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式离婚(21)
楚茗抬头,不经意间与男人视线相对,微微愣了一下。
白轶:“……”
在看到楚茗的那一瞬间,他身上低沉如风暴欲来的气场居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反应甚至比楚茗还要大,当即一步跨了过来——楚茗反射性地后退一步,随即就被男人重重摁在了墙上。
受过伤的手臂被白轶用力抓住,虽然伤口已经痊愈,却还是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楚茗低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男人封住了唇。
这个吻是那样的急切,疾风骤雨般来势汹汹。白轶似乎剧烈地渴望着从楚茗这里索要一切,禁锢着他的自由,强迫他仰首承受自己的吻,又不容许他有半点抽身的机会。
然而很快的,他的动作停下了。
男人从短暂的狂躁中恢复了理智,发现了一件事实——他身前的这个人,没有回应过他。
无论是强迫还是占有,楚茗都没有任何动作,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被白轶按在墙上,眼底是一片无动于衷的冷静。
白轶与他对视,眼中神色几变,最终晦涩不明:“你——”
楚茗突然打断了他:“要进来坐吗?”
白轶:“……好。”
他跟着楚茗进了屋子,反手拉住门把手,缓缓关上了门。
沙发上还堆着书和毛毯,楚茗把它们一起丢到一边,随手收拾下客厅,又从橱柜里翻出一包不知什么时候的茶叶,给白轶泡了一杯茶。
他做这些时白轶就在一旁就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一寸不移,仿佛是紧盯着自己的所有物,眼中带着炙热得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楚茗对此仿若无觉,他把茶杯放到白轶面前,说了句“你等一下”,然后就回卧室找什么东西去了。
白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了一下,无言地将茶水咽了下去,又放下了杯子。
很快楚茗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支笔,还有一份文件。
白轶瞳孔微微一缩。
楚茗在男人沉沉压抑的视线下将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他面前,抬头平静道:“签了吧。”
“……”
有那么一瞬男人看起来极度可怕,就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随时会暴起伤人。
楚茗并不畏惧,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白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戾气都埋在深邃的眉眼间,不着一丝痕迹。
他握住楚茗手腕,哑声道:“为什么。”
听了这句话,楚茗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也是素淡的,却含着一丝微微的嘲讽。
他轻声道:“白轶,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问问外面的季泽呢?”
白轶:“我和他没有关系。”
他用力地握住楚茗的手,手指强硬地挤入楚茗指间,想和他十指交扣。
男人指间戴着的那枚钻戒硌得皮肤生疼,楚茗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握着,道:“那天晚上你在季泽那里,对吗?”
白轶:“哪天?”
楚茗闻言,又是一声轻轻的笑声。
他一边笑着一边硬生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力之大,甚至让钻戒边角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
白轶本能地要去抓他的手,又要去找创口贴。楚茗却后退一步,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
“我爷爷去世的那天,”
他道,“你在季泽床上,对吗?”
“……”
不知是因为哪句话,白轶的身形一下子僵住了。他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眼中有清清楚楚的愕然,而后迅速地黯淡了下来。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他们之间是真的不存在任何可能了。
楚茗还在旁边慢慢地道:“杨玫也好,季泽也罢,这样的绯闻,只要你想压,就能压下来。”
“白轶,你故意给我看了三年,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我,让我认清我把自己卖给你们白家的事实——对吗?
白轶:“不,我只是——”
楚茗做了个打断的手势,语气轻轻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轶,我受够你了,我们离婚吧。”
“……”
如果说楚茗刚才的态度还能给他留下一丝希望的话,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如同铡刀斩落,直接断去了一切可能。
那一刻这个一向冷硬的男人的眼眶竟然微微发红,他张了张嘴,嗓音酸哑而艰涩:“不。”
楚茗:“那你要怎样才能答应呢,是把我毁了,还是让我自杀给你看?”
青年漂亮如黑曜石的眼睛里沉着一汪深潭,风轻云淡,无波无澜。
白轶与他视线相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男人眼中的神色也一丝丝灰暗,最终凝成一份无法化去的绝望。
“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那样,艰难滞涩,隐隐含着血沫,“楚茗……我爱你。”
他握住楚茗的手,深深地将额头埋在了青年的手掌之中。
“我爱你。”
他重复着这句话,仿佛一夜间失去了所有,只剩下唯一一件财物的失败者——要拿着这仅有的财物,去乞求一点可以让他活下去的东西。
楚茗再次缓慢而不容拒绝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的爱太重了,我承受不起。”
他把那只笔轻轻塞到白轶手中,道:“签吧。”
“……”
男人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这只手曾在高档的会议室里执着名贵的钢笔签署过上亿合同的,此刻面对一份小小的离婚协议书,指节却微微颤抖。
笔尖死死地抵在雪白的纸张上,渗开一小点墨迹。他的双目赤红,几次想要摔笔离开,在对上楚茗淡漠的视线后又颓然地坐了回去,手指插入发间,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凌乱地垂下数缕,显得狼狈而颓丧。
他最终在离婚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凌乱而潦草——是被楚茗按着手腕,一笔一笔签下的。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平息了,雷声与风声一并远去,只有雨滴敲打在窗上的细碎雨声。
楚茗收了离婚协议书,道:“明天有空的话,去民政局办一下手续吧。”
白轶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
楚茗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你等等。”
他再度回到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推给了白轶。
“欠你的钱我都还了,这是利息。”
他道,“谢谢你当年帮了我,现在我们两清了。”
白轶没有接那张卡,而是伸手想碰一碰他——被他又一次避开了
“明天十点,民政局见。”
楚茗说着,打开了大门。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白轶却坐在沙发,一动不动。
他低声道:“下雨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雨就停了。
白轶:“……”
楚茗:“白总,请吧。”
在他的催促下,男人最后还是一步步走到了门外,又回头静静地注视着楚茗,直到后者将大门关上,也没有移开过视线。
小区楼下停着一辆车,一夜不曾离开。
第二天,楚茗出门,在楼下见到了那辆车。
白轶坐在驾驶座上,一夜没有休息的眼中血丝密布。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楚茗,却又踌躇着停下了脚步。
楚茗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早上的空气微凉,他依然只披了件单薄的大衣,柔软的发丝垂落肩头,背影消瘦纤长。
他在小区外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白轶就跟在后面,始终和他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几乎同时到了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时基本上没有过多交流。只有离开时白轶脱下外衣想给楚茗披上,被他推开了。
“不用,我不冷。”
他淡淡道,“你也回去吧,出差三个月,公司还要你管理。”
——白轶当初出差前说他一个月就会回来,等真正回来时,却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足够让一切物是人非了。
白轶怔怔地望着他,隔了一会才道:“我送你。”
楚茗摆摆手:“不了,我自己回去。”
白轶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腕。
“就这一次,”
男人嗓音沙哑,透着一份深深的失落和黯然,“最后一次了……楚茗。”
楚茗无言地看着他——三年的婚姻,到结束时也不过是一本薄薄的证书,也不过是这么一句话。
恍然如梦。
他挣脱白轶的手,对眼前的人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们没有关系了,”
他道,“所以,不用了。”
“……”
这句话一出来白轶的眼眶立刻红了,楚茗却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慢慢地将他抛在了后面。
街道边,一个青年走在路上,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有一辆车子一直慢慢跟着他,不愿加快速度,也不曾远离。
这段路一直走了十多分钟,直到街道另一头的一辆车子开了过来,停在了楚茗身边。
柏汤摇下车窗,侧首看向他:“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上车,我送你。”
楚茗愣了一下,道:“谢谢,不用了。”
“上来吧,我刚好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柏汤道,“和《双生》有关。”
《双生》前天才拍完,很快就要进入到宣传阶段。楚茗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进了柏汤的车。
车子启动,很快驶离了这边的街道。而几米外的那辆车还停留在原地,驾驶座上的男人怔怔地前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青年离开时的模样。
无形的空气仿佛凝成一柄锋锐至极的匕首,被青年亲手握住,连着匕柄一同捅入了他的胸膛。鲜血横流,剧痛令他无力说话,每一口呼吸都充斥着血沫的腥味。
他终于失去了所爱之人,就在他想付出一切去挽回时,那人却抽身而退,只留给他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是他咎由自取,是他活该。
现在……他一无所有了。
——
车子停在小区的单元楼下,楚茗下车,听见柏汤在他身后笑道:“虽然很想去你家蹭杯茶,不过公司那边还有会议,只好把这个厚脸皮的机会留到下次了。”
楚茗听完微微笑了一下,道:“随时欢迎。”
柏汤愣了一下,笑意加深了一些:“这才像原来的你,有空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里。”
楚茗:“会的。”
他送走了柏汤,又一个人坐电梯回了家。
嘭。
大门关上,屋子里静悄悄的。楚茗后背抵着门,轻轻呼了一口气。
他在玄关站了一会,又从房间里抱出一条薄毯,随手丢到了沙发上。
因为这一丢,夹在沙发里的什么东西露出了一点。楚茗弯腰把它拿出来,发现是一个深蓝的丝绒小盒。
盒底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和白轶现在戴着的款式一模一样——那是他们的婚戒中,属于楚茗的这一只。
他取出了那枚钻戒,钻石光辉璀璨,银制钻圈内侧还刻着两个小字——“白轶”。
三年前白轶把这枚戒指丢到了他面前,接下来的三年里,他再没碰过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