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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请睁眼(35)

作者:亡人越刀 时间:2018-12-22 12:39:24 标签:娱乐圈 悬疑

  方岱川有点心疼。
  他跳下床去给大佬接水。这个boss也是奇怪,洗手间里都配备了各种护肤品化妆品,其余装备也都贴心十足,偏偏没有准备电热水壶。原本夏天喝些冷水也没什么,但是中蛇毒后容易口渴,凉水并不解渴。
  方岱川找了一圈,端着杯子打开门:“你好好躺着,我去下面给你烧点热水。”
  “唔,”李斯年迷迷糊糊在枕头底下摸了一圈,把门卡往门口一扔,闭着眼睛嘱咐道,“外面危险,早点回来。”
  方岱川伸手接了卡,微微一笑:“知道。”
  方岱川走后,李斯年仰面呈大字瘫在床上,又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浅眠中。浅眠睡得很难受,不住做些七零八落的梦,这些梦境虚实参半,还有些接长不短地造访的童年的梦魇。
  李斯年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梦,梦里他靠在方岱川的膝上,四周是黑沉沉的海底洞穴,很冷。他在梦中惊醒了,睁大眼睛也看不到方岱川,只感觉到脖颈处传来冰凉的痛意,一管不知名的药液注射进了他的身体。
  方岱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怎么还不死呢?李斯年。”
  李斯年摸了一下脖颈,一股热辣辣的烧灼感从脖颈蔓延到全身。他抬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却发现双手变成了小孩子的大小。
  “怎么回事?”他有些懵,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不在海底的洞穴,也不在孤岛的别墅,他环顾四周,发现身处童年的小巷里。
  邻居大爷骑着凤凰牌的自行车,老旧的自行车被他擦得干干净净,只是一骑上去难免咯吱咯吱响。沈大妈拿着一把跳舞的绸扇,从胡同口进来,笑着和邻居大爷打招呼:“呦,老方啊,嘛去?”
  “嗨,上胡同口那杂货铺打麻酱!”邻居大爷声音很洪亮,他扭头看向李斯年,“小洋鬼子也在啊,跟你同学玩儿呢?你爸又出差去了?今儿晌午上爷爷家吃饭去,凉面,麻酱汁儿!”
  李斯年听见幼年的自己的声音低声说道:“我不是小洋鬼子。”
  他身边围着的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把他夹在中间,围着他绕圈圈,一边绕一边奚落他道:“洋鬼子,狼崽子,小杂种,没人哄,爹不在,妈作怪,生下个小孩儿是妖怪!”
  “我不是妖怪!”李斯年感觉脸颊发热,胸口仿佛又一团火在烧。他捂住耳朵,一路跑回家去,余光仿佛看见旁边另一个小孩拦住了那些大孩子,叉腰大喊道:“不许你们欺负别人!”
  李斯年跑回家里去了,他关上了家里的木门,然而那些嘲讽的童谣仍旧透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传了进来:“狼崽子,洋鬼子……”
  他背抵在门板上,握拳大喊道:“我不是!”
  门外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
  我家临街的木门怎么会有门铃呢?年幼的李斯年踮起脚尖看了看门外,门缝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仿佛是从楚门的世界之外,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李斯年仰头看向天空,院子里高大的樟树遮蔽天日,阳光从密密的叶片中间垂下来,看不出时辰。
  门铃声一声比一声急。
  李斯年皱了皱眉,从纷乱的梦境中转醒。
  他瞳孔放空了几秒钟,眼底仿佛还映着旧家里的樟树和阳光。然而屋里光线很暗,李斯年仔细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酒架上放满各式白酒和红酒,床宽敞而大,床边黄铜雕刻的座钟,底座上雕刻着十三个人的晚餐。
  李斯年感觉头很痛,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
  李斯年本不想管,方岱川有门卡,他回来会直接刷卡进来,不会按门铃。假如是别人,他又不想管。
  他扭头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方岱川下楼不过短短十分钟。门铃又响了起来,他皱了皱眉,挣扎着站了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门边。
  “谁?”李斯年问道,声音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惊讶,哑得不成样子,是真的渴了。他把耳朵附在门板上,手摁在门板上。
  外面静悄悄地没有声音,李斯年这才猛地想起来,这扇门是隔音的。
  门铃声在他耳边炸开。
  李斯年叹了口气,轻轻旋开门把。
  “是你?”


第47章 第四日·09
  “是你?”李斯年披着件薄外套,站台门边,有些惊讶。只见门外站着杨颂,妹子背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见开门声才抬起头来。李斯年注意到她的脸色很不好看,黑眼圈很浓。
  “你怎么来了?”李斯年拉开门,四顾了一圈走廊外,确认没有别人,便向她敞开了房门,“你先进来,外面现在并不安全。”
  杨颂踱进屋里,屋里窗户只楔了道缝,外面潲进来几丝混着雨水的清新空气,更密集的,却残留着主人私密的味道,杨颂有些尴尬。
  李斯年把窗户完全打开,半梦半醒地睡着还不觉得,此刻精神了就觉得格外地渴,恨不得用舌头去接窗外的雨水喝。他一边招呼杨颂坐下,一边找水喝,寻了一圈没寻到,忙忙地取了玻璃杯,撬开了一瓶酒,也管不及喝了会不会失水更快,只顾着解了眼下的焦躁。
  “你来找我做什么?”李斯年一口气灌了两杯洋酒,这才有空朝杨颂搭话。
  杨颂坐在一边的窗台上,白色的睡裙被雨水打湿了几点,她没看见一样,慢慢抚平裙子腰腹间的褶皱——这些细小的褶皱揭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在换上睡裙之后,是如何地无暇睡眠,在床边枯坐了很久的。
  她想了一会儿,吞吐了良久,这才扶上肩膀的带子,抬头对李斯年说道:“你……,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李斯年摇头笑了笑:“你说昨晚抢药的事儿?我懂的,人之常情。反正那瓶药已经用了,聪明人不纠结过去。”
  杨颂盯了他一会儿,目光灼灼,仿佛是在观察他是否在撒谎。
  李斯年坦然地和她对视着:“你是白痴牌对不对?那你怕什么,我身上又没有毒药,我要害你,无非是带票把你投出去,你又不扛推,怕什么。”
  白痴这张角色卡比较鸡肋,没有任何功能,夜里也不睁眼,是一个很弱的神牌。一般板子里狼人阵营没有强力角色,或者有第三方阵营在场的时候,为了平衡好人和狼人阵营的实力,会把守卫或者猎人之类能追轮次的强神牌换掉,换成白痴。这个角色只有唯一的功能,就是自证,在被公投出局的时候不会下场,而是继续参与游戏,只是丧失了投票功能。
  因此想要杀死白痴,只有晚上狼人将其刀死,扛推是推不出去的。
  “神职那么多,你又不知道具体哪些角色,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白痴?”杨颂并没有被他这一番说辞放松警惕。
  李斯年撑着额头苦笑了一下:“考虑到真实杀人游戏的操作性,守卫的技能是很难真实操作出来的,除非给守卫发七瓶解药,这也太逆天了;魔术师假如换了牌,狼毒注射进去可不管你底牌被谁动过了,该死还是要死的;真实游戏里小女孩儿未免太容易被发现。有可能实现的神牌只有长老和白痴,长老虽然夜晚被刀两刀才死,可以用附赠一瓶解药来处理,但是白天被投票出局,可是会直接死亡的。今天白天我提议互相投票的时候,你是第一个附和的。其实这种场面下,正常村民会害怕被狼队利用,绑票出局,但是你不怕,显然你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所以我猜你的身份牌应当不能扛推。”
  “漂亮,推理满分,”杨颂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你来到这个岛上,是全然的意外,那你对狼人杀这个游戏,知道的未免太详细了。”
  李斯年给妹子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将酒杯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半躺半靠在床头,裹上了床上的薄毯子:“我来这个岛,并不是全然的偶然。我猜你来这里,也是因为十几年前,这座海岛的收购案,对不对?我父亲是宋老太太研究所里的研究员,十几年前,他第一个发现了这座海岛,当然还有海岛底下的一个巨型钻石矿。他写成了初步的勘探报告,在勘探所还没有进行详细勘探的时候,这座海岛已经先后卖出了两次。在这之后,他在这个岛上研究勘探,然后就直接失踪了,这个岛也荒废了很多年。我不知道这座岛上发生了什么,最近听说这座岛被人买走了,我怀疑买岛的人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这才秘密潜伏在他周围,他组织这场狼人杀的过程,我全场参与了,我既然怀疑这场游戏和当年的事件有关,当然要先搞清楚,狼人杀是什么。”
  “这座岛上发生了什么?”杨颂冷笑一声,拧眉看了他一眼,“这座岛吞噬了无数条人命,还在继续吞噬剩下的人。这座岛先后卖出去过几次,最近的那次交易,就是boss从我的手里,买走了这座岛。”
  李斯年直接失手打碎了手心里的玻璃杯,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
  杨颂点了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为启齿讲述那个尘封了多年的故事添一点胆气:“看了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知道些什么。你还没有全部告诉我,对不对?没关系,我也知道些东西,我觉得,应当是你恰好在寻找的一部分真相。我们互相交换这部分信息,如何?”杨颂似乎很有信心,脸上暗沉的肤色都显得精神了许多。
  李斯年不置可否:“你先说出来,我听听看,票价值不值我的故事。”
  杨颂皮笑肉不笑地挑了一下唇,她倒是大方,并不讨价还价,也不怀疑李斯年事后是否兑现承诺,只是目光轻轻放远,讲了一个故事。
  “十几年前,那会儿我还不太记事儿,我爸爸生意上亏了些债,急于找到一个机会翻盘。据说他的投资顾问从朋友的朋友那里找到了一个门路,说是这个海岛,正有一队地质专家频繁登岛勘探,每次来都带着很笨重的仪器,好像是来勘探贵金属的。
  完整的勘探报告还没有出来,我爸爸的投资顾问只拿到了一张初步勘探结果,说是岛屿下方的浅海床里,距地表不深的地方就埋着巨量的钻石矿。我爸被他的投资顾问说得心动了,我看了他写的日记,他说即使勘探不属实,没有钻石矿也不要紧,有一块儿距离大陆不远的公海岛屿,再不济开发出来做高级楼盘和度假村还是能赚的。
  他把翻盘的希望都放在了这座海岛上,不顾其他几个股东的反对,将最后的一些资金和贷款从公司账上挪了出来,用来购买了这座海岛。”
  在杨颂的娓娓道来中,一个长久以来缺失了的部分,与李斯年所知的那部分一起,缓缓拼凑在成了一个漫延了十余年的故事。这个故事庞大而又复杂,卷入了无数人,硬生生地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并在十余年后,在欲望和仇恨的狠狠拉扯下,又一次将很多人纠结在了一起,妄图给幸存者们一个阴险恐怖的宿命结局。
  ——也许时间隔得太久,阴谋取代了欲望,成为了命运本身。


第48章 第四日·10
  阴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亮出了獠牙,当着真相的面,刺破了他的喉咙。
  “后来呢?”李斯年问道。
  杨颂的声音有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后来有一天,他回来了,我妈妈回忆那天阳光特别好,他自己坐在阳台上抽烟,坐了很久很久,阿姨做了饭喊他,他也不吃。我妈就让我过去问他,问他怎么了。他抱我起来,抱在他的膝盖上,看了我很久。然后他问我,说假如爸爸没钱了,买不了你喜欢的小裙子,没法带你去看大海,你会怪爸爸吗?那会儿我都还不记事儿,怎么会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种话题。我妈后来告诉我,我当时说的是,会,都怪你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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