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拐上这条公路后不久,大约一个小时左右,江意直接拨了电话过来——
“说真的,别去塔克拉玛干沙漠行不行,就剩三天了,那里面没信号也没网,不是非要拍那种沙漠公路的呀两位大哥,我们也稍微考虑一下这个项目的截止日?”
然而段青深和梁愿醒都还没说话,只听导航冷静果敢地响起:“安全来自警惕,事故出于麻痹,请您依照道路指示靠右行驶,并将车速控制在60以下。您可以收听FM107.7巴州交通文艺广播,祝您驾驶愉快。”
江意沉默了片刻后:“……巴州交通文艺广播是吧!再往前就是西气东输起点了?朝着塔中去了?你们是不是穿过工业园区的车型都报备申请好了?”
车厢里,两个人沉默着,但不可能不面对的。梁愿醒先坐直了些,笑起来……尽管江意看不见:“哈哈,江编真不愧是地理杂志的编辑,对这些路线真是了如指……”
“铁了心了是吧!?”江意提高音量,然后绝望地换了个语调,在电话那边好言相劝,“真的没有必要搞这么完美,完整比完美更重要对不对?我们这套照片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时间,是加急……你们带着我要加急的套片到塔克拉玛干去,这合适吗我的两位祖宗?!”
“江编,我们不是要穿越沙漠。”段青深解释,“不走全程,只进到沙漠里等日柱。”
“等什……等日柱?!”江意的震惊语气堪比港媒新闻标题,“那东西是说等就能等到的?!”
江意的顾虑并不是没道理的,她坐在工位扶着额头,眼镜搁在键盘边上,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合作方询问那套风光片的进度。她聊天框里打好的一行字[放心吧这个月30号前绝对ok]迟迟没有发过去。
谁知道能不能ok。她无力地举着手机,又说:“咱们就不能把以前的素材翻一翻,挑两张能用的补上吗?素材不就是这个目的吗,应急啊,现在就很急啊!”
“江编您放心!”梁愿醒铿锵有力,“我们保证30号24点前交上12张照片!无论拍没拍到沙漠日柱我们都交,拿库存素材交!”
这通电话最后以江意无奈妥协叹气挂断结束,她除了叹气也没有其他办法。
对此,在段青深有些担忧的时候,梁愿醒相当真诚地宽慰道:“深哥,别怕,她又不可能现在冲出办公室买张机票,落地后租一辆车以220的时速杀到塔克拉玛干沙漠把我们揍趴下再夺走我们的储存卡。”
段青深扶着方向盘,看了一眼路右边那个写着“60”的圆圆的限速牌:“她是编辑,没上通缉,不是法外狂徒。”
“那更不用怕了。”梁愿醒点点头,笃定道,“我现在特别明白‘天高皇帝远’的意思。”
“我不是担心这个。”段青深减速,车咯噔两声过去这个窄沟,“我们确实不能太深入沙漠,这辆车上次保养是在张掖,从那之后我们开的路要么太颠簸要么过于低温,现在……你看。”
梁愿醒这才将视线落去远方。
通过安全检查站后有一个加油站,到这里,路面已经有沙子侵袭上来。梁愿醒叹气,说:“没错,这车真未必能坚持住,空气滤芯会直接堵死吧?”
“差不多。”段青深说。
他们的一切行程都是临时规划,像塔克拉玛干沙漠这样的地方还是没有准备到万无一失,千算万算,到这里了才想起来机舱进沙的问题。
所以硬性条件注定了他们只能跑前半程,或者前三分之一。
沙漠公路两侧并不是直接的沙漠,路两边种上了大片的耐寒耐旱的植物,目前见到的柽柳居多,往前还有草格子。种植这些是为了固沙防风,否则不出几天,公路就会被沙子完全掩埋。
过了采油气管理区后,限速提高到80,两侧依然荒凉,视野之内尽是枯黄的大地和坚韧的沙漠植物。
两小时后,换梁愿醒开车。
段青深在副驾驶飞无人机,俯瞰视角下能看见这条公路真的只有他们一辆车,凛冬将至的沙漠鲜少有人踏足。
“有其他车吗?”梁愿醒问。
“目前没有。”段青深说,“应该是不巧,平时这条路是沙漠南北运送物资的车比较多。”
黄沙在路面被风不停地吹,如一条条土黄色的蛇在爬行。段青深看着无人机画面,良久没有出声。
尽管他们知道距离塔中镇也不过还有一百多公里了,但此时此刻,尤其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它从空中能看见东西两侧无边的沙丘,孤寂感铺天盖地。
这是个广阔的世界,人们只在这世界栖居在一个个小角落中而已。
不过很快的,梁愿醒眼睛就亮了。
通过塔中镇那道“只有荒凉的沙漠,没有荒凉的人生”对联后,他扬着语调指向路边,说:“有火锅诶!没有荒凉的人生,只有滚烫的火锅!”
第46章
旅店房间里, 段青深清点出几样东西,露营灯、指南针、保温水壶、防沙面巾、移动电源、免洗洗手液……
梁愿醒也在收拾一些进沙漠的必需品,巧克力饼干、香蕉牛奶、风干牛肉干、花果茶冻干、三明治、饭团……
“好了。”梁愿醒把自己收拾出来的东西也塞进徒步包, 拎了拎, 感受重量, “刚刚好塞满, 我背这个包, 你背帐篷和矿泉水。”
“你这安排挺好的。相机和镜头就不带了, 到时候把行车记录仪抠下来用, 还轻便。”段青深看着他。
梁愿醒恍然大悟, 是哦, 是去拍照的, 这茬忘了。他把包背上, 指指自己脖子,引颈受戮般:“来, 相机挂我脖子上。”
段青深无奈:“说得跟‘来,刀往这儿剁’似的。”
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同于他们之前在张掖或敦煌, 那时候走的沙漠都还在景区那个等级,但这次不一样, 沙丘更松,车可能没法开,届时很大可能要背着一身东西去找机位角度。
出发前出了小问题, 梁愿醒换衣服的时候,穿在毛衣里的T恤和房间柜子的把手剐到一块儿去了, 豁了个口子。段青深看了看,拿上卫生间里的针线包,说去沙漠里晚上给他缝。
时间是晚上十点多, 从旅店出来的时候小镇路上还有不少人,有当地人也有来旅游的。几个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是本地人的大叔围在一圈聊天,接着有油罐车从大路开走,向油田作业区那边去。
二人上车,第不知道多少次开了酒店房间不睡觉大半夜开车出去等日出,不过沙漠腹地的旅店老板应该见怪不怪了。
从塔中镇向东,车开得不快,远光灯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这样纯粹原始的地方,没有任何参照物,如果不是仪表盘上的方向指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儿开。
上一次进沙漠虽然也是夜里,但身边有篝火和毛毛一行人,就没有觉得多么荒芜。梁愿醒偏头看车窗外,只能看见玻璃上映出自己的倒影,说:“人类果然是趋光动物。”
“没有参照物的一级暗空就是这样,之前我看过一条视频,是一群川西自驾的年轻人,下车拍照,走得有些远,打着手电找不着车。”
梁愿醒愣了:“会这样吗?”
“会的。”段青深说,“因为太黑了,手电照射范围就那么点。”
“那后来呢?”
“按车钥匙了呗。”段青深笑了,“车钥匙上不是有鸣笛闪灯吗。”
“哦~”
段青深没有把车开得离小镇太远,这是安全起见,人要敬畏自然,尤其极端自然环境。车停下后两个人带着探照灯和帐篷靠着车身支起帐篷,先在这里安顿一下,明天日出之前徒步找机位拍照。
露营灯挂上后,梁愿醒看着暖黄色的光亮起来,有一种生火的感觉。在帐篷里能听见风沙扑簌簌拍过来的声音,很有规律,像海浪。
段青深挂好灯,去打开登山包最外层的小包拉链,说:“我给你缝一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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