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夏这头短暂沉默了一下……
“诶呀来吧来吧,谁没事儿跟钱过不去啊!”
陶知这语气听上去颇像在撒娇,但扶夏知道他也是真心替自己着急。
鸭子煮熟送到嘴边,现在就看扶夏愿不愿意上桌了。
跟人约定好了两天回话,扶夏回家以后仔细捋了捋接下来的教学计划,发现只要自己前后压缩一下也耽误不了多少进度。
后又向于文远打听了一下,系里的其他老师之前也有过因私请假两周的先例,只要提前走好流程,这种情况是允许的。
于是扶夏彻底放心,第二天晚上就给陶知那边回了准话,说自己下月中旬会准时过去。
*
时间跨入到十一月中旬,全国不少地方都迎来了降雪,北方今年更是提前五天进入了供暖季。
陶知剧组目前的取景地距离北城开车也就是一个多小时,扶夏坐高铁过去的,到了以后先由后勤工作人员带去休息的酒店。
入住后叫他签了一份相关保密协议,之后才把剧本给他递上来,说具体细节之后会由导演和编剧跟他亲自沟通。
扶夏在房间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依旧没见到陶知。
知道人肯定忙着,遂也没主动去打扰,只老老实实等着导演传唤,无聊的时候看看剧本,就当是读小说了,倒也挺惬意。
下午的时候剧组收工早,陶知卸了妆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话给扶夏打过去,约他在酒店二楼的中餐厅见,说是和导演编剧一起吃个饭。
扶夏洗脸换了身干净衣服,临走还不忘随身带了个做笔记的小本子,怕真要听对方交待起工作上的事,单凭自己这破脑子再有个疏漏。
结果拔了房卡刚一开门,他这迈出去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落下,猝不及防,自己正对门的房间外,却出现了一个高挺的背影。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到任何logo标识的黑色羊绒大衣,里面搭配了一件同色系的高领,西裤皮鞋——是他偏爱的着装风格,板正规矩,沉稳却又带着不容窥探的禁欲感。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仅凭表面印象做出的判断。
与人扎扎实实相处了这么多年,没有谁会扶夏更了解,眼前这个男人,跟“禁欲”两个字其实一点也不沾边。
看到扶夏从房里走出来,季晏承插卡开锁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很快朝人望了过来。
面上表情虽然有些不自然,却丝毫不显惊讶,甚至连装都懒得装——扶夏猜他早就知道自己住在这里了。
“滴”一声锁上自己的房门,扶夏没有与人打招呼,甚至就像看见了一团空气那样将他忽略,转身向着电梯间走去。
五分钟后在中餐厅与陶知见了面,扶夏这才知道当天一起吃饭的不但有编剧和导演,甚至还有带着投资人身份被奉为座上宾的祁靖川。
经由陶知介绍,扶夏和导演编剧就算是认识了,服务员端着盘子开始陆续上菜,其间祁靖川身边的位置一直空着,许久不见人来。
季晏承还穿着刚刚那身衣服,推门进包间,导演眼观六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步上前与人热络握手。
扶夏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刚刚在走廊上已经见过了,稳坐不动喝了口茶。
陶知坐在他身边,望着季晏承与席间众人寒暄的身影,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怎么是他?”
说罢赶紧抬手拽了拽扶夏的袖子,往人耳边凑:“扶夏,我用祁靖川的命发誓,他和季晏承都不是我叫来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陶知说得一脸诚恳,生怕自己会怪罪他似的。
扶夏笑笑,拍着人手背低声安抚:“没事,我知道。”
陶知闻言松一口气,开席后凌厉的视线总是时不时投向侧前方,手藏在桌子底下摩拳擦掌:“这个祁靖川,晚上回去死定了!”
开席后服务人员端着筐子递来了热毛巾,扶夏擦完手就见面前几个盘子蓦然动了动,紧接着,一盘浇满酱汁的松鼠鱼被转到自己面前。
“尝尝这个,这个不辣。”
季晏承的声音不大,却极具沉朗的穿透力,引得桌上众人纷纷向扶夏和陶知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彼时导演正想给季晏承敬酒,见状一脸茫然看过来,在两人之间左右打量一番,问:“夏老师和季总……之前认识?”
“不认识”
“嗯”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不同的答案。
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叫人匪夷所思了,但导演这么大岁数,也不是第一天在江湖上混,单凭季晏承定在扶夏身上那副欲言又止的眼神,早就猜出两人多半也是陶知和祁靖川这样的关系,只是不愿意公开挑明罢了。
这些人惯会见机行事,于是举起酒杯,与扶夏攀谈时,字里行间都多了几分恭维。
编剧说自己之前在安城看过扶夏的画展,当时深受震撼,所以这次很荣幸能请到他过来剧组帮忙。
并表示这次拍摄会用到的道具戏服之后会全部拿来拍卖,收入捐赠给国学院助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问扶夏有没有兴趣把自己这次在剧组画的画也同样贡献出来。
跟公益扯上边的事,扶夏向来是没有二话的,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导演借机插话,他的关注点则更为实际一点,把自己助理介绍给扶夏,说是不管有任何需要,工作中或者生活上的诉求都好,可以尽管找人提出来。
扶夏以酒代茶,微笑着谢过对方。
出于自身的性格原因,扶夏本就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况且有某人全程坐在对面时不时非要看过来两眼,一顿饭吃得并不算很舒服。
散席走出包间,导演把陶知叫过去交代几句明早拍摄有关的事情。
季晏承走在最后,此时总算得了空,将扶夏堵在门边、低声与他搭上几句话。
扶夏以为人又是跟以前一样,拦住自己只为说上一些狗屁没用的,故而脸色当即沉了下去。
可谁知季晏承没有硬凑上来,反而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目色柔和又显得有些郑重其事,抿了抿唇道:“那天在学校门口的事,我需要跟你说一声抱歉。”
扶夏因着他这话挑眉看过去,只见人眼睫垂下似是在斟酌,停顿片刻才再次开口:“我那天过去原本是为了给你送厚衣服和鸡汤的,看到你和……总之就是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让你在同事和学生面前难堪了,对不起。”
虽然道歉的话不是第一次听,但不知道为什么,扶夏总觉得季晏承今天的态度和之前很不一样。
以前是那种嘴上说着“对不起”,但心里依旧给人一种“我季晏承给你道歉是你的福气”的感觉,现在反倒能看出那么点真诚,虽然扶夏自己也不明白人为什么说变就变了。
扶夏不知道自己要回些什么,转头正想着看看陶知跟导演话说完了没,就在这时,导演助理手中拿着一张房卡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夏老师,您要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对方说着在距离两人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冲季晏承客气点点头,这才看向扶夏:“西边的房子可能会有点阴冷,但既然您要求换个楼层,目前酒店剩下的空房里就这个还凑合,只能麻烦您将就一下。”
剧组一般都是在拍摄地附近安排住宿,条件有限,自然比不得出去旅游住五星级酒店。
扶夏从人手中接过房卡,礼貌说了声:“没关系的,谢谢。”
紧接着就听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出声:“你来这儿是为了工作,需要休息好。”
说罢从自己手里抽走了那张房卡,敛去眸底的黯然,缓了缓,轻声道:“我走,你留下。”
作者有话说:
陶知:“我用祁靖川的命发誓!”
祁靖川:“???”
季二:“怎么能让老婆去住小黑屋呢?我不怕冷,我去!(撸袖子)”
第39章 季晏承,继续疼着
毕竟是来剧组的第一天上工,扶夏起了个大早。
拉开窗帘隐约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对着窗外那棵孤立的秃枝梧桐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去刷牙洗漱,从行李箱找了件鹅绒短夹克给自己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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