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个月,十万粉丝,不错嘛,我就说你可以的……”时俊一边说着,一边沉沉地叹出一口气来,“真是可惜了,之前你入职的时候,还叫你负责仇总的账号来着,结果到头来你不光辞了职,仇总账号的更新也无限延期了,多好的一个号啊……真是白瞎了,哎,不过也就咱们这些小屁民在乎这点钱,仇总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呢。”
对于时俊的这番说辞,原本我还笑着应和。
但很快,身躯微僵,在那一刻我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我当初需要负责的账号,是仇郁清的那一个,仇郁清的账号,不就等于我曾经给他发过私信的那个“Yu。”么?
发送时会留下当天的日期,大学时期的我自己,不就是通过网络,曾无数次对仇郁清“表白”么?
心脏在那一刻飞速跳动起来,我听见我对时俊说:“我离职的时候,电脑上的所有文件,全部都清除了?”
时俊也是一愣,像是没有料到我会询问这个,“倒也没有,你走之后那个办公室就一直空着,仇总也不新招人,那么大一个地方说锁就锁了,怎么?你要我帮你去清除数据?那可是公司的电脑啊,我滴乖乖,你不是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吧?”
时俊这想象力也太令人汗颜了,我没跟他过多解释,只叫他将那电脑上的所有文件包括数据全部拷贝下来发给我。
当初进公司的时候大脑尚且还混沌着,多数精力都用以抵抗仇郁清的“幻影”了,工作倒却没有推进许多,不过现在我的脑子已经清醒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仇郁清那个被弃置的名为“Yu。”的账号,其密码应该被保存在公司电脑的某个文件中。
时俊这人看似不靠谱,做起事来却是一顶一的迅速,当我拿到仇郁清的账号密码,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就如同过载的引擎那般,不知疲倦地疯狂跳动着。
登录的过程很顺利,这是我第一次,进入“Yu。”的后台。
账号停更在三年之前,即便如此这个账号的粉丝数量也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地上涨着。
更别提那些一直有人播放点击的视频,就如同永不会枯竭的常青树那般,永远吸引着观众为之驻足。
就算没有点开私信栏,我也知道我即将面临的必定是粉丝们络绎不绝的哀怨与倾诉。
可当我冰冷的手指真正将私信栏彻底展开——
眼前的景象却更是令我感到不可思议了。
傻兮兮的头像,故作夸张的昵称,被十分突兀地置顶在私信最顶端那栏。
“人不爱yu枉少年”,这绝对是我需要用尽毕生去遗忘的、令我倍感可耻的曾用网名。
我没想到仇郁清居然能会单单将它挑出来,置顶在私信栏的最上端。
并且那名字后方,还没有红点。
这意味着我的每一条私信,这个账号的主人都有在查看。
仇郁清这家伙,他不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不是还要我再说了无数遍,那些痴狂的、告白的话语吗?
可现在这一切又算什么呢?颤抖着手指,来自数年前我的讯息,却被数年后的我自己尽数查探:
五月十三日——
“好喜欢你,小狗死了妈妈死了爸爸也去世了,痛苦渐渐随着时间淡去,但喜欢你的感觉,却一天比一天浓烈。”
五月二十四日——
“他们造谣,说你曾经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不值得喜欢……真好笑,我难道不知道你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吗?我甚至明白你是个混蛋的,可我还是喜欢你啊,真无奈啊,我有什么办法呢?”
十月三十日——
“想要赚钱,想要约拍,要是有一天能够拍到你就好了,这是我的梦想,很奇怪吧?每天晚上我都想象着你的样子入眠,我想要看到任何状态下的你,想要将关于你的每一个瞬间都记录在我的相册中,我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
“……”
无数条,无数条,我伸出手指尝试将“喜欢”这两个数尽,却又发现这痴狂的告白仿佛永远都说不完。
那时候的我,还真是有够疯的。
是啊,一个丧家之犬一般,近乎失去了一切的人,能不疯吗?
仇郁清骗了我。
原来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又或者说,打从一开始,他就早已知晓了我的心思,看清了我的不堪。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开始天旋地转,脚步踉跄着上前,我却已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乃至信念,是否应该在这一刻宣告塌陷。
亏我在重逢之时,还尝试在仇郁清的面前拼命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现在居然才意识到是多此一举,才发现在他眼中我其实根本就是衣不蔽体,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过只是欲盖弥彰的谎言。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嘀嗒——嘀嗒——”是我的眼里滴落到手机屏幕上的声音。
手指还在不停地划动着,大学四年,我对仇郁清的诉苦与爱恋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然而为什么呢?如果在他真的知道那是我、真的明白我是那样喜欢他的前提下,为什么……他从来不回复呢?
他真的喜欢我吗?还是说此前他口中的一切,都不过只是我自己傻乎乎尽数相信的谎言。
手抱住自己的头部,我感觉我的头盖骨仿佛要开裂,我的意识将从头皮中破土而出,长出一朵畸形的花来。
所以,密码究竟是什么呢?
犹如被抽干灵魂的傀儡,轻轻地,我缓步向前。
我打开了书房的门,走到了那个保险箱的前面。
仇郁清说:“于我而言,那天意义重大,我也是因为那句话,才下定决心……”
才下定决心……做什么呢?
手指拨弄到了聊天记录的尽头,那是五月十三日,我第一次尝试同他远远经营在海外的账号说话的时候——
“好喜欢你,小狗死了妈妈死了爸爸也去世了,痛苦渐渐随着时间淡去,但喜欢你的感觉,却一天比一天浓烈。”
“咔哒”一声,金属制的保险箱门在这一刻宣告解锁,世界的杠杆仿佛在这一瞬间被轻轻撬动,不是你的,不是他的,不是大家的,而是我的,是……我自己的。
第69章 消弭
那狭窄的小小铁箱中,并没有仇郁清口中所谓的“遗书”,甚至没有文件没有金条,有的,仅仅只是一块其貌不扬的U盘,以及一沓厚厚的,被牛皮纸包裹的不知名物体。
没有那个笔记本。
没有那个我在我认知范围内、似乎装载着一切秘密的笔记本。
心脏分明砰砰地跳动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些许的放松。
我想,或许我也是害怕面对真相的。
什么勇往直前什么直面现实,其实我并不如我所以为的那般乐观。
抬臂,我将那块U盘自保险箱内取了出来。
它的触感是冰凉的,看着它,一瞬间我陷入了怀疑——这个东西,真的与我意图知悉的真相有关吗?
罢了,是骡子是马,等会儿插进电脑里看看就知道了。
至于保险箱内的另一样物品,那沓被牛皮纸包裹的东西……尝试着,我朝它伸出手。
熟悉的触感,就算隔着深棕色的牛皮纸,我也陡然间意识到内里究竟放着什么。
是身为摄影师最常接触的,被镜头与闪光灯定格了时间的产物。
——一沓厚厚的相片。
难以想象一个“身家过亿”的男人居然会在保险箱中放这个。
勾起唇角,意图朝自己开个玩笑以保持最基本的放松,攥住牛皮纸袋的一角,我意图将那沓照片从保险箱内部拖出来。
我没有注意到牛皮纸袋的另一头并没有封口。
于是“哗啦啦”地,照片散落一地。
数目真是多,多到我一时半会儿捡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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