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你,所以来找你了,”路峥蹲下,接过苏和手里的插头,“你是在修电视吗?因为这个才没有来找我吗?”
时间不多了,路峥说话也讲起效率来,他不再图苏和可以灵光乍现地开窍了,只求能把自己的情绪叫对方尽力感知。
路教授把插头安回去,电视屏幕跃动浮现,画面清晰真切,“好像没有坏。”
“它没坏,我也没有在修电视。”丽龙主是想把这台电视搬到外面去,他想把一切都恢复成路峥没有来时的模样,想借此叫烦躁的自己也能够恢复正常,“我感觉你很忙,怕过去会打扰你,我帮不上忙,总不能还去添乱……”
“抱歉。”
“嗯?”
“最近公司的药品试验确实出了点问题,在飞国外的工程师都在跨时差上线,蒋宁是个工作狂,我也必须要处理这些事情,忽略了你,对不起。”说蒋宁是个工作狂,路峥其实也是。
路峥做事的时候本来就比较专注,加上苏和自动噤声,一点儿动静都不带出的,等路峥发现他有点忽视一旁的丽龙主时,人家已经要木楼了。
说实在的,路峥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时,苏和可以直接打断他,而不是默默生闷气。
“可你最近晚上都不留在我这里了,是晚上也要工作吗?”
“因为蒋宁的上司除了我,还有我母亲,我继续和你睡在一起,就相当于告诉我母亲我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的薄桉应该已经知道路峥在暗恋一个原始人,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可能多亏了路父在这之中当调和剂。
路峥由衷感谢自己父亲。
丽龙主似懂非懂点点头,对于路峥这样保守的外地人,叫父母知道这种事,的确不大好,“那没有叫你妈妈知道吧?”
看见丽龙主忧愁的小眼神,路峥摇头,“没有。”
“如果她知道,应该会派直升飞机来带走你和我去结婚。”
如果暂时不知道儿媳妇其实是男人的薄桉没有被路父及时按住,那么她设想的剧本就是这样发展的。
小野人会跟路教授一起被保镖带上飞机,而后就近找民政局领证,见家长,订婚宴,结婚酒,蜜月旅程争取中标,到第二年结婚纪念日时顺利让薄桉抱上富四代。
“这么赶?”
“她对我的感情生活很关心。”路峥试探着询问丽龙主,“假如她知道了,你愿意帮一帮我吗?”
当初丽龙主求婚时,被路峥毫不犹豫拒绝了,所以,现在轮到丽龙主讲道理了,“我好像还没到结婚的合法年纪。”
“你也马上就要走了。”
“我们,没办法结婚吧。”
第54章 表白
屋顶滚落的雨珠连成了串, 这浑然天成的珠帘,将整栋木楼裹入雨水和雾气带来的潮湿中。
窗外高大的望天木站在雾里,像是停伫的巨人, 一片白茫茫中, 可以隐约窥见浓绿发黑的树冠, 雨季的尾声,是一年中最后一次将这种高大乔木深而发达的根系彻彻底底浇透的机会。
在此之后, 望天木要用一年的时间去等待水汽丰沛的雨季再次到来。
潮湿的雨水腥气弥漫在狭小的屋室内, 丽龙主素白的脸上笼罩一层忧愁的雾霭, 兴许不是路峥在自作多情,那抿紧的唇角和下垂的眼睑都证明着,苏和并不想和他分开。
不止他在为了分离感到焦躁,同样不安的还有丽龙主。
一堵薄薄的木墙之外, 是被丽龙主精心擦拭干净的阿图卢神龛, 木墙之内,是面对喜欢的人时真心虔诚的无神论者。
路峥自私且渎神地发问:“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坐在地上的丽龙主猛地抬起了脸, 惊悚地瞧向他的搭襟, “你、你——”
显然, 这对丽龙主而言, 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恐怖提问。
路峥意识到自己唐突,可他似乎也没办法等了, 他必须有一个能把心情全部讲出来的契机,总不能畏畏缩缩, 等到离开再懊悔, “我其实——”
受到巨大惊吓的丽龙主动作迅猛地将半蹲在他身边的路教授扑倒在地, 两人‘咚’一声摔倒在地,丽龙主占据主攻位置, 骑跨在搭襟的腰上,下一秒毫不犹豫地捂住了路教授的嘴,他眼里充斥慌张和不解,“住口,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路峥捉下他的手,仰面道:“因为我想带你走。”
路父说的对,路峥这种没有信仰的人,说一千道一万,他也不可能真切了解一个忠诚信徒的心路历程,更不可能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真正的尊重。
所有那些口头上的理解接纳和尊重,其实都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夸口而出的傲慢。
更甚至他亲眼看到苏和为了条条框框,放弃了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过着日复一日无聊的人生,他会心疼,会难过。
想叫苏和‘逃离’这一切,过上‘正常’的生活,是他作为一个暗恋者的真实情感。
可路峥也明白,这是他的感情,他无法左右苏和的决定和打算,更甚至他眼中的正常生活,或许也只是现代社会待久后的世俗投影,他也在要求苏和去适应一种新的环境。
这需要苏和有勇气和决心,难度不亚于做出是否和他离开的决定。
但如果苏和愿意,无论他们所要经受的后果是什么,路峥都甘愿承担。
“你为什么会想、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丽龙主被吓地快要结巴,不知道该不该给搭襟几下以示惩戒,这种话要是传到阿祖耳朵里,那路峥就完蛋了。
“因为我爱你。”
路峥本身就不是个擅长表达情绪的人,可能是父母不在身边,可能是精英教育中缺少对爱的坦诚,从很小起,跟‘喜欢’和‘爱’沾边的话对他而言就相当难以启齿,这两样情绪也难以表露。
长大后,这个无时无刻不在角逐的世界,叫路峥误以为感情和他做的课题与项目一般,也是有成败的。
先说出真心话的人就是在灭掉自己的士气,而和一个还弄不清如何上战场的人两军对垒也是路峥不屑于做的事情。
漫长的人生阅历竟然叫他变得傲慢又自负,以至于迟迟无法对迟钝到家的丽龙主讲出这句话。
事实上,讲一句‘我爱你’真的有那么难吗?
好像也没有。
这世上本来就不存在谁先表白谁就输了的道理,相反,先表白的人或许才该看成勇士,因为他有足够的勇气和真诚捧出自己的心交给对方做评判。
反观‘威风凛凛’骑着路教授居高临下的丽龙主,却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有些不知所措。
他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有人这样真诚地待他,毫无保留讲‘爱’他,且明摆着‘爱’比‘喜欢’更沉重,沉重到叫丽龙主心上仿佛有了实感,扑通扑通跳动时,愈发鲜明。
但像所有缺爱的人一样,丽龙主的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地接纳,而是困惑和怀疑,“你爱我什么?真的假的?”
路峥这样好的人,处处都好,为什么会爱上他这样,这样一般的人。
丽龙主不信,不是不相信搭襟的真诚,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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