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势面前,亲情早已荡然无存,可于哲的做法,将双亲和兄长的虚掩的面目撕下,将这一切沦为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所有人都以为于哲会被于衍一顿教训。
可不然,于哲在卧室里当起大爷,不掺和外边的事儿,反而无所顾忌地开了直播,打手机游戏,被看过帖子好奇他身份的网友围观不止。
[寒假活动结束前的最后一天了]
[QAQ鱼宝真的是少爷吗]
[应该不是吧,少爷怎么会看得上比赛奖励,大年三十还努力给我们直播嘛]
[鱼宝是麻麻的小可怜TVT给孩子猛灌鱼饲料!]
于哲充耳不闻。
他始终闭着麦,骨节分明的手把持手机,镜头里只露出白皙的额头,哪怕仅是如此,直播热度也遥遥领先其他露脸营业的大主播。
最后一小时的倒计时。
于哲沉浸在游戏中,冲刺到最后时刻,拿下一盘游戏吃鸡,顺便夺得游戏区TOP1的积分最高认证,徽章溢出星星点点,象征着他作为新人主播的荣誉。
少年弯起唇角,摘下耳机,听到门外的动静不再吵闹,恍惚有种解脱感。
“除夕夜快乐。”
在这冬日献上诚挚的祝福。
于哲望向窗外,透过巴黎落下的雪花,好似窥见一双眸子,是在多年前的郊外黑工厂见到的,澄澈中藏不出的锐气,还很漂亮……像是沈阮仪的丹凤眼。
他现在只想要离开去跟对方过年。
“哗啦——”
门被推开,于哲下意识起身,却是冷着一张俊脸,盯往松着西装里衬衣领的于衍:“哥。”
于衍颇为意外,迟钝地停了半拍:“小哲。”
“事情已经结束了,哥是该好好跟你道声歉,愿意跟我再多聊会儿吗?”
降雪的巴黎如世间无价的美画。
豪车路过景区,被堵在路上,沈阮仪坐在后座,长腿交叠,平板搭在上边,弹出最新的全球经济新闻。
俊美青年的瞳孔骤然一缩。
新闻上,宝洛黎的海外区总裁,于明辉,因其涉及侵犯多名未成年人,宝洛黎的海外区总裁,证据确凿,在自家晚宴上被巴黎当地警方带走。
这让沈阮仪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中。
他合起折叠平板,眺望窗外,阴沉的天色伴随着雷鸣,不知于哲现在在干什么,打去电话竟提示关机了。
沈阮仪的情绪浮现脸上,不安、烦躁,细想着自己无数回主动换来的排斥,就怕于哲曾被于明辉动过手脚,而他还搞那么主动让人反感!
他简直气得双眼通红。
可就在这时,沈阮仪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陌生的号码。
对方说自己叫封櫂,沈阮仪皱着眉,心想这又是哪来阿猫阿狗,名字瞅着倒熟悉,仔细想想貌似是个明星,一查竟是于明辉在国内包养的那小孩。
最近那圈子惯爱搞些选秀,这个封櫂就是年初C位出道,而后资源一骑绝尘,是典型资本包装成的流量巨星。
沈阮仪没懂这种货色是怎么搞来的他联系方式,忽然,电话不要命地拨来,他皱着眉挂断,却因车子颠簸了下,指尖滑至接通。
“沈总好。”
封櫂自报家门,“不知道方不方便见一面?”
沈阮仪心想你是谁啊:“你自找麻烦?”
封櫂沉着气道:“抱歉,那如果是关于您十二岁的那起绑架案呢……”
沈阮仪的眼中锋芒毕露:“你说什么。”
“就在巴黎市中心。”
封櫂道出了个地址,离谱的巧合,就在沈阮仪将要途经的街道,“我在这等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有事求您。”
巴黎的夜晚裹着寒风,天色遍布阴霾,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记忆。
沈阮仪的食指抵着车窗,薄唇动了动,道出个地址,让司机改道前往,分明是对他毫无威胁的地点,却将他拽入了曾经相依为命的记忆。
那也是在个寒风呼啸的深冬。
十二岁的沈阮仪,浑然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叛逆离家出走,沿着亮着灯的街道,一直皱着眉头,踢着石子往前走。
一辆黑车从他身边经过,速度变慢,沈阮仪有所提防,以为是他那晦气爸派人来抓他,撒腿就跑,侦察意识极强,钻进巷子改了路线。
车里的人多半也是懵了。
那几个大汉,本就是收钱办事要绑架这小少爷的,见他灵活得像鱼,跑到开不进车的巷子里,赶紧一声令下拔腿跟上。
少年的体力自然是不敌成年壮汉。
沈阮仪甩了他们二十来分钟,被逮住后,挨了不少拳头,矜贵的少爷瞪大双眼,猜到这绝非沈德厚的人,而是当真遇到危险了。
被绑到车上的沈阮仪也不等死。
他搞了好几出状况,无数回想过要逃跑,把那几个壮汉弄得愈发烦躁,但或许是背景够硬,这种事的经历丰富,到底还是没让这个十二岁的少年逃脱成功。
“别他妈挣扎了。”
坐得离他最近的方便面头,掐着沈阮仪白皙的脸蛋说,“我们只要你老爸的钱,你少惹怒我们,这些天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沈阮仪从小就脾气咋呼,养尊处优惯了,也想着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这帮人看着就是当地贫民,图的是钱,不敢撕票。
一路上都嚣张得很。
那几个绑徒也挺诧异的,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小子脾气爆成这样,命都交代在他们手上了,还敢嚣张:“有钱人真他吗欠!”
“不能打死他,那还不够折磨他的?”
“啪——”
“操,这小子是真的倔,给了一巴掌还敢瞪老子,挺有骨气啊。”
黑车一路驶向郊外的荒废工厂。
沈阮仪被绑下了车,三个成年人压着他这个小屁孩,生怕他想出诡计,反倒惹得少爷咂舌:“废物。”
说着又挨了一脚。
可沈阮仪没被踹倒下,就听到外边守门的人,大喊几声,逮着个大冬天穿着背带裤、长筒袜的小男孩进了门:“吗的,这怎么还有个小孩!”
沈阮仪一潭死水的脸上,有所波动,看到那个吸着鼻涕的弟弟,可怜兮兮的,眼角还蓄着泪水,看就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你他吗……”
“到底怎么跟到这里来的?臭小孩!”
那些人越是叽里呱啦,那个弟弟就越是害怕,泪光闪烁,干净漂亮的脸蛋上,下巴都要皱成一团,愣是没让泪珠子落下来。
看着是个有骨气的小孩。
“你们敢懂他试试。”沈阮仪哪怕狼狈,灰头土脸的,也将那小孩护在身后。
几个壮汉瞅着稀奇,看他们像小狗护着小猫似的,嘲笑几番,把他俩扔到了仓库里,愣是连半点水也没给俩小孩喝。
当时的于哲可是徒步走了半个小时。
六岁的他从秀展后台逃跑,坐了漫长的公交车路线,又不停往陌生地方走,又渴又饿,腿都要走断了。
如今倒在一堆破烂前,吸鼻子,反倒觉得躺着挺舒服的。
“你饿了?”
沈阮仪听着觉得可怜,倒了倒身子,说自己外套口袋里有些糖,“他们在给咱们下马威,晚点才会来送饭,你先嚼着糖垫垫肚子。”
于哲点点头:“谢谢哥哥。”
他俩都被绑住了手脚,于哲的手掌很小,伸进外套口袋里还算容易,只是撕起包装有些艰难,沈阮仪建议他:“你放到嘴边,用牙齿咬掉包装纸。”
于哲试了几遍都不行:“我不会。”
沈阮仪让他举着糖,放到自己嘴边,分工合作,包装纸被年长的哥哥咬掉了,露出诱人的糖果,两个小孩像捡到宝贝似的,分赃吃了下去。
那股甜味蔓延在味蕾,不怎么顶饿,倒是解馋,于哲再傻也清楚处境,同哥哥说起话来:“你叫什么名字呢?”
沈阮仪自然是提防的:“出门在外要小心坏人,别随意暴露你的名字。”
于哲学到知识,用力点头:“我前几天刚参加幼儿园毕业典礼,这也不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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