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我哥的地宝(31)
陆昀握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中,陆西嘉习以为常地张开嘴巴,眼里流露出期待的情绪来。后者却是手腕微微一撇,张唇将那块牛肉吃掉,“想吃就自己用筷子夹。”
陆西嘉却是懒得再去桌边摸筷子,如同一只等着被投食的猫那般,眯着眼睛站在桌边催促道:“哥,你帮我夹一块。”
陆昀依言夹了,并且如以往那般,面色淡淡地将牛肉喂进他嘴里。却不是用的他那双筷子,而是用的摆在碟子里的公筷。陆西嘉注意到后微微一愣,却也没有说什么。除此以外,似乎其他步骤表现得与往常一般无二。
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然后埋头开始吃饭。中途一不留神咬到一块花椒,他捂着腮帮子吐在桌上,抬头在饭桌上扫视一圈,片刻不停地起身去拿陆昀手边的水杯。
陆昀却先一步将自己的水杯端走,微微皱起眉来,“想要喝水自己去接。”
陆西嘉瞠目结舌地坐回椅子上,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道:“水也不能喝?”
他问话的间隙里,陆昀已经起身离开。数秒后再回来时,手中又多出一杯水来。他将那杯水递到陆西嘉唇边,低头看一眼直接就着他的手大口喝水的陆西嘉,“没有谁家里哥哥和弟弟用同一双筷子和同一个水杯的。”
陆西嘉登时哑口无言。再握起筷子来吃饭时,心思却早已飞出八百里远。琢磨来琢磨去,最终将陆昀的态度转变原因归结
于昨天晚上遗失的记忆——
多半还是昨天晚上喝醉了酒以后,惹陆昀生气了。
他咬着筷子尖模模糊糊地想,心中万分纠结的同时,却又百般庆幸,好在昨天喝醉酒以后,除了喊地宝以外,没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吃完饭以后,他特地去找管家问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没能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来。他心中却仍旧觉得略有心虚,午睡起来又拉着陆昀陪他一起看电影。
走廊尽头的放映室里挂着厚厚的窗帘,房间里又黑又暗。陆西嘉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非等着陆昀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才肯朝门里迈步。
他将陆昀按在视角最好的长沙发里坐下来,又步伐不停地将果盘和零食拿过来,百般殷勤地堆在陆昀眼前,叉起一片切好的橙子送至陆昀唇边,笑嘻嘻地喊:“哥。”
陆昀微微张唇,将那片橙子咬住吞下,目光却从茶几上成堆的零食上掠过,“少吃垃圾食品。”
陆西嘉闻言撇撇唇角,将水果叉放回果盘里,转身打开旁边电脑里的视频软件挑好电影,退回沙发边挨着陆昀坐下来。
电影开场没多久时,陆西嘉身上的懒散劲儿就犯了,踩在地上的两条腿动了动,直截了当地抬起来,双腿交叠搭在茶几边缘。
陆昀抬手拍了拍他的腿,“脚放下来。”
陆西嘉不情不愿地哦一声,将两条腿从茶几上挪下来。片刻以后,又盘在沙发上。他跟陆昀挨得极近,两条腿盘起来后,膝盖自然而然地抵在对方的大腿上。
陆西嘉不以为意,甚至还将盘起来的那条腿往上抬了抬,在陆昀腿上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然后才满意地扬起唇角来。
然而身边的男人脸都未曾偏一下,被陆西嘉膝盖轻轻压住的大腿却往旁边挪了挪。陆西嘉盘起来的腿陡然落空,心中也无端端跟着空了一瞬间。
他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影看,心底却陡然升起一丝茫然和失落来。维持着原有的姿势数十秒以后,他终于像是后知后觉般动了动脖子,竖起一条腿踩在沙发上,起身去捏水果吃。
电影过半时,陆西嘉心不在焉地抽出纸巾擦手指上的汁水,却对电影内容一概不知。余光不动声色地从陆昀侧脸上擦过,他隐隐有些烦躁地将手中的纸揉作一团,隔空朝垃圾桶内丢去。
白色的影子在视线里划过一道弧度,乘着浅浅的风声落入垃圾桶内。陆西嘉丢纸的那只手在空中停顿片刻,一双眼睛对着垃圾桶若有所思地眯了眯。
下一秒,一只手虚虚地覆在嘴巴上方,模样十足真地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上的上半身微微一歪,动作自然地倒在陆昀肩膀上,有气无力地开口道:“哥,我困了。”
陆昀闻言一顿,随即抬手将他的脸从肩上扶起来,“这样对颈椎不好。”
陆西嘉先是不高兴地皱眉,而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般,心中微微一喜,顺水推舟般在沙发上伸长两条腿,放低身体往对方腿上躺下去——
后脑勺接触到的却是柔软的沙发,上面还残余有对方留下的温度。
上一秒还坐在他身侧的男人此时已经站起身来,抬手拿过搭在沙发靠背上的空调毯盖在他身上。继而俯下身来,一只手托起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将身侧短沙发上的枕头垫在他的头部下方,“不要睡太久,晚上会睡不着。”
陆西嘉骑虎难下地闭上眼睛,心中却咬牙切齿地腹诽,他现在就睡不着。
然而糟糕不顺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晚上睡觉前也在陆昀那里碰了壁。心中思想斗争许久,还是忍不住腆着脸跑去书房里向对方索要睡前故事的陆西嘉,最后也是面色怏怏地铩羽而归。
对方仍旧如同以往那般,不咸不淡地叮嘱他泡澡不要太久,睡前不要喝太多水,睡觉空调不要开太低。却像是在不着痕迹地避免所有与他的直接肢体接触。
一连数天如此过后,陆西嘉终于忍不住向林玺抱怨道:“表面看上去还跟以前一般无二,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地疏远我。果然男人都不可信,上一秒说好的开口要就会给,下一秒睡醒就翻脸不认人。”
林玺面上微微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挑起眉来,“陆少爷,你今年贵庚?你现在还让你哥给你讲睡前故事?”
陆西嘉闻言一顿,神情颇为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滚犊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玺抿抿唇角,面露困惑,“那是什么样的?”
陆西嘉却闭上嘴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假如林玺此刻出现在他眼前,大概就能将他脸颊和耳根通红的模样尽数收入眼底。然而林玺不但对此全然不知,甚至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试图说服他。
“喝水送到你嘴边,吃饭菜喂到你嘴里,睡觉帮你盖被子,就差洗完澡没手把手给你穿内裤了。”林玺嘴角微微抽动,“恕我直言,这要是放我哥和我身上,大概就是我反过来要被他奴役,给他端茶倒水,剥壳剔刺。”
陆西嘉语气淡淡地回击他,隔着电话光听声音,倒颇有几分他亲哥平日里说话时的模样:“你和你哥感情不好,这能怪谁?”
到底是谁最开始和他哥关系不好的?林玺目瞪口呆地抿抿嘴唇,冷漠且麻木地开口道:“行吧,算是我和我哥感情不好。不过,这位陆少爷,我是真没听出来,你哥到底是哪里疏远你了?”
陆西嘉顿了一秒,极为短促地啧一声,“如果非要说是哪里,大概就是……”他眯着眼睛轻哼一声,“大概就是,和之前比起来,现在更像是亲哥哥亲弟弟那样了吧。”
“既然现在更像亲哥哥亲弟弟,”林玺错愕地张了张嘴巴,“那之前又是什么?”
之前是什么?他面上微愣,却是结结实实地被问住了。之前是什么,似乎他自己也不知道,陆西嘉面露茫然。
片刻以后,苦苦思索寻找答案却始终无解的陆少爷终于宛如迁怒般,不依不饶地拍案而起,“那你说,他既然能够喂我喝水吃菜,为什么不能在我洗澡以后给我穿内裤?”
第56章
“什么样的关系才能手把手替你穿内裤?”林玺理所当然地道,“情侣吧。你和你哥又不是情侣关系,要避嫌也很正常吧。”
“不过什么情况下才会让本来不对你避嫌的人开始避嫌?”他语气微微一顿,半知半解地对着记忆中的电影场景对号入座,“大概是因为一些很重要的人的出现?”
一系列自问自答下来,他略有惊讶地抬高声音,用讳莫如深的语气问:“陆西嘉,你哥要给你找嫂子了?”
就为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猜测,陆西嘉气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数小时都睡不着。直到半夜里时,他还憋着一肚子闷气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卫生间里放水。
却也不知道是在气林玺的话,还是气自己心底迟迟无法散去的忧虑和不安。两分钟以后,他毫无睡意地回到床边,舔舔干燥的嘴唇皮,抓起床头早已空掉的水杯推门往外走。
走廊上的灯已经熄掉,陆西嘉抬手按在控制开关上,一排光束在视线尽头里亮起来。他握着水杯心不在焉地朝,楼梯口的方向走,脚底却冷不丁地擦着裤腿绊了一下。
手里的玻璃杯闷闷地掉在脚边的地毯上,无声地朝身侧滚过去,最后轻轻撞在紧闭的房间门上。陆西嘉弯下腰去捡,抬起脸时却发现杯子滚到了陆昀的书房前。
他对着那扇门微微一愣,脑海里再度浮起林玺最后留下的那句有理有据的推论,鬼使神差地抬手握住门把手,轻轻往下一压——
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房门缓缓挪开一条缝隙。
他有些惊讶书房门竟然没有上锁,只在心中迟疑一秒,便毫不犹豫地推开面前的门,抬手按开书房里的灯。
事实上陆西嘉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在书房里找什么,显而易见的是,假如是为了压倒性地推翻林玺的推测,想办法拿到陆昀的手机更加有效。然而与前者相比起来,后者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陆西嘉神色恹恹地走进书房里,目光漫不经心地环顾一圈四周的摆设,最后落在窗边那张物品摆放整齐的书桌上。正对着椅子的位置上放着对方常用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零零散散摆着几份资料。
陆西嘉抽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来,漫无目的地伸手敲了敲关机状态下的电脑,又象征性地翻了翻右手边的那沓资料,最后欲咬起身离开时,手肘却蓦地撞上左手边的烟灰缸。
他抬手想将烟灰缸往书桌靠里的位置上推,余光却扫见烟灰缸里还没来得及倒掉的烟灰和烟蒂。陆西嘉动作微微一顿,却是狐疑地蹙起眉来——
陆昀原来也抽烟的吗?
记忆在脑子里一帧帧往前倒退。且不说他这些天住在陆昀家,并未看见过对方抽烟,也从未在对方身上闻到过或浅或浓的烟味。他还在地宝身体里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在整个家里看见过烟盒。
当天夜里陆西嘉理所当然地没能睡好,隔天早上甚至破天荒地清晨就从床上爬起来,避开陆昀的视线跑去问管家,最近有没有什么客人到家里来。最后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
他心中憋着疑问,自然也是吃不好睡不好。而那些疑虑终于在两天以后亲眼瞧见对方抽烟以后,慢慢演变成凝重和忧心。
当时恰逢学校里晚上安排有随堂考试,陆西嘉考完以后打车回来,翻箱倒柜地找零食吃,管家给他煮了面。陆西嘉一个人吃不完,想要上楼去叫陆昀帮忙吃一点,却没有在卧室里找到对方。
他从对方房间里出来,扫见书房门底透出来的一丝光,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推门,口中还兴冲冲的喊了声:“哥。”
陆昀坐在书桌前开视频会议的背影撞入视线里,对方背影微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略显随意地搭在桌边,指尖有微弱的火光明明灭灭。
陆西嘉愣了一秒,而后看见对方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燃到一半的香烟按进烟灰缸里,才神色如常地侧过脸来淡淡开口询问:“有事?”
陆西嘉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干巴巴地留下一句“没事”,目光呆呆地从书房里退出来,凭着脑海中仅存有的一丝意识,将书房门再度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