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吃(上)
《趁热吃》
作者:苍白贫血/苍井湿
HJJ书号:157060
内容简介:
从前有个精神科的实习医生,他整日给250病房的植物人做肌肉按摩,后来把植物人按醒了,然后医生就被推进了肛肠科。
黑帮病人攻X吃货医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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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杨,忙么?”王医生摘下口罩,神态疲惫。
“不怎么忙,怎么了?”旁边的小青年一身白褂子,脸上干干净净的,头发板板整整的,里头烟灰蓝的小衬衣显得人很是精神。
“你帮250房间里的病人按摩一下,”王医生拉着他的袖子,指了指里面的旁边的门,“整天也没个亲属过来,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根本不行,你以后每天给他做两次全身皮肤按摩和关节活动,每次两个小时。”
“哦…”杨默书望着王医生离开的背影点点头,放在兜里的手攥了攥,鼓鼓囊噻的,直到医生走远了才敢掏出来。
他手里的是一个黄瓤地瓜,本来打算当做早饭,只可惜来了就没得闲,到现在已经冷透了。
杨默书叹了口气,找了个消毒袋把地瓜裹好,重新放进口袋,然后转身进了250.
250是个单人间,除了门牌号不太豪华,里面的设施基本上可是称作是整个医院的顶配,电视网络无一不缺,只可惜住在里面的人是植物人,这些硬件设施都用不太上。
病房空间不算太大,病床旁边坐了两个男人,一见有人进来都反射性的起立。
这行径直接把杨默书吓的后退两步,靠在门板上。
“操,医生啊,我他妈还以为谁呢..”
“我都要睡着了,你呼一下站起来,你□□吓我一大蹦,我还以为唐哥来了呢..”
杨默书定定神,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两个男人。
看上去岁数不大,都是一身的黑西装,其中一个因为挽起袖子的的原因,露了一大块纹身,而另一个,西装里面直接是跨栏背心。
品位真是糟糕的可以。
杨默书走上前,很是客气,“麻烦让一下,给病人按摩。”
那两个小弟赶忙侧身,其中一个接了电话直接出门,另一个也趁机溜到外面抽烟。
杨默书垂眼打量床上躺着的男人。
眉脊宽阔,五官深刻,嘴唇紧闭,却是微微扬着。
一副都植物人了还很不服儿的样。
但杨默书却觉得意外的顺眼。
掀开盖在床上的薄毯,杨默书开始给病人做按摩。
植物人因为长期卧床的原因,肌肉萎缩的很厉害,肌张力合关节强直性严重受损,所以定期按摩翻身是很必要的。
杨默书小心翼翼的按着手臂,尽量避开一边的针头和营养输液管。
手下的这具身材修直,体态很不错,肩宽腿长的,就是瘦的厉害,黑黑干干的,像个烧过头的柴火棒。
杨默书觉得用烧过头的柴火棒这个形容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这人的体温还真是异于常人的高。
手上一顿,杨默书一个激灵,想着人不会是发烧了吧。
这么想着,杨默书赶忙出去拿了个温度计,塞在这人腋下,然后继续按摩。
兜儿里的地瓜晃晃荡荡的,很是碍事。
杨默书灵机一动,便将地瓜掏出来,塞进了病人另一个腋下热着。
后又怕等会拿出来味道不对,就改成放在两腿间。
等都弄好了,杨默书这才能专下心的给病人按摩。
心里估摸着等会按摩完了,地瓜也差不多热好了。
有保洁医护提着水桶进屋,看见杨默书稍微愣了一下,
“小杨?你怎么过来了?”
杨默书呵呵笑了两声,
“王医生让我过来的,说这个病人没家属,就让我常过来给他按摩。”
医护大妈将拖布放在一边,走过去开窗户,
“可不就是么,这人都在这里躺了两年了,从来没见个女人来看他,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哎呀,这一个个穿的跟奔丧似的,除了黑就是白,驴脸拉死长,说个话满嘴喷粪。”
杨默书盯着病人两腿间黑乎乎的地瓜,扯了毯子盖上,
“阿姨,你别开窗,他好像有点发烧,我正给他测体温呢。”
医护大妈没听见一样,又开了另一扇窗,
“没关系的,这人体温偏高,来过这个病房的医护都知道,有一回我给他换褥子,也以为他发烧呢,但后来王医生说了,这人就是天生体热,没关系的。”
杨默书一听,就把体温计抽出来。
约莫37.6,很模棱连可的温度,可以说是低烧,也算是成人体温正常值的一个极端。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杨默书的白大褂微微飘动,谁料忽然一记猛风,就有一半衣角掀起来直接盖在病人脸上。
撅在床尾给病人按小腿的杨默书浑然不觉,直到医护大妈提醒才将衣服从病人脸上拿下来。
不知怎么的,经过这次事件,杨默书总觉得这个病人的表情跟之前不太一样。
眉头微皱,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一旦这么设想,杨默书甚至都觉得他脸色都有点铁青了。
医护大妈开始拖地,“小杨啊,有对象没有啊,阿姨给你介绍个,我看院里新进来几个小护士,有个挺不错的…”
杨默书暗想,再不错也没有用,因为比起那些个娇嫩的小姑娘,自己似乎更喜欢高大健壮的男人。
但嘴上却是慢悠悠的,“不用,不用,谢谢你,我最近想考级,还要看书考试..哪有时间谈恋爱..”
医护将地拖的差不多,“那也没事,反正你还年轻,再等两年也不迟。”
说完就拎着拖把和水桶走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杨默书终于给病人按摩完了。
再看那俩男人也没回来,想着自己也没其他事,就继续在这病房里呆着。
地瓜已经有了热乎气,吃起来不算烫也不凉,温度正好。
杨默书转身坐在床边,将地瓜外头的消毒袋放在病人枕头边上,顺手将地瓜皮儿剥在上头。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人杨默书露出的脚脖儿上,白的透明。
床上病人的脸越发的黑了,杨默书却浑然不觉,一边啃地瓜一边想着刚才没想完的事。
其实自己对男人的要求真的不高,不用多好看,也不用多有钱,只要够高,够壮就好,哪怕是个高胖也无所谓,黑瘦也没关系…
杨默书咽下一口地瓜,愣了半晌,扭头去看身后的黑瘦。
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脸色难看。
杨默书不自觉叹气,
“你可真可怜,别的植物人都有家人,你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自己阴影遮蔽的缘故,植物人的脸显得更黑了。
2.
虽然这个病人没有家人,可是每天来看他的男人都不带重样的,一水水的黑西装板寸头,不用打听,看着也知道是黑社会。
但来看他的一天也就两三个人,估计这人在里头也不是什么数得上的角色,应该只是一个小喽啰。
杨默书给他按摩的第十三天,250病房忽然来了很多人。
黑压压的一片,站在病房外头,板着脸,神色冷峻。
杨默书还像往常一样抱着书和食物往里走,结果人还没进去,就在距离房门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给个医护拉住。
医护的声音低不可闻,“都是一群亡命徒,你凑上去干什么?能离远点就离远点。”
杨默书眼皮跳的厉害,“他醒了么?”
“醒了?他醒不过来了,植物人超过六个月很少醒来的,更何况这人都两年了,一辈子在床上躺着吧,这排场不过是有人来看他了,等走了就好了。”
杨默书没再说话,静默着站在人群外围,看门口一阵骚动。
有个漂亮的男人从门口走出来,气质温润,脸蛋秀气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杨默书着那人给人簇拥着离开,“他是谁?”
“谁知道他是谁,反正也不是好人就对了,好好上你的班儿行了,别好奇那些没用的,等他们走干净了你再进去。”
说完这些医护就走了,只留下杨默书一个人站在原地,抱着一堆东西愣愣的看那个男人跟身边的人微微侧头,抿唇浅笑。
医院里似乎已经没人对这种场面感兴趣,除了杨默书。
所以他就成了这片黑色里独特的存在,唯一一点白,立在边缘,着他们一点点退干净,一个不留。
门口又空荡荡的了。
杨默书抬步进门,将东西放在病床边的台子上,打量着床上的人。
跟往常一样,一副死人相。
有小弟端着一盆温水进门,看见杨默书,便笑着商量,“杨医生,又来按摩了啊,那正好,你顺便帮着擦擦吧,我看你干活挺细的...”
杨默书看了那人一会,“行,你放那吧。”
“哎呦,真太谢谢了,那我出去抽根烟,一会就回来。”
杨默书没接话,低着头掀开毯子,开始解病人身上的扣子。
解着解着杨默书手就有点抖。
胸口,腹部,腰侧上不下十余处的刀伤,都是直径五厘米的疤痕,纹理破碎,黯沉狰狞,昭示着曾经的惨烈。
白净的手指细细的抚摸过哪些凹凸不平的坏死补分,最后停在他心口右下方的刀疤处,
杨默书心有余悸,
“你差点死了啊…这要再往上点,就刺入心脏了。”
病人躺在床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
杨默书直起腰神,从水盆里拧了毛巾出来,一边给他擦身体,一边跟他说话。
毕竟植物人对听觉有刺激反应,反正平时没什么人跟他聊天,自己跟他说说话,讲讲故事,兴许对苏醒有帮助。
虽然时间这么久了..希望这么渺茫。
“刚才来那个人是谁啊?长的挺好看啊…”杨默书拎起病人一只胳膊,仔细的擦拭,“是不是你老大,我看他挺有排场的,十几号人跟在后头伺候。”
擦完了胳膊,杨默书又开始擦腿,“你是为了他被捅成这样的么?要不然那样的人怎么会来看你..”
后又自顾自的瞪了眼睛,“不会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吧,其实你是老大,然后他篡位夺权..”
擦完腿,杨默书扶着病人的上半身,小心翼翼的给他翻身,“这种可能性很小,他要是害你的话,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来看你,而且,看你这摸样,应该也不是什么老大,可能是保镖。”
…
“真是的,你看起来有二十大多了吧,干什么黑社会啊..”
“等醒了之后就正经找份工作吧,再找个老婆好好过日子,一天打打杀杀的太不稳定了。”
“不找老婆..找男的也行..你这么瘦,又没肌肉,当小受吧,找个老公好好对你..”
….
杨默书擦完了,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便俯在病人耳边,“要不你给我当老婆,我好好对你,虽然我喜欢又高又壮的,但是你好歹也算高,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健身,做肌肉恢复训练,没多久也能练起来..”
说完这些杨默书就觉得自己太没医德了,好像个变态在意淫植物人病人,但转眼又一想,万一能把植物人气醒了,是不是就能将功抵过呢。
等到都弄完了,杨默书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带来的饼还没吃,便赶忙拿过来,发现饼已经冷透了。
杨默书坐在床边开始吃饼,
边吃边摇头,
“哎,果然是要趁热吃才行啊..”
接下来跟植物人相处的日子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依旧是每天按摩,只是除了按摩,杨默书在这个病房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没工作的时候,杨默书都不回办公室,而是直接来这个病房看书,休息。
这里空调书桌一应俱全,最主要是清净。
同事也都习惯了似地,一有事就来这里找他,250的看护小弟似乎也很开心,毕竟在这整天守个植物人也够乏味,来个医生,自己也好出去偷了懒,抽个烟。
杨默书乐得其所,有那么多椅子也不坐,就偏偏捡床边坐下,或者看书,或者吃东西,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植物人说话。
植物人偶尔会有反应,动动手指,皱皱眉。
杨默书很喜欢看他皱眉的摸样,似乎有一点无能为力的愤怒。
这天天气很好,云朵铺了半边天,隐隐凉风,全然没有往日的燥热闷湿。
杨默书早晨起的迟了,好容易到了医院打上卡,白大褂也顾不得穿,拿着一个手撕饼顺着楼梯就往楼上跑。
医护正在给楼梯消毒,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顺着楼梯往上的人,双腿修长,一步两个台阶,微微的喘着,鼻尖上渗出一两个晶莹的汗珠。
即便如此,等杨默书跑到250时,手却还是凉的。
屋里的小弟神色倦淡,“杨医生,这么早来了。”
杨默书兀自平了会气,“哦,你昨晚上在这值夜了?”
小弟应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你来的正好,我出去抽根烟,精神精神。”
杨默书点点头,等那人出门后,就将装手撕饼的袋子用干毛巾抱起来,塞进毯子底下。
后又觉得手冷,便也跟着塞了进去。
胸口底下的心跳有力,强劲缓稳。
杨默书咧开嘴笑,露一口白齐的牙齿,
“都说是十指连心,你说咱俩这样算不算是心贴着心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默书觉得心跳好像有点加快了。
抽出手,杨默书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吃开始早餐。
手撕饼外酥里嫩,金黄喷香,最主要是热气腾腾的,自己很喜欢。
杨默书就是喜欢热的东西,也挺喜欢这个热乎乎的植物人,喜欢没事就在他身上捂手,捂食物,研究他身上的每一块疤,脑补那背后的每一个故事,这么想着,杨默书就觉得有点惊悸。
不知道自己是太无聊了,还是…对植物人太上心了。
杨默书心不在焉的吃饼,只听得门口的声音活见了鬼一样。
“许…许哥…”
杨默书回过头,“我姓杨。”
门口的小弟僵着脸,看一眼杨默书,又指了指旁边。
杨默书撕了一块饼,顺着那小弟的手指转身望过去。
床上的病人睁着眼,正望着杨默书。
嘴里叼着的饼吧嗒一声掉在裤子上,污了一块布料。
杨默书看惯了这个人沉睡的摸样,也在脑子里设想过如果这个人睁开眼,会是个什么光景。
但现在望着他的眼睛,杨默书就觉得这人身上的热度只到此为止,从沸腾的水凝成了冰珠子,泛出黑冷的硬光,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憎恶。
这感觉很危险,就仿佛以前是隔岸观火,而现在却是直接烧到了眼前。
杨默书不受控制的下了床,攥紧了饼往后躲,
眼看着那人凶巴巴的,但是无论怎么用力都坐不起来。
3.
结果杨默书就真的给人从病房里推出去了。
手撕饼撒了一地。
因为刚擦过地,地上又湿又冷,杨默书蹭了一身的水渍,很是狼狈。
250的门砰一声关上,杨默书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发作,只是转身去找了王医生。
王医生一脸的不相信,“醒了?真的假的。”
杨默书拿了面纸低头擦衣服,“是真的,刚醒来就指使人对给他无偿按摩的医生动手,麻烦你再把他治回去。”
王医生看他一脸郁闷样,就上来拍他的肩膀,安慰两句便带着人过去做检查了。
接下来这几天,250成了医院里最热门的话题,就连负责清洁的保洁都凑在一起谈论250那个植物人苏醒的事。
杨默书没再去过那间病房,也从不凑上去打听。
依旧每天跟在医生后头实习,偶尔闲下来,就窝在办公桌里吃点东西,看看书。
有一天杨默书正站在窗边吃面包,眼看着楼下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轮椅从住院部门口出来,轮椅上坐着的人看不清脸,头发有点长了,垂下来遮住了耳尖。
但是杨默书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谁。
250的病人出院了。
杨默书放下手里的面包,站在窗前看了一会,直到这人给一个小弟抱着上了车,然后关上车门,驱车离开。
胸口莫名发闷,跟压了一层花岗岩似地。
杨默书静了好一会,就开始往250跑。
有人正在打扫房间,将那人用过的被褥收出去清洗,地上有几片碎纸屑,像是撕下来的床牌信息。
杨默书捡起地上的碎纸,拼凑着端详。
虽然自己在这病房待过一阵子,却从没好奇过他的名字,也没查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
热风自窗口窜入,掀起了年轻医生的额发,露出白嫩的额头。
杨默书垂眼盯上面那三个字。
许晚河。
看完了杨默书就蹲在地上开始捡碎片,全然不顾旁人费解的眼光,捡完了就攥在手里,跑回办公室找出一管胶水,在阳光底下一点点把那个床牌粘好,晾干了,最后放进钱包里。
后又怕人看见,就从钱包里拿出来,扔进抽屉。
但转眼又一想,办公室平时人就杂,而且抽屉也没有钥匙,没事都是放一些医疗笔记或者其他杂物,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就又放回钱包里。
还是特意塞到放照片的那一层。
跟自己的一寸照片放在一起。
后来过了两年,杨默书都没再见过这个人。
许晚河也没回来复诊治疗。
慢慢的,杨默书就把这人淡忘了,那张床牌也从钱包转移到了抽屉最底层,落了一层灰,却没有给丢出去。
杨默书结束了实习期,因为表现良好,人又踏实肯干,便留在这家医院继续工作。
其实能留在这个城市也不错,四季如春,安逸舒适。
但有一点不太好,就是地理位置太靠近缅甸老挝,因为毒品的关系,当地黑势力很猖獗,治安力度又差,白日里看见人在街头上打打杀杀,大家都见怪不怪,晚上就更不用说。
这天中午,杨默书因为加班的缘故,就没有回家,只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想着去给自己买个午餐,谁知的才走出一条街,迎面就开过来几辆车堵在巷子口。
杨默书十分不开心。
因为那一家米线的味道是这个城市里最棒的,独此一家,觉无分店,而这帮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偏偏把唯一的去路堵了个瓷实,这叫一个资深吃货情何以堪。
杨默书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打算上去恳求车主让开一条缝好让自己挤过去。
结果这袖子刚挽起来,人还没等张嘴,就见那车门大开,每车下来五六个人,二三十人轮着钢管就在自己面前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