘睁大眼睛,也只能看见唐既明头发的轮廓。
他说:“记得啊,怎么了?”
唐既明沉默了。
许渭尘才发现,居然像唐既明这样的人,也有不懂怎么开口的时候,为了那个人,竟然话都不会说了。
连许渭尘都比他镇定。
许渭尘心也慢慢变得冷冰冰的,讨厌沉默,更讨厌这个为了别人变得不善言辞的唐既明,过了一两分钟,反而率先抢着开口:“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也有话说,我准备明年空下来,找个男朋友,到时候你不用陪我上床了。”
许渭尘说这些话时大脑仿佛是烧着的,嘴唇又很冰,像被嫉妒和不甘占据了躯体,没有太多思考的能力。
唐既明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松了一口气,忽然更安静了。
许渭尘冷冷地看着前方,心中更是火大,问他:“为什么不说话?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又过了片刻,才听到唐既明温和的声音:“怎么突然想找男朋友?”
“想谈恋爱啊,不行吗?”许渭尘觉得唐既明假惺惺的,也没什么好语气,“你也快找一个吧,最好赶紧结婚,让我妈和你妈一起带带孩子。”
唐既明听了,好像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等了许久,等得许渭尘都头疼了,他才又说:“你打算找什么样的?”
“帅的,高的,”许渭尘先随便说了两个,发现好像在说唐既明,又马上加上,“阳光开朗活泼可爱,最好比我小一点。”
许渭尘大脑乱的要命,完全编不下去,其实很想下车,重新打车回家,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又问了一句:“不说了,你带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唐既明顿了几秒钟,打开了车顶的阅读灯。他没有看许渭尘,打开了手扶箱,从里头拿出厚厚一叠文件。
他低声对许渭尘说,打算转让一部分股份给许渭尘,因为许渭尘在公司有难处时给了他支持,所以想给许渭尘一些回报。
“今天是叔叔的忌日,”唐既明说,“我觉得日子比较有意义。”
他的语气很温和,只是一直没看许渭尘,许渭尘也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泄了气,盯着唐既明递给他的笔。
最后许渭尘没再说多余的话,把文件都签了,唐既明送他回家。在公寓楼下,唐既明不知为什么,对许渭尘说了谢谢,大概是谢谢许渭尘给他自由,贴心的把他想说的话先说出口,让他不必为难。
许渭尘没什么想说的,下车走了,回到家里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但好像也是活该,机械地工作了半个小时,又神志不清地搜索了一会儿鲜切玫瑰味的香水,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好洗了个澡睡觉了。
第19章
许渭尘发呆发到整间事务所的灯都熄灭了,只剩他一个人。
再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睡在这里,许渭尘便还是收拾了东西打车回家。
打开门之后,家里很安静,没有不该出现的人,许渭尘松了一口气,洗漱后穿上宽松舒适的法兰绒睡衣,窝到沙发里看新闻。
客厅的沙发很舒服,是三年前许渭尘的房东决定出售房子,许渭尘买下来之后,唐既明给他换的。
唐既明找了设计师来家里,他们又一起挑选颜色,选了这组宽一些的,本意是想舒服一些,但最后摆进客厅,其实显得有点大。
母亲来许渭尘家,也发现这沙发宽得可以再睡一个人,说许渭尘这么瘦睡沙发绰绰有余,她如果来市区,不想回去,就可以借宿,问许渭尘要密码。
许渭尘没有给,不是不想给母亲住,实在是怕她爱上突然袭击,抓到他和唐既明在家乱搞。
晚间新闻的主持人金发飘飘,说到最近L城的空气和天气都很好,L城许多家庭选择在周末出游,给市民推荐了几个春游地点。
许渭尘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心里想别的事情,发现自己好像一个有精神集中困难症的儿童,又忽然意识到,从二十六岁生日前一晚,唐既明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至今,只过了一个多礼拜,而他缅怀曾经的次数已经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多。
但他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唐既明,不思考唐既明给他提供的选择:如果许渭尘愿意,他们可以继续保持关系。
许渭尘怎么都想不通唐既明到他这儿自投罗网的原因。如果说唐既明也喜欢他,未免不切实际,唯一的解释是唐既明可能是喜欢和他做爱。
想到这里,许渭尘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答案了。
许渭尘感谢父母给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又忽然有点害羞和得意,毕竟即使只是喜欢跟他上床,跟喜欢他本人之间也算得上有点微妙的共同之处。
他原本有些困意,又变得清醒,产生了一些神经质的高兴,在家里转了几圈,发现唐既明把送给他的车的钥匙摆在玄关的柜子上,忽然想好好看一眼唐既明送他的礼物,便拿着钥匙去了地下车库。
许渭尘穿得毛茸茸的,丝毫没有职业形象,幸好时间很晚,公寓地下车库已经没有人进出。
他找到自己的车位,墨绿的轿车好好地停在那里,自从唐既明带他回家开了一趟之后,就没人再来关心过它,像被许渭尘遗弃了一样。
许渭尘解锁了车,坐到了驾驶位,凭着有限的知识启动,方向盘和中控都亮了。他东摸摸西摸摸,依稀记得自己某次和唐既明抱怨过不方便,想学车,还突发奇想去考了笔试,不知道这是不是唐既明送他这台车的原因。
虽然仍没有开车的欲望,许渭尘细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的。
在副驾驶座前方的储物格里,许渭尘找到了车的说明书,研究一番之后,看到说明书里汽车连接手机的章节,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试试看,却看见一个来自唐既明的未接来电。
他回拨过去,唐既明很快就接了。
许渭尘心情好,也没有问唐既明这么晚来电话,只说:“怎么了?”
“你还在外面吗?”唐既明问他。
许渭尘微微一愣,说:“在家啊。”
唐既明沉默了两秒,许渭尘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纠正:“我在地下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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