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段,我干完这柜子里的酒都不够买半个厕所的。”
“找到金主了呗,那当时怎么那么不给黄少面儿?”
黄敬南喝得半醉,这么一听火又给挑起来了,当场就摔了杯子。
“你蹲过牢子,说不定过些天他也进去了,这叫什么,你俩还真是绝配。”黄敬南说,“林向北,说实在的,我真想放过你,但我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不过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识相点就告诉你那个相好,他那点破事我可一点不带冤枉他的,过来给我磕个响头,这事还有得收场……”
林向北听他满口喷粪,嘟的一声挂掉了电话,想了想又拨回去。
“想通了?”
林向北长吸一口气后放开嗓子对着话筒大吼道:“黄敬南,我操你一大爷二老舅三叔公四伯父五表哥六堂弟七外甥八侄子九姑丈!去死吧你!”
痛痛快快地骂完后,他果断地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林向北死咬着后槽牙,鼻息快速起伏着,两只搁在桌面的手控制不住一直发抖,近乎痉挛了,那只被调理得很好的左手又开始轻微酸痛起来。
黄敬南的话未必可信,但他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贺峥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像一刹那从温暖的夏初穿梭到严寒的腊月,一身冷汗倏地结成了薄薄的冰,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他必须把这一切弄个水落石出。
林向北急速起立,随便找了件短袖换上,大步流星出了门。
不到二十分钟,他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高高仰着脸望着这栋几乎耸入云端的商业大厦。今天的阳光不错,有一点儿刺眼,他的眼球小幅度地微微缩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挪开目光,平静而焦躁地等待着要见的人。
姜寻从大门出来时左右张望。
跑腿的到律所找他,说是有一个新认识的朋友正在楼下等候,请他务必保密下楼。
搞得跟演谍战片似的,人在哪儿?
一只手悄悄地搭上他的肩膀,姜寻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身后的林向北抓住他的手往大楼的另一侧带。
“你怎么来了?”姜寻靠着墙站稳,未等林向北开口,他瞪大眼睛惊悚道,“你不会真的想我包养你吧!”
林向北被噎了一下。
“你别想了,我可不是那种会滥交的人,而且就算……”
林向北捕捉到他的情绪转变,“就算什么?”
就算贺峥是阳痿你也不能给他戴绿帽子啊!
姜寻站直了正色道:“没什么,你偷着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向北没想到居然还得靠姜寻打探消息,他露出严肃而诚恳的表情,“我想知道这阵子贺峥发生什么事了,请你告诉我。”
姜寻清秀的眉心一皱,转身要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还要上班……”
林向北快步拦住他,“你听说过黄敬南吗?”
姜寻惊讶地扭过头看他。
这个反应落实了他的猜想,林向北突然像坐在最高点的过山车疯狂地往下坠,整颗心都有一点悬空了,执着地维持着拦路的动作,近乎恳求地道:“告诉我吧。”
温热的风呼呼地吹着,和煦的暖日落下来,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天气,但站在阴影里的两人久久不动,神色都谈不上愉快。
半小时后回到工位的姜寻盯着精心养护的小绿植看。
他到月底就结束了实习期,正如贺峥所言,他在这里过得一点儿也不习惯,上个月的回南天湿漉漉的天气更是让他早晚都在抓狂。
他想家了,想爸爸妈妈和哥哥,正打算拿出手机给家人发信息,小李喊住他,“姜寻,贺律找你。”
姜寻应声,刚见过林向北的缘故,敲门的时候有点忐忑。
软磨硬泡下,他答应过林向北不把今日见过面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然而刚得到准许推门进去,站在窗前的贺峥旋过身来的第一句话是,“你跟林向北说了什么?”
姜寻僵住,突然觉得贺峥这个人很可怕,怪不得哥哥不让他和对方交往。
叮叮——
林向北躲开一只自行车,脑子因承载了过量的信息整个人都有点迟钝,他得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好好地想一想。
可是整个世界都很聒噪,连路边开了的拥簇成一团的小白花都像放学的幼儿园小孩子张着嘴哔哔叭叭说个没完。
他知道不是外界的原因,而是他自己静不下来,黄敬南的话和姜寻的声音从他的左脑穿到右脑,又从右脑穿到左脑,每一句话都叫他心惊胆战。
事情已经发生将近一个星期他却毫无察觉,是他不够细心吗?不是的。
贺峥瞒得滴水不漏,每天跟他相处也没有任何异常。今早出门前,他给贺峥打领带——他现在打领带很厉害了,贺峥还笑话他是在为以后到律所上班做准备,他嘴上否认着,心里却乐开了花,不由自主地幻想跟贺峥一起工作的画面。
幻想终究是幻想,现在整个律所的人都知道了他坐过牢的事情,谁愿意雇他?
他高兴得太早,抱了一箩筐的鸡蛋,还没等孵化就得意洋洋地数起了小鸡,可里头有一颗滥竽充数的,是名为林向北的把贺峥搞臭的坏蛋。
他想起那一天,贺峥对他说,“你要听我的话,我们会更好。”
可跟他在一起贺峥得到的只有无缘无故的灾难。
如果不是他,根本就不会发生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无论是贺峥的家世、林向北被诟病的过往、那桩被拿来大作文章的旧案……始作俑者不是他,却都是因他而起,贺峥有可能因此身败名裂,多年的奋斗毁于一旦。
林向北觉得自己是贺峥天生的克星,每次遇上他准没好事。
空气的触感像是雨,然而天上没有云,他摸了摸,原来湿掉的是自己的眼睛。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已经在心里酝酿出一个痛苦决定的林向北却不想那么快回去面对。
他想,对于贺峥他帮不上什么忙,可一旦发现任何阻碍贺峥的绊脚石出现,他都会想方设法铲除——现在他成了那块绊脚石,更会毫不犹疑地把没有任何加成的自己从贺峥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剔除出去。
他相信也希望贺峥可以渡过难关,但以后至少不会有人再拿他跟贺峥的关系借题发挥。
没有他,贺峥才会过得很好。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什么都可以做,就像十八岁那年,明明痛彻心扉,却依旧惨烈决绝地说分手。
那时候太年轻,选择的方式幼稚又残忍,现在大家都是懂得权衡利弊的大人了,该用大人心平气和的方式来解决。
他们可以坐下来,面对面地在书房的桌面,或者在客厅柔软的沙发,好好地、温和地谈一谈。
至于黄敬南……如果再碰面,他手里有一把刀,一定毫不犹疑地把无法无天的人渣捅个对穿。林向北望着遥遥的前方,眼神晦暗,拼命地将无数个极端的想法压下去。
贺峥一定快要到家了,他不要贺峥等他,林向北加快了步伐。
视线扭曲着,这条路是一条尘土飞扬的大蛇,谁都不知道路的尽头是血盆大口还是逃出生天,但在未察觉的林向北背后始终有一道紧随的脚步在为摇摇欲坠的他保驾护航,无声地告诉他——未知的路也一起走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宝宝就算你是一颗坏蛋们贺律也会津津有味地吃下去,何况你是一颗亚米亚米的好蛋呢
第55章
春末的天晚得慢,六点过半太阳还没彻底落下,天际昏昏黄黄,远处的地平线是一条金灿灿的光。
阳台的衣物晒得热烘烘的,有一种很温暖的味道。
厨房里动静不断,刀刃横切在菜上的沙沙响,炖锅里咕噜咕噜的冒泡声,油烟机运作时嗡嗡叫喊,这些杂糅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声音构成了一个温馨的家该有的热闹。
嘀——
林向北捕捉到贺峥回家的信号,切菜的动作轻微一顿,身后很快传来轻柔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笑道:“就快可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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