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旸听见了。
顾泊川对保镖说的是“我和小旸准备休息了,不要让人打扰”。
针对得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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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御匆匆解决完午饭回来的时候发现顾岳动作快他一步,赶忙加快脚步,却渐渐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顾岳没有进入病房,而是与保镖一起坐在门口。
顾御一脸疑惑地走近。
保镖见状小声解释道:“先生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想进去的话得等先生醒来。
顾御:“……”
顾御只能坐在了保镖另一边。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简单将上午在小叔病房发生的事告诉了父亲,包括那个项目。
父亲简单了解了一下那个项目,轻叹了口气,说小叔还是希望家里人和和气气的。
这个项目明显是想让他与顾岳合作,长时间捆绑在一起,项目虽然难度不大,但耗时耗力,还在郊区,确实适合临近毕业的他们两个,还能锻炼锻炼心性。
就像是学校里两个学生打架闹矛盾之后,班主任分配了两个共同完成的长期任务,用以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小叔不可能不知道他与顾岳之间发生的事情,也不可能不清楚两家现如今的情况。
父亲让他乖乖配合小叔、听小叔的话,和气估计是不可能的了,两家人积怨已久,已是逆转不了的事实,但绝对不能惹小叔不喜,即使小叔将来保持中立,得到他的一点帮助和偏袒也是好的。
父亲倒是心情不错。
毕竟他以前一直忌惮小叔,怕小叔发疯,现如今小叔的情况在一点一点好转,还很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是件好事。
顾御只能配合,即使他根本不想和顾岳一起合作什么项目。
末了,父亲还暗示他能哄夏旸便多哄哄,别让夏旸被顾岳给“趁火打劫”了,再者,夏旸这段时间照顾小叔,和小叔的关系拉近了不少,据说小叔为此还特地照拂了夏家的生意,夏旸现在的利用价值是远远超过以前的。
顾御说知道了。
夏旸对他和对顾岳完全不是一个态度,会帮他接水果、搬凳子,不会帮顾岳,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这样,病房前几人坐成了一排,像门神似的。
顾御来之前顾岳曾尝试过与小叔的保镖交流,可两个保镖的话都很少,回应得也很敷衍,根本聊不到他想聊的,便噤了声。
顾御干脆也抱着胳膊靠着墙睡了过去。
上午他去宁知玄那儿的时候宁知玄对他态度并不热络,只有礼貌与客气,后来医生护士来给他检查身体,他不好再叨扰,便离开了。
虽然宁知玄说自己已经不喜欢吃柠檬了,可他看得出来,他与小时候的差别不大。
是自己改变太大,难以与他亲近了。
曾经对待夏旸上也是。
很烦。
顾御第一次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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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睡醒之后,顾泊川靠着枕头,盯着隔壁夏旸发了会儿呆,心情总算好转了些。
夏旸今天是背对着他睡的,这个角度就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手机没有收到保镖的汇报消息,顾泊川知道门外那两个人还没有离开。
其实也可以直接让那两个便宜侄子滚蛋的,但滚得了一时、滚不了一世,自己还答应了今晚与夏旸一起蹭饭看热闹,便就只能忍着。
再忍忍,等到了夏旸生日,就不会再被打扰了。
可在顾泊川看不见的地方,夏旸正微眯着眼睛,眼眶红得吓人,手指紧紧攥着枕边的被子,指尖微微发白。
他其实没有睡着。
虽然说走一步看一步、也不是着急的事儿,但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眼睛一闭,耳朵里只余下了顾先生浅浅的呼吸声,夏旸心底的思绪便如蝗虫过境般席卷而来。
这些思绪搅得他根本半点睡意都没有。
他想了很多很多。
突然,一件曾经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倏地蹦了出来。
为什么书中的顾先生对顾家有那么大的恨意,为什么现在的顾先生对顾家仅仅只是不亲近与疏离。
他能想到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件事情,激怒了顾先生,造成了他态度的巨大转变。
他曾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忽略了十分明显的一种。
——书中的他死了,被顾家人害死的。
书中的他死后不久顾先生便回了国。
如果顾先生真的暗暗喜欢了他的很多年……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书里书外对顾家的态度差距那么大,为什么刚收到他的邮件便答应了与他协议联姻,为什么对他那样好。
他曾因为这些困惑调查过顾先生的一些信息,其中便包括他出国的时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好查到。
当时不觉,现在突然发现……顾先生的出国时间好像与他突然被逼着倒贴追求顾御的时间十分接近。
这一系列后知后觉的发现才刚涌入脑中,夏旸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他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一点儿也不缺爱,可“爱”这种东西永远是不会被填满的,正是因为从小被爱包裹着长大,他才格外懂得爱的无私。
亲人尚且有条血脉连着,他与顾先生……他甚至忘记了顾先生。
他不敢想象,得知书中自己去世的消息之后,顾先生会有多难受。
夏旸越想越难过,枕头很快便被浸湿了一大块,虽然顾先生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夏旸还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微微发着抖。
他本就爱掉眼泪。
和顾先生住一起之后掉眼泪的次数少了很多。
没想到竟然憋了一个“大”的。
夏旸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很久,脑中努力回忆着一些开心的往事,想到的都是近些日子与顾先生一起经历的,越想越难过。
他努力眨着眼睛,不敢揉,怕肿得更严重,轻手轻脚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又将枕头翻了个面,将眼泪“毁尸灭迹”。
直到听见身边人醒过来的声音,夏旸身体微僵,放轻呼吸,眯着眼睛,将大半张脸都藏进了被子里面,像个犯了错的小动物。
借口他已经找好了……
就说是做噩梦了。
顾先生应该不会怀疑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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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做噩梦了?做了什么噩梦?”
顾泊川手忙脚乱地单手拄着一支拐,走得并不很稳,但却顺利到达盥洗室,给夏旸拧了条用冷水浸过的毛巾出来。
“……不、不记得了。”佯装刚睡醒的夏旸乖怂低头,却被顾泊川单手拄拐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微微瞪大眸子。
原本就红肿的眸子显得更加可怜了,像只红眼睛小兔子似的。
“顾先生您……”
“冷敷一下眼睛。”
夏旸话还没说完,便被拿着毛巾折回来的顾泊川打断。
夏旸只能乖乖将毛巾覆上双眼。
顾泊川心情很差,将惹夏旸做噩梦的锅十分自然地推到了那两个便宜侄子身上。
不然为什么夏旸这些天一直睡得好好的,今天突然做噩梦了?
肯定是因为那两个人。
什么也看不见使夏旸胆子变得大了些,继续开口说道:“顾先生您可以只拄一支拐走路了!”
声音里溢满了惊喜。
顾泊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因为太过担心,只拄着一支拐便去了盥洗室,胳膊撑着拐给夏旸拧干的毛巾,双腿承受了绝大部分重量与动力。
顾泊川不免也有些惊讶,试着又拄着一支拐走了几步。
这双腿确实比以前好使多了。
刺激疗法,诚不欺人。
……
门外,睡了一觉醒来的顾御听见屋内传来的一点模糊声响,问:“小叔是不是醒了?”
保镖直挺挺地坐着,不动如山,回道:“先生醒来会开门的。”
言外之意是——别急,再等等。
顾御按耐住心底的烦躁,瞅了另一边的顾岳一眼,发现他也还在等后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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