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放总裁(4)
“行。”
护士给我报了病房号就挂了电话。
“程老师,出什么事儿了吗?”赵景阳问。
“嗯,你们搬着,我先走了,”我把备用钥匙塞给赵景阳,“搬完锁门,我有点儿事儿。”
“我开车送你吧?”赵景阳小叔贸然开口,一条长腿伸过来,挡住我的脚步。
“我有车,不用了。”我看他两眼,心说我弟弟出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指了指地上,“把那些收拾了吧。”
我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像两扇铡刀缓缓阖上的时候,和赵寅杉最后对视了一眼。
“你这老师…挺……”赵寅杉把酒塞到后备箱最深的地方,他想起电梯门阖上前那人看过来的一眼。
“是不是性格特别好玩?没见过不收礼的吧?”赵景阳笑着,扣上了后备箱。
“不是,”赵寅杉眯了眯眼,“挺…眼熟的。”
“小叔,见谁好看点儿你都觉得眼熟,”赵景阳撇了撇嘴,“我老师已经25岁了,不是你好的那口。”
赵寅杉啧了一声,踹了一下他屁股,“瞎想什么,真眼熟,我肯定哪儿见过。”他敲了一下脑袋,突然有了头绪,“小阳,你们老师开得什么车?”
“问这干嘛?”赵景阳说,“……奔奔。”
“红色?特别丑特别丑的一辆车……?”赵寅杉突然就忆起,那天下午伸进他窗户的手,后面卡着他车位的那辆车。
“你怎么知道?”赵景阳提高音量,“还真哪儿见过啊!”
“…对,见过。”特别不美好的一次见面,难怪要给他脸色看了,他偏过头望着侄子,“小阳,要是你历史不及格了,肯定是我的原因。”那人一看就是公报私仇的类型,保不定在学校里给他家侄子穿小鞋。
赵景阳张了张嘴巴,半天爆出一句“卧槽。”
“你对人家干了什么?”
“别没大没小的,”赵寅杉伸手过去冲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我没干什么。”就算干了什么昨天晚上也弥补了。昨晚上程成来他家门口坐着,很晚他才回去,看到门口一个抱着膝盖坐着的人影。他把人领进屋,也跟那孩子讲明白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毕竟涉及到家庭矛盾上了,他还不想毁了这孩子。
结果他就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就直接没回头地离开了。赵寅杉追出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他把垃圾桶里满满的擦眼泪的纸巾全部倒在门外的垃圾处理器里,或许当时还有点儿担心,但睡了一觉他也什么都忘光了。
赵寅杉沉默地开车,旁边的赵景阳突然冒出一句,“我昨天晚上听程老师说,他家弟弟找不着人了。”
赵寅杉一脚踩上刹车,车子轰然惯性使然前冲了一下,他握着方向盘,脸上有点儿后悔,“什么?”
第5章 第 5 章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程乖乖正躺在床上,醒着的,脸上一片生无可恋。
这是做给我看还是真这样了?我拎不清。
我刚找医生问清楚了,的确没什么大碍,就是一副魂不守舍受惊吓的模样。看到他这样……我挺不想责怪他的,可他躲避我,不接我电话的态度又让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从小到大这孩子也没有一次受伤到这种地步,连电话都不愿意接我的。
我走到病床边,手在空中停顿半秒,放在了他的头发上,“记住车牌号没有?谁撞的你!”
程乖乖没有回答我,只是无声地在我的手心蹭了蹭。
我继续不着调地说:“什么车撞的?贵不贵——找他赔医药费去!”
“没撞我,”他抓住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前面,遮挡住他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只知道他在尽力维持着平静和自尊,“哥,我失恋了。”
失恋——多好的词,我活到现在还没有人让我失恋一回呢。程乖乖交过无数女朋友,但每一个,分了就分了,哪有这么痛。可今天,他脸上带着迷茫,似乎在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要我?”这表情让我非常心痛,早知道该在楼下的那辆大切诺基车身上踹个几脚的。
我把这孩子保护得这么好,没让他受一点伤害。结果现在,只会埋在我手心里哭,哭得不像个男子汉。
这赵寅杉,比江南皮革厂的老板黄鹤还不是东西。
我跟他说,“你放心,谁欺负了你我就十倍欺负回来,绝对让他悔恨终身!”正当我在心里谋划着要怎么样把这个人不着痕迹地弄死,好让这个我弟弟得不到,也轮不到我,只会祸害人的男人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的时候。我就听到谁敲了敲半掩的病房门。那缓缓被手劲推开的门发出“吱哑——”地声响,同时也露出门外的人。
那一瞬间我回过头,看见我的弟弟眼睛仿佛死灰复燃般亮了起来。
噢,原来这才是他的救星。
我这个安慰他安慰的自己心都疼了的堂哥,连个屁都不是。
程乖乖前一秒还包在眼里的眼泪在他出现后就迅速吞了回去,只留下眼圈一周哭过的痕迹。
换我,一个深知他不过是在假装的人,也感到心软。
可赵寅杉不同,他脸上只有刻意的抱歉,一脸全是他的错的神色,就跟如履薄冰一样,分崩离析得也很迅速。
可现在程乖乖已经被巨大的欣喜冲昏了头脑,我只能从他的表情、他的肢体语言分辨出他很雀跃、雀跃极了这个信息。
赵景阳躲在他小叔身后偷偷看了我一眼,我心说,孩子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会因为你小叔是个人渣就把你怎么样的。
我再次看向程乖乖,可他的眼中已经没有我的存在了。我猜要是现在我以家属的姿态将这个人赶出去,程乖乖说不定会六亲不认跟我翻脸吧?
所以我没有那么做,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绷着亲情这张薄弱的皮的。
“我想跟他好好谈谈,”赵寅杉说,“程老师,您……”
“要我回避是吧?”没等他说完我就相当有眼色地开口,“行。”我拉着赵景阳出去,只希望这次赵寅杉能跟我堂弟真的说清楚,最好能把他说的死心。
赵寅杉周身都写满了了断的态度,也只有程乖乖还看不见,只以为他是回心转意。
我以前都不知道他是个这么用情良苦的人。
他那些个前女友们知道现在的程成为了个男人哭得死去活来,估计得自戳双目在本子上写上一万遍“程成操`你妈”吧?
我趴在无人的吸烟区栏杆上 ,探头出去看医院下方与大门外截然不同的色调。特别想抽支烟,可顾忌着我这学生,要知道我从来不在学生面前抽烟,怕他们伸手问我要一杆烟那可怎么办。
他踌躇着说,“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小叔……”
“别道歉,”我打断他,“不是你的错。”
赵景阳似乎很懊悔让他的小叔与我相见了,这年纪的孩子,都喜欢把错处揽在自己的肩上吗?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不如他那么有担当。
我几乎可以预见,赵景阳长大以后,追他的场面一定非常壮观,至少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吧?
我的话没起作用,他坚持己见,“早知道我就该让我小叔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
这时候不远处的病房里传来摔破玻璃器皿的声响,我意识到他们的谈话不太顺利,程乖乖居然像电视剧女配角那样开始摔花瓶了。
我暗骂了一声操,看来这次没人可以降服住他了。
我家弟弟,从小就是个特别固执的人,是个拿得起放不下的典范。
而赵景阳他家小叔,大概是个长这么大没遇见过敢在他面前摔花瓶的人吧?从来都是说断就断,我堂弟或许是那个断了后还因为他自己作而重新见面的个例吧?
“程老师,”赵景阳听见房间的声响后,咬了咬下嘴唇,“我小叔真的不是个好人,你弟弟…这样纠缠肯定是无果的,除了他自己更难受,我小叔是不会有半点伤心的。”
诶诶我说,你就在我面前这么编排自己的小叔真的好么?
我刚想说对长辈不能这样,下一秒我就深有同感地点头,“你小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男人,却有一身匪气,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也性情凉薄。
程成不过是对他上了心最后还被他伤的体无完肤的诸多过客中的一个罢了。
但赵寅杉,是个真的有资本去伤人心的男人。
有钱有势还长得帅,换谁谁不动心?
不过嘛,我猜我肯定是个特例,因为我追求的是虚无缥缈的爱情。那是这种人,不可能给我的东西。
半响后房门被打开,隔着老远我就能感受到那犹如一锅沸水,在达到顶点的那一瞬被浇了冰水的气息。
赵寅杉脸色如常,他看见我的时候笑了一下,“程老师,我们谈妥了。”
妥了?我倒不知道谁家管这叫妥。
我看见程乖乖面对着墙蜷缩着,那姿势我只在他小时候看见过。是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子硬要抢他的变形金刚,最后玩具摔在地上,摔成大大小小的零件。我那时看他躺在床上,也是蜷缩着面墙,感觉他的心也碎成零件。那个变形金刚,是程成的生母死前的那个生日送给他的。
我看也不看他,只是漠然地说,“麻烦你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把房门阖上,最后的时候看见赵景阳欲言又止的脸,以及他的小叔,似乎是遇见了麻烦的忌惮表情。
希望麻烦能终止吧。
可我们不该低估了上天的想象力,更麻烦的事在那之后没过几天就接踵而至,像一辆车在面前惊魂未定地急刹。我被吓得差点站不住脚。
我爸在家里突然晕倒,送他去医院后检查出脑血栓。
我爸嗜酒嗜烟了一辈子,前一阵子还检查出美尼尔综合症,给他打电话一度听不到我在说些什么,只能聊聊视频让他看看我的脸。
我妈说最近一段时间我爸老是突然流鼻血,看样子还瞒了一段时间,我妈那天是不经意地发现了,不然这事儿还得瞒下去,她让我爸去做检查,我爸执意不肯。我听见她在电话里哽咽不止:“他说医院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所以执意不去跟我闹上了,然后…然后他就晕倒了。”
我爸是个犟脾气,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没有之一。
从来都不去体检,“本来什么病也没有的,一检查全身的毛病,你敢去?”这句话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幸而家中无人从事医生这个行业,不然能被他列为老死不相往来名单。
“钱够吗?”我说,“我马上去给您转点儿。”
家里早就被我爸早年欠下的巨额高利贷给掏空了,我以前的存款基本上也是拿去还债了,现在的房子是租的,也没有多余的钱了。
我的工资卡里面,也就还有个三万多。马上要过年了,我还得结清房租,这又是小一万。
尽管我妈在电话里说着:“够了够了,不用转了,你在那边也不好过,放假后就回来吧。”
挂了电话我就立马给柴锦CALL了过去,他似乎正在等待着我的电话,接得非常迅速,“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