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锐的刀没有落在毛煦的心口,也没有落在他身上的任何部位,而是那个撑在毛煦颈边地面的手背上,李瑞锋刺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韩鹰停滞在原地,惊惧的瞳孔慢慢睁大,在这瞬间的寂静之后,身边忽地窜过去了一个人影,他注意到了但没有精力去阻止了,他干涩的眼眶突然变得湿润,紧接着是悲痛,是怜惜,但更多的是狠决,一秒之后他又动了起来,朝前方喊道:“锋子!”
少年跪在毛煦的身上,那刀尖刺穿了自己的手背,血液很快就流了满地,他握着刀柄弯曲着腰背,头深深地埋着,下一秒,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他的口中爆发了出来,他大张着嘴,不顾一切地大吼着,不是手背上的疼痛,而是心里的,身体里的,脑子里的,汹涌的眼泪伴随着吼声不断地流下来。
那声音渐渐变成了哭喊,绝望愤怒又悲痛,回荡在整个筒子楼里。
但就在这时,少年身下的人忽然动了起来,像是恢复了意识和体力,猛然抬起脚踹上李瑞锋的腹部,在他向后仰去时,侧身拔过他手背上的刀,大量的血在刀拔出的那一刻喷溅而出,李瑞锋被他踹翻了过去,身上的重量离开毛煦立刻爬了起来伸手去抓李瑞锋。
他浑身上下都伤,也撑不了多久,警察已经包围了过来,他的潜意识判断只有把李瑞锋当人质才能有机会逃掉,可就在他弯腰要抓起李瑞锋的那一刻,头部突然传来剧痛,他的头被人一脚踢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紧接着背部传来剧痛,有人又用手肘击中他的背,他正面朝下一下子摔到了地上,同时刀落在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李瑞锋就倒在毛煦的身边,他在一片泪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人脸上带着笑容,扶着他坐了起来,李瑞锋愣愣地看着他,声音沙哑着开了口,“周梓瑛,你……”
“你们快躲开!”
韩鹰的叫喊从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在他喊完之后眼前的人忽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刀尖刺入肉体的声音,这时警察已经冲了过来抓住了毛煦,李瑞锋的下巴抵在这人的肩膀上,他下意识就往下面看,接着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把尖刀插在他的背部往下靠近腰的地方,在毛煦被抓住之后从他的背上掉落了下来。
李瑞锋看着血液逐渐染红了白色短袖,脸色变得惨白。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周梓瑛抱着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尽管后背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但他像是没有感觉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在李瑞锋的耳边柔声安慰着,“疯子,不要害怕,他捅得一点儿也不深,我不会死的,你相信我。”
怀中的人静默了一阵,接着双手猛然抓住了他的后背,像是要把他捏碎一般死死地抱着他。
“周梓瑛……周梓瑛……”
李瑞锋颤抖着声音重复着叫着他的名字,周梓瑛知道他不是真的在叫他,他想叫的那两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办法再喊出口了,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他的肩膀,后背也被李瑞锋手上流个不停的血液浸透,楼下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周梓瑛紧紧地搂着李瑞锋,转头看向天边。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泯灭,黑暗终于降临,在他看见李瑞锋拿着刀准备刺毛煦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包括他也以为他最终还是踏进了深渊,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作出和李瑞锋同样的举动,可是他没有,在最后一刻他没有杀了毛煦,谁也没有帮他,也没有劝他,以他的性格,他就这样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尽管此刻黑暗笼罩了大地,但李瑞锋他终于拥有了黎明。
“疯子,我真庆幸我来了。”
周梓瑛笑了起来,在警察到来之前,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肩膀里。
第0111章 终章
两个星期之后,李瑞锋见到了他的表姑。
他在约定好的时间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在当地公安局户籍科大厅等着,九点之后,一个带着墨镜留着披肩长发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女人穿着深蓝色的长裙,化着妆戴着精致低调的首饰,气质优雅端庄,进来以后就在门口左右张望。李瑞锋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但是没有立刻过去,只是坐在等候区的角落里观察着,他看不出来女人的首饰到底值不值钱,但还是能看出来她背的皮包价格不菲,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但至少可以确定她的生活衣食无忧。
李瑞锋在位置上低着头坐了一会儿,直到女人把手机举到面前他才起身走过去站到这个陌生人的面前,轻声喊道:“姑姑。”
女人闻声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孩,男孩长得很英俊,气质内敛冷淡,看着很沉稳,只不过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纱布,看上去受了很严重的伤。
女人摘下了墨镜,看着李瑞锋露出一个微笑,“你就是阿锋吗?长得真高。”她快四十了,但看着还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皮肤很白很透亮保养得很好,“你爸爸在联系到我以后经常打电话提起你。”
李瑞锋沉默着没有答话,女人继续道:“阿锋,等会儿办完监护人手续我得马上赶回户城,今天周一,我还有工作要做。”
“嗯。”李瑞锋淡淡地回应着,“谢谢。”
“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说谢谢。”
女人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泛起了苦涩,两天前宁城的公安局联系到她的时候她着实吃了一惊,听完来龙去脉以后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她想起这个孩子经历的种种,慢慢地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头,眼中泛起泪光,“孩子你……一定很辛苦吧。”
李瑞锋怔愣了一秒,接着朝女人露出了一个笑容,“姑姑,不用为我担心。”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安慰,“我很好。”
办完手续以后女人很快就离开了,走之前给了李瑞锋邮寄行李的地址,李瑞锋走出公安局正好看见何忠骑着电动车过来了,他看见走出来的李瑞锋,赶紧下车问道:“怎么样?手续都办好了吗?”问完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没看见你姑姑人?”
“她很忙,先回户城了。”
何忠皱起了眉头,担忧地问道:“她怎么样?对你好吗?”
“她是个很好的人。”
何忠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相信李瑞锋的判断,这个孩子对人非常敏感也很有主见,不会将就更不会委曲求全,即便只见过一面他就能做出判断,对他的态度是伪装的还是真心的,如果对方是一个对他充满厌恶和嫌弃的人,李瑞锋也一定不会同意对方当自己的监护人,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何忠又重新骑上了车,揉了揉发痛的眼睛,李瑞锋看着他憔悴的模样,眼神变得有些暗淡。
李伍达的葬礼在一个星期前举行,所有的相关事宜都是何忠在办。但其实也没什么好办的,所有的流程殡仪馆会主持,他们家也没有亲戚,只有两三个朋友和门市周围的街坊领居,葬礼也举办得很简单,他所有的疲惫和憔悴都来自深深的悲痛和悔恨。
李瑞锋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下垂的左手不小心碰到了座椅传来尖锐的阵痛,何忠让他小心一点,他这个是贯穿伤,缝了二十多针,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李瑞锋点点头,何忠又问道:“梓瑛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走了。”
“什么?”
李瑞锋沉默了片刻,接着抬头望向天空,盛夏来临,强烈的光线晒得他睁不开眼,但那天空却是一望无际的蓝色,他眯起双眼,漆黑的瞳孔里倒影着空中划过的飞鸟。
在抓捕到毛煦的那天夜里,李瑞锋和周梓瑛被警察送去了市医院的急诊部。周梓瑛的伤口在背部,但也确实不深,只刺进去一个刀尖的深度,毛煦的那一刀还没完全刺进去就被警察铐住了手,伤口只缝了四针。
那时候李瑞锋和他不在一个急诊室,但据说周梓瑛疼得要命,像是被捅穿了那样哎哟连天的叫唤,还要求一定要住院,不住院他就受不了,还要文秘书给他拍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拍得越虚弱越好,文秘书当然知道这要命的东西装这一出想干什么,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不想去户城,更让人无语的是,文秘书就是犟不过他,最后还是自暴自弃了,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做正越老总的秘书,她按照周梓瑛的要求老老实实地拍了照片发给了周臻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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