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桑岩顿住,“您怎么在这里?”
傅怀斐踌躇着问,“你今天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
桑岩表情有些尴尬,“没有,就是……”
傅怀斐等着他的“就是”,桑岩难以启齿,半晌才说,“沈医生以为我爱慕先生,他一定是听信了那个老头……”
救命!
他怎么又脱口叫人家老头!!!
桑岩赶紧改口,“不是,是管家,管家。这肯定是他们主仆的阴谋,一定是的,他们竟然使用恶毒的造谣术来诋毁我跟先生的清誉!简直是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他企图用激动的语气助词,来掩盖自己叫人老头的真相。
傅怀斐果然被迷惑了,没注意到桑岩的口误。
傅怀斐表情古怪,“你的意思是他们造谣我们?”
“是的,他造谣我喜欢先生。”
“这是有点离谱。”
桑岩赶忙说,“不过我已经给沈医生解释了,沈医生最终也相信了,您放心。”
提及沈亭州,傅怀斐眼神忧郁,仰头三十九度角,展现自己完美的侧脸,他开始吟唱。
“我这一生命运多舛,颠沛流离,情之一字于我来说可能是奢侈,罢了,罢了。”
“先生,您千万不能气馁,您现在放弃正中敌人下怀,您就应该跟沈医生告白,我相信沈医生会感动的。”
一听要直接告白,傅怀斐吓得往回缩了缩。
“会不会太快了?万一吓到亭州……”
“这种事就是要快刀斩乱麻,越拖越不好。”
在桑岩十吨鸡血之下,傅怀斐重燃希望,并且约沈亭州出来告白。
傅怀斐约人的方式很古老,让桑岩送来一份封着蜜蜡的信件。
信封上写着,亭州亲启四个字。
这封信洒着金,熏着香,很有格调,看得沈亭州也很咯噔。
沈亭州拆掉信,傅怀斐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中心思想就一句话——晚上九点,后院花藤下见。
沈亭州费力地从信里扒拉出这句话后,心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到了约定的时间,沈亭州穿上一件风衣出了门。
傅怀斐早已经等候在花藤架下,他今日可谓是盛装打扮,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
人站在月下,比一旁的山茶花还要艳丽。
见沈亭州来了,傅怀斐立刻露出怀春少年的表情,面颊染了几分红晕,怯怯地叫他,“亭州。”
亭~州~
沈亭州隐约听到有人夹着声音在阴阳怪气,四下一扫,庭院深处隐隐绰绰似乎有一道影子。
傅怀斐羞怯朝沈亭州走来,开口问他,“你在看什么?”
沈亭州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事。”
“亭州。”傅怀斐又靠近一些,“我想跟你说——”
一道声音打断,“小舅。”
沈亭州跟傅怀斐顺着声源看过去,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黑暗款步走来。
傅怀斐的脸立刻变了变,“你怎么在这里?”
许殉抱着小银渐层说,“遛猫。”
沈亭州:……第一次听说遛猫的。
许殉摸着小猫柔软的皮毛问,“你们在干什么?”
傅怀斐说不出来,沈亭州也说不出来。
黑暗里的第四人气得直磨牙,怎么哪里都有这个许殉!
桑岩大步走出来,“先生!”
傅怀斐看过来,桑岩用眼神鼓励他:上,现在就表白,一鼓作气拿下沈医生!
傅怀斐把心一横,转头拉过面前人的手,“亭州——”
许殉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傅怀斐,“小舅是我。”
傅怀斐惊得甩掉他手,不明白站这里的人怎么从沈亭州变成许殉了,险些酿成伦理大错。
傅怀斐又去看桑岩,对方继续给他坚定的眼神。
傅怀斐再次把心一横,深情告白,“亭州,自从三年前认识你,我就把你当做知己,只有你能看出我那幅画的真正用意。”
被许殉拉到身后的沈亭州不解,“什么画?”
傅怀斐:“就是在展厅你一直看的那幅画,那是我的作品。”
许殉:“小舅,你说该不会是那幅空白的画像吧?沈医生当时根本没注意到,他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背演讲稿。”
晴天霹雳!
傅怀斐被残酷的真相劈得身体摇晃,哀莫大于心死地看着沈亭州,“怎么会……”
他抬手朝沈亭州的方向抓了抓,“亭州,这是真的吗?”
沈亭州刚要说什么,傅怀斐单手捂住自己的脸,把侧颈绷出一道优美弧度,才伤心道:“我就知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理解我,我这样的人……”
许殉一看他这个起势、他这个腔调,就知道这是要演大戏。
许殉拉住沈亭州往后稍了稍,淡定地给傅怀斐腾出表演舞台。
傅怀斐似哭非笑的,“我这样的人,怎么能祈求世上有另一个人懂我,知我。它算什么画,不过是空白的一张纸。”
桑岩奔过去,“先生。”
这一声先生满含心疼与不忍。
许殉就知道这幕戏肯定少不了桑岩。
沈亭州还有点懵:不是,这……
桑岩双手捧住傅怀斐那只颤抖不止的手,泪光闪烁,“我知道您为了这幅作品费了多少心血。”
许殉在沈亭州耳边说,“其实就是一张白纸。”
沈亭州:!
他就说那里怎么有一个玻璃框,当时还以为美术馆临时取消哪个画家的作品。
桑岩说,“它并不是一张白纸,它是一个干净的世界!”
沈亭州觉得这是一个满分的阅读理解。
桑岩:“您用橘色的光照在白色画纸上,为这个世界铺上了色彩与温暖。我每次看这幅作品的时候,就会想小时候我母亲在暖融融的厨房忙碌,也会想起您坐在房间,一角壁灯落在您象牙白的脸庞,我的内心由衷感到平和。”
沈亭州:哇,好满分的作文!
傅怀斐惨然一笑,“小桑,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的宿命就是梵高,死亡才能为我的作品赋予色彩。”
桑岩:“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梵高哪里比得上您?”
沈亭州:……
审美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在小桑管家眼里傅怀斐高于一切,这也没什么不对。
桑岩真诚赞美,“您优秀、俊美,才华横溢,我从来没见过比您更完美的人。”
桑岩又用他满分的彩虹屁,将傅怀斐全方面大夸特夸。
用词之华丽,行文之羞耻,沈亭州都不敢再听第二遍,地上都是他的Chicken皮豆子。
凭着自己强大的语言,桑岩成功安抚下美丽又易折的先生,将人领回了房间。
一阵风吹来,沈亭州打了一个寒颤。
反观许殉平静得不像话,沈亭州忍不住问,“你……”
许殉淡淡道:“习惯了。”
这三个字饱含故事,沈亭州由衷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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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落下帷幕,无辜被牵连的沈亭州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隔天他单独找到桑岩,问了问傅怀斐的情况。
桑岩心神俱疲,昨晚似乎没睡好,但在沈亭州面前他还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管家,“先生没事,多谢您的关心。”
桑岩正要走,沈亭州又叫住了他。
桑岩回头,似有不解。
沈亭州犹豫片刻,清了一下喉咙,问桑岩,“小桑管家喜欢猫吗?”
桑岩谨慎回答,“还行。”
沈亭州对管家进行拙劣的模仿,“前段时间,我认识的一位朋友救了一只猫,从那儿以后那只猫每隔几天就会送一些东西过来,后来我朋友打了它一顿。”
桑岩:……
沈亭州:“因为它送来的是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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