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39)

　　隐隐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他无法掌控，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这一天，霍敏都情绪焦虑、坐立难安。他早在之前就把这一天安排得满满的，连一丝停下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也早就警告过家里两位，不许给他过生日。奈何他这个位置，生意往来之多，交际应酬广泛，手机从早开始便没有停过。而这一通通电话之中，他所等待的那通始终没有响过。才开始他还想着姜竣是不是忘记了，忙得没时间给他打电话。到了中午，他便觉出他的轻视来，那种没电话没信息人整个消失不见的彷徨无依，在以往几次，他早就领教过。那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虚伪无情，他更是深恶痛绝。特别是在两人和好之后，刚刚有过那样甜蜜的时光，又再一次被他抛下，霍敏此刻恨不得杀了他。
　　中午他在餐厅吃饭，胃便有些痛。熬得太久了，胃都酸涩，满腹的憋闷与恨意，一口饭都吃不下去。他勉强吞咽着饭粒，心灰极了。揉着眉头阖目养神，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心里一紧，接起电话脱口而出：“姜竣？”
　　唐明玉愣了一下，笑道：“他还没回来吗？”
　　霍敏满心的失落：“干嘛？”
　　“晚上要不要回来吃饭？”
　　霍敏扒着饭粒有些出神：“不去了。”
　　唐明玉道：“不要不开心嘛，我们陪你过生日呀。”
　　“我不要过生日！”
　　霍敏无端心里冒火，唐明玉只好道：“好好好，我们不过生日，不生气啊。”
　　霍敏又和唐明玉聊了一会，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才挂了电话。
　　下午又是一番忙碌，忙起来没时间胡思乱想，倒还好些。一下班，人们纷纷走了，整个公司大楼寂静下来，如同一座海上的孤岛。他一个人在几十层的高楼上，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那种难过的滋味实在可怕。
　　他溜达着下电梯，到了公司前台，前台的小姑娘还没走，看到他紧张得要命。
　　“有没有我的信件或留言？”
　　“什么信件？”小姑娘一头雾水。
　　霍敏没好气道：“今天没人送东西来吗？”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忽然想起：“有有！您说不要送上去，我们都放到休息室了。”
　　霍敏大步往休息室而去，进去之后满室的花篮和礼物，香气扑了一身。他眉头一皱，蹲下身来翻找。小姑娘紧跟着进来：“霍总，您找什么，我帮你吧！”
　　霍敏道：“不用。”
　　他扒拉着每个礼盒，连里面的卡片都不放过。含着一丝希冀，想着不至于如此。却一次比一次失望，一次比一次愤怒。最后霍然起身，踢翻了旁边的花篮，满屋一片狼藉。
　　他颓然立在那里，想起上一次，他因为那人把他扔在澜门，一夜没归。这次呢，他是不是又回到了那人身边？
　　他浑身发冷，牙齿打颤，怒火在心里翻滚。开车出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唐悦。
　　唐悦险些被他带倒。
　　“你怎么在这？”他下车来。
　　唐悦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累了这半日，终于扔给他。
　　“喏，哥要我送你的花。”
　　“他人呢？”
　　“等等啊。”
　　唐悦抱得手臂都痛了，她先是揉了揉手腕，又慢腾腾地抽出准备好的信件，煞有其事地念道： “敏敏，对不起。今天公司有活动，我来不了了。”
　　霍敏冷冷的目光，迸发的寒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只好先让唐悦送花来，希望你能消消气。”唐悦扛着莫大的压力，不见他有丝毫动容，继续念道：“稍后还会有一份礼物哦。如果你实在很想我的话，可以在今晚和唐悦一起过来，想你，我在温哥华等你。”
　　“额……还有一句话，你自己看吧。”她实在没勇气念出来。
　　霍敏瞥了一眼，是姜竣潇洒俊逸的笔迹：生日快乐，宝贝。最后还有一个心，用粉红色的笔涂满了，可爱得很。
　　气氛尴尬，唐悦顶着雷站在那里，霍敏面无表情：“没事我先走了。”
　　“哎，你要不要跟我去——”
　　“让他滚，让他爱滚哪滚哪去，让他去死吧！”
　　他骤然爆发，提着那一大捧玫瑰花往前走。唐悦想叫他，也叫不住。想拉他一把，却见他砰地一声把花摔碎，狠狠一脚踹在车门上。车声悲鸣，唐悦唬得不敢上前。
　　姜竣正憋在暗处调整着航拍机，这时也不得不出来。
　　“敏敏？”
　　他心疼又好笑，走过来瞧他。
　　“我回来了，我是准备给你个惊喜呢。”
　　霍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姜竣想揽住他的腰，被他一把推开。
　　“敏敏。”
　　霍敏低着头，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栗着。他揪着那些零落的花朵，浑然不觉那尖锐的密刺扎入掌心会疼似的。他压抑了太久了，花朵和枝叶在他手中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不停地粉碎着它们，蹂躏着它们，即便手掌流血也不顾惜，直至将它们通通扯烂，去他妈的爱情吧！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姜竣都惊住了，猛地抓住他的手。
　　“你做什么？”
　　霍敏喃喃地：“我竟然又一次相信了你的话，我真是个傻瓜！”
　　“——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你去哪里了！”
　　两人同时开口，霍敏怒吼着，凛凛发着抖。
　　姜竣没想到他发这么大火：“我在温哥华。”
　　“你去那干什么？你在那根本没有工作，不要再骗我。”
　　姜竣有些为难，霍敏冷笑着：“你去找他了对不对，他在那边演出？”
　　“我去找谁啊，宝宝。”
　　霍敏没想到他到现在还骗他，他情绪激动，几近崩溃，狠狠把花摔在他身上：“你去找他吧，我放你走，你去找他吧！”
　　姜竣苦笑：“我找他干嘛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不是你的最爱？你们惊天动地海誓山盟，怎么，他现在招招手，你又受不了了对不对？”
　　“我心里只有你嘛。”
　　“我没有你！”霍敏声嘶力竭地吼着，两人纠缠，姜竣用力搂他，被他一巴掌扇在脸上。毫不留情的掌掴，发出偌大一声响动。
　　霍敏什么都听不进去，姜竣没有办法，膝头一软跪了下来。
　　“敏敏，你听我说。”
　　他仰头看着他，虔诚地：“我们结婚吧。”
　　霍敏怔住，全身的动作刹那间静止了。
　　“我都准备好了，今晚就飞温哥华，找两个证人，有个简单的仪式。你要是觉得太仓促了，我可以去你家，求你爸爸和哥哥，带上我妈，让他们一起做个见证。”
　　“加拿大的证书有法律效益，以后你就是我合法伴侣，你的生日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会陪着你，和你过一辈子。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霍敏有些傻了：“什么？”
　　姜竣掏出很久之前买好的那枚戒指：“本来那晚是要送去给你的，过了这么久，希望你还是能够收下它。”
　　霍敏默不作声，眼前却已经模糊一片。
　　姜竣起身给他戴上：“其实，你早就已经不用等了。”
　　“我不要。”
　　姜竣吓了一跳：“不能不要！”
　　“为什么不能啊？”
　　霍敏噙着眼泪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怔了，痴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看他。眼泪珠子挂在眉睫，啪嗒一下掉下来，姜竣的心都碎了。
　　他搂住他：“好了好了，都听你的。”
　　“以后家里再也不能有大提琴了。”
　　“好。”
　　“也不准有大提琴的音乐。”
　　“当然了。”
　　霍敏趴在他肩头抽噎，姜竣笑着道：“那你是答应了吗？”
　　霍敏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当晚两人便凭着一腔子热血，飞往温哥华。加拿大落基山脉下连绵的雪山像个华丽虚幻的梦，早上下了雨，两人在一个小教堂举行的仪式。有姜竣的妈妈和唐悦作证，主婚人主持仪式，宣誓、交戒指、亲吻，浑然在梦中。
　　太快了，几乎闪婚。见证人签了字，手续办完出来后，霍敏才后知后觉地恐慌起来。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它的法律效力有多久？是不是必须要结这个婚？姜竣对他的心又会不会一直不变？
　　姜竣和主婚人说着话，看霍敏一个人在门口发呆。过了会，母亲过去了，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怎么了？”
　　母亲道：“我和敏敏说，你们俩可以在这玩两天。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谢您，妈。”姜竣搂过霍敏的腰。
　　母亲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她不过是满足儿子的心愿而已。
　　姜竣在她手底下生活久了，早已忘了自己想要什么。看着他和霍敏站在一起，爱惜地摸摸他的头发，专注深情地凝望着他。一颗心都在那人身上，如此想要一样东西，她没法不给他。
　　周英点点头，和他们告别。唐悦赶着回国处理工作。剩下他们两个，在温哥华如胶似漆地度了一段蜜月。命运的手，便这样将他们锁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两人在北美几个城市转了一圈，回国的时候在西雅图转机。接连几天奔波，霍敏吃不好睡不好，心情很差。姜竣又买了很多东西，行李超重，好像还丢了一件，他和机场人员不断来回确认，在机场滞留了两个小时没法登机。霍敏心中不耐烦，和他吵了起来。
　　“丢了就丢了，我们不要了。”
　　“里面有结婚证书。”
　　霍敏崩溃：“我早就说了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他们又用不着。”
　　姜竣安慰着他：“我来拿，我来搬。你别生气，我来处理。”
　　“什么事都是你来处理，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竣搂过他来：“宝贝，好了啊。”
　　霍敏和他在一起久了，恃宠而骄，脾气也坏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黏着我了，快点吧。”
　　两人好不容易等到托运的行李，又要到休息室等好几个小时。坐在一起的时候便不说话，姜竣买了水来，霍敏戴着耳机玩游戏。姜竣放在桌上，阖目养神。他也很累，出来一趟，什么事都是他操心。霍敏只顾着玩，还这样不耐烦。两人各自冷了一会，霍敏站了起来。
　　“去哪？”
　　霍敏没回答，他胃痛，忍着出来找点吃的。
　　姜竣等了一会，不见他回来，出来找人。
　　然而偌大的航站楼，又是国外。霍敏就像一滴水汇入江海，眨眼不见了踪影。他着急了，挨个登机口去问，去找。翻遍了整个航站楼，也没看到霍敏。他心里越来越慌，生怕霍敏出点事情，他不在身边，什么都没法做。
　　顾文熙看到他的时候，便是一副丢了魂般失魂落魄的身影。
　　他叫住他：“姜竣？”
　　姜竣看到他，点了点头：“文熙。”
　　他眼睛瞄着四面八方的动静，顾文熙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竣道：“你等会啊。”
　　顾文熙道：“你在找什么？”
　　姜竣来不及说，看到一个肖似霍敏的背影就追了上去。顾文熙背着琴，没法追他，急忙喊道：“我在这边登机口等你，待会过来找我。”
　　姜竣应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