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方言有时候还是会问他“疼不疼”。
“这个问题你问过我无数次,早就不疼了。”桑奕明半靠着床头的枕头上,左胳膊被方言握着动不了,右手握着手机在回工作信息,因为方言在他身上趴着,他单手捏着手机,打字速度很慢。
方言低下头,在桑奕明左手手腕上轻轻吻了一下,吻完也没离开,又从手腕一直往上吻到那条疤痕的边缘,湿红的唇瓣贴着那条疤往上蹭,好像没有尽头。
方言张开嘴咬了一口,牙尖压上去不疼,反而痒痒的,湿滑的舌头没那么老实,时不时伸出来,在那阵痒意上加了把细细的文火。
桑奕明编辑好信息点了发送,左手掌心反扣住了方言的后颈,一下下捏着,眼底都是方言颈后晃动起伏的细腻皮肤。
方言熟悉桑奕明的身体,从捏着他后颈的手指就能感觉到,桑奕明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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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们结婚十年,说起来在床上的频率一直不高,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多。
刚结婚的头两年方言读研,一直在学校里住,所以哪怕他们领了证,办了隆重的婚礼,也没发生过实质性的关系。
他们跟以前一样,像朋友,像兄弟,像邻居,唯独不像已经结了婚的爱人。
他们在床上的第一次,是在结婚后的第三年,方言主动的,趁着桑奕明醉酒,不算霸王硬上弓,但也算是半勾半引。
这些年桑奕明的公司遭遇过几次危机,忙起来晚上就直接住在公司里,或者公司附近的公寓。
桑奕明每天都回家,还是从方言出过车祸之后。
方言那年小腿骨折坐在轮椅上,需要人照顾,桑奕明每天都会准时回家,在他恢复的那一年里,他们有大半年没有做过。
所以十年时间,这么一段一段分开看,他们在一起的次数真不算多。
只是方言不明白的是,明明桑奕明在床上也是喜欢的,这些方言从他的反应里就能判断出来。
但桑奕明总能把自己的欲望控制得很好,基本上保持一周一次,忙的时候两周一次,一夜一次,最多两次。
身体的欲望是情感最直接最原始的出口,但桑奕明的身体里像有个坚固的围栏,他的欲望都在那个圈好的圆圈里,偶尔会在边缘徘徊,却从来不会跨出去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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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也一样,一次结束。
每次过完太过接近白雪一样的发白时刻,方言都有一种站在泥泞地带乱晃的错觉,他的周围是吞人的泥潭,但他心里却渴望自己的身体能再次摔进去。
待会儿他们会重新洗个热水澡,再换上没有任何暧昧腥味儿的干净床单。
明明已经结束了,方言也很累,浑身都没有力气,但他还是想再来一次,在桑奕明起身要下床的时候,方言撑起胳膊,双手从侧面抱住了桑奕明的腰,鼻尖在他肋骨的位置上磨。
方言的身体并不完美,车祸不光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他的身体也到处都是细细碎碎或大或小的伤疤,小的已经变浅看不出来,深的依旧很深。
这几年方言一直不愿意过多裸露自己的身体部位,夏天就把家里的空调冷气开得足足的,很执着地穿着长衣长裤。
“怎么了?”桑奕明扭过头,从方言往后抻着的衣袖下看到了遮不住的疤,扯了扯身后的被子往方言身上盖了盖。
方言嘴里那句“我想再来一次”的话,在桑奕明给他盖好被子的那一刻,瞬间被他咬住生咽了回去。
“没事儿,你去洗澡。”方言很快收回手臂,重新躺好,把自己的身体尽量都缩进被子里。
方言的右手臂上也有一条弯弯的疤,乍一看跟桑奕明左胳膊上的疤像是对称的。
他以前忍不住想过,桑奕明每次看到他身上的疤时是什么感觉,都在想什么,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会心疼,还是会难过?
但很快方言又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想。
桑奕明身上的疤是当年为了保护他才落下的,经过经年累月梦里梦外的沉淀,在他的记忆里依旧裹着那个清晨的冷风跟刚冒头的青灰色晨光,
而他自己身上的疤,是他几年前自己开车走神儿,出了车祸导致的,两个性质完全不一样,他不能要求桑奕明跟他是一样的心境。
那也不公平,而且没有必要。
但方言也曾经因为这些丑陋的疤困惑过,视觉是人最直接的感官,本来桑奕明在床上好像就不感兴趣,现在他一身的疤,可能更没兴趣了吧。
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
桑奕明洗完澡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工作电话,他接了电话去了书房。
方言等他出去了才进浴室,不停搓洗自己的身体,直到把浑身的皮肤都搓红了,也没能把那些碍眼的疤擦掉。
去年他还每天都认认真真,一天两三遍擦去疤的产品,光是买过的药膏就有十几种,现在已经不擦了,用了一半的药膏都在柜子里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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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洗过澡换好床单,轻手轻脚推开书房门,从门缝往里看,桑奕明在书房里打视频会议。
桑奕明戴着耳机,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重新看向屏幕,继续说话。
桑奕明说的是法语,方言听不懂,猜他应该还在处理法国那边的业务。
现在他们这边是晚上,法国是白天,平时那头也不会在晚上打扰桑奕明休息,这次估计是急事。
方言把书房门带好,转身回了卧室躺下睡觉。
他闭着眼睡不着,放空大脑之后,无意间想起了栖南说过的话。
栖南说,桑奕明这个人,很难给他定义,他对身边的所有人都一样,好像没谁在他的世界是个例外,但是别人如果对他好,他也会在行动上回报,只是他骨子里依旧跟谁都不亲近。
但爱情跟婚姻这种东西不一样,太缥缈,虚幻,无形,甚至多变。
两个人的婚姻不是人情往来,不是你给出去十分,就一定能同样得到十分。
栖南还说:“小言,你可以跟桑奕明做一辈子的朋友,做一辈子的邻居,做一辈子的兄弟,但你如果跟桑奕明结婚,以后可能会很辛苦,你们俩不一样,你们俩真的不一样。”
方言当时不明白栖南说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也无法预知他们的不一样在以后的生活里会意味着什么。
21岁的方言只有一个想法,不想让桑奕明跟别的人相亲结婚,光是想想他就痛苦得要死,他甚至后悔自己太过胆小懦弱,他应该大胆一些,早一点跟桑奕明坦白。
结婚时间久了之后,方言慢慢懂了一点点栖南说的那些。
他曾经在结婚最开始那几年,尤其是在跟桑奕明发生过实质性关系之后,胸口里一直被火燎着的乱蹦跶的心脏,尤其渴望轰轰烈烈跟疯狂,羡慕栖南跟李凌赫肆无忌惮吵架拌嘴,吵吵闹闹甚至一地鸡毛的日子。
但他跟桑奕明激烈不起来,也吵不起来,有了问题大概率都是用互相沉默来解决,方言一开始不是沉默的,但桑奕明的回馈并不多,慢慢的,他也就变得沉默了。
现在的方言,已经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方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在一点点被桑奕明影响,他在逐渐压抑自己的欲望,就连呼吸的节奏都想跟桑奕明尽量保持同频。
方言偶尔会有强烈的感觉,他跟桑奕明在某些方面慢慢变得一样了。
两个人在一起,变得一样不好吗?
方言暂时还没想通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10章 真帅
这个月底又到了方言进行心理诊疗的时间,车祸后他就一直在进行心理治疗,一开始一周一次,这半年固定在一个月一次。
心理医生是桑奕明给他找的专家,方言一开始还很抗拒看心理医生,时间长了,他慢慢变得喜欢来这里。
那些他说不出口的话,在王医生面前都能说出来,方言并不是一开始就愿意说,但总要有个出口才行,人不能总憋着,憋着憋着就容易憋出毛病来。
向阳的心理诊室宽敞明亮,上午的太阳正好,从那扇干净的落地窗照进来铺在木色地板上,空气里好像都带着阳光的味道,窗台那摆了一个新的花瓶,里面插着灿灿的鲜花,舒缓的钢琴曲在诊室里慢慢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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