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人间晚秋(70)
廖骏生和金历杭的对话在晚宴时只有这么两句,之后金历杭便与其他人聊别的,尾声的时候甚至已经不坐在主桌了,金今喝了口饮料:“我说吧,我爸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我随便和谁搭伙过日子都没关系。”
可就在晚宴结束的时候,金今被警卫带着去配车那里,本来廖骏生跟在后面,一转眼廖骏生却不见了,金今慌张地要找他,边上金历杭的助理开口:“金先生您在这里稍等,总统与廖先生有几句话要说,他很快回来。”
金历杭不会伤害廖骏生,这一点金今是笃定的;但他不清楚金历杭要找廖骏生说些什么,贸然冲过去打断是不可能的,金今站在安静的花园里,一颗心像在打鼓。
廖骏生一直跟在金今身后,走出宴会厅的时候刚刚看到的金历杭的其中一个保镖突然挡在了他跟前:“廖先生,金总统请您密聊。”
廖骏生看了眼金今的背影,转过身跟着那保镖走向这栋小楼的二楼。
二楼也是灯火通明,金历杭站在走廊深处,面朝着窗外不知看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之后转过头来,看着廖骏生:“骏生来了。”
保镖把廖骏生带到之后便退回了楼梯口,廖骏生点头:“您好。”
窗外是金今的配车,金今站在车边,唐岳走到他跟前,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
“作为家长,我自然是希望你和小今分开的。”金历杭的口吻上位者味道不浓,像是在闲聊,廖骏生看着他不说话,眸底沉沉的,周身有些绷,他面前的是金历杭,所以无论什么话都足以让他全身警惕。
“不过小今过去吃了挺多苦的,我也不愿意让他再折腾,他开心就好。”
窗下的金今看着唐岳笑了下,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金历杭转过身直视廖骏生,眼底的那些仁慈啊温情啊通通没了,只剩下浓重的死气和冰冷,看廖骏生的目光像毒舌吐出蛇信子。
“他的安全我不多说,这是你要拿命保证的。”声音没有多大变化,但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而你,我不管是经商还是从政,但凡有妨碍到我的任何一点,你就不要再出现在金今面前了。”金历杭盯着廖骏生,这句话不是警告,而是陈述,告知。
“我没空教你,但是遇到的人,往上查三代、人脉查五度是必要的;要做的选择,没把握的话,让我的秘书帮你也不丢人;照顾好小今是基础,明白你自己现在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廖骏生一点就透,金历杭无非是告诉他,他现在不仅仅是廖骏生、不仅仅是骏和的老板,他还是和这个国家的总统有密切关系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通通有人监视着,不仅仅是金历杭,更多的是敌对势力、境外势力;如果他被收买、被蛊惑,做出影响国家利益、金历杭利益的事,可能他的消失就是一秒钟的事情。
“我明白。”廖骏生回答金历杭,也像是在聊天,他不需要过多言语,尽管头顶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刀,但自己怀里抱着的是金今,所以廖骏生永远不会让那刀落下来。
“嗯,去吧。”金历杭抬起手拍了拍廖骏生的肩膀,轻松道。
同一时间,花园里的金今看着面前焉了吧唧的唐岳笑着:“那你怪谁呢?自己提的分手。”
“分手第二天就去找乐子,你有什么资格怪陈肴?”这句话金今说得比较低,像是在嘟哝。
“不是找个人代替,忘记就会快一点嘛,再说我也没真来,那女的嘬了我两口我就把她推开了,感觉不对。”
因为失恋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唐岳掏了根烟出来点上,边上的武警上来二话不说撇下他的香烟,没收了他的打火机,唐岳一脸悲催,把唯一吸进肺里的一口烟吐了出来:“真特么操蛋。”
“既然这样你分个屁手。”金今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吐出来的烟。
“我就觉得吧……他喜欢的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身份,是我带给他的安全感,现在呢,安全感这种东西,他能自己给自己了,就不大需要我了。”
愈发安静的花园里,唐岳说一句叹两口气,说一句叹两口气,金今好奇:“那他就轻易答应了?”
“我说什么他都答应,交往的时候就没说过一个不字。”唐岳回忆着他和陈肴在一起的时候,他年纪大,几乎把陈肴当个儿子宠着,陈肴也听话,唐岳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反抗。
就算闹别扭也是陈肴先去跟唐岳道歉和好,乖得不得了。
“你今年……27?你家里没让你赶紧定下来啊。”金今转移话题,这事儿他也好奇,一般家里从政的不像经商,如果以后要走政途,特别是像唐岳这种背景的,25前就得定下来结婚生子,然后以完美的形象登上政治舞台,唐岳这已经算晚了。
金今看到唐岳用力咬了下牙,眼底沉积着愤懑:“我爸让我回家见N市市长他女儿,我跟陈肴说了,打算故意让他吃个醋逗逗他,结果他问我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帮我订机票。”
说到这里金今总算是知道唐岳为什么主动提分手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要不是金今曾经当过普通人,感受过无法抓住的患得患失,他或许也觉得陈肴是故意的,就是想和唐岳分手。
“你……你放不下就去看看他,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分,别特么一个人耍忧郁了,看起来很蠢。”金今把话讲到这样,唐岳要是领悟不了,或者不愿意听他也没办法了。
唐岳掏出手机,屏幕亮亮的闪了下金今的眼睛,很快唐岳又骂了句什么:“他要是想复合到现在一条信息都没有,妈的……”
说着唐岳抬起腿就朝花园外走,金今皱起眉看着他:“你又要去找乐子?”
唐岳转过头,语气恨恨的:“放屁!老子去看他是不是背着我偷野男人。”
说完唐岳快步离开,金今笑了下,转过身便看到廖骏生从小楼里出来了,他迎上去问:“我爸没怎么你吧?”
廖骏生摇头,让金今放心:“只让我好好照顾你。”
“是吗,那我们回去吧。”金今没多想,他猜金历杭也没说别的,便主动牵住廖骏生的手,朝配车走去,刚走了两步便看到坐在一辆白色车辆里的武湛,武湛是和他爷爷父亲一起来的,那辆车是军队最高领导者的配车,缓缓行驶在总统府邸内,开着窗,朝出口开去。
武湛看到了金今,也看到了廖骏生,他看了一眼便别过脸,看向前方。
“还想呢?”武湛的父亲话里带着匪气,从来都是个军痞的模样,他好笑地看着儿子:“人小今看不上你,别想了,赶明儿爸给你找俩小鸭子?”
武湛当没听到父亲的话,此时他爷爷横了眼他的父亲:“别说了。”
接着武湛的爷爷又看向武湛:“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放下的就得放下,坦坦荡荡的,知道吗?”
武湛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己戎马一生的爷爷,开口:“知道了,我已经放下了。”
他确确实实已经不再惦念着金今了,只是心脏像做了一场手术,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伤口还在,没有愈合,吸气的时候会疼,需要时间才能痊愈。
目送武湛一家人离开,金今才把目光收回,沉默着拉着廖骏生往外走,配车司机和警卫也没有过问,慢慢跟在两人身后。
“夏天要到了。”
走了十几分钟,金今冷不丁说,廖骏生嗯了一声:“还有一个多月。”
“夏天回西山公馆住吧。”
金今又说,他走得很没规律,一会儿跨一大步一会儿跨一小步,时不时轻轻跳一下,廖骏生拉着他保证他不摔,回答他:“好。”
简短的对话解释,金今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停下,抬起头看廖骏生:“你说武湛会好吗?”
金今眼底红红的,他在自责,他甚至咬了一路自己的下唇让自己疼,他对武湛太坏了。
廖骏生上前一步,他将金今的手握得更紧,没有正面回答,却说:“你爸爸在那样的境地里都能转危为安;我失去了记忆却还能再想起来;你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变得这样成熟懂事;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的。”
廖骏生坚定地看着金今,金今从他的目光里获得安慰和认可,终于抿了抿嘴角笑了:“好吧,我相信你。”
“嗯,相信我的话就上车。”廖骏生突然说,金今歪了歪头。
“夜里凉,你穿得不多,再这样走下去一定会感冒。”廖骏生解释,金今叹了口气,还是听话地上了车。
两个月后的西山公馆。
21号和22号焕然一新,在傍晚的余晖里宁静而悠远。
21号的书房里男主人正坐着办公,年轻漂亮的男孩穿着睡袍光着脚站在男主人身后,根本不用猜,男主人知道男孩睡袍里没穿任何东西。
“不能怪我……那几天打完游戏都九点多了,阿姨做的饭都冷了,你总不能让我吃冷的吧。”
金今趴在廖骏生背上撒着娇,期待用这种方式获得廖骏生的原谅。
这两个月廖骏生把金今养胖了十几斤,好不容易回到原来的样子,前阵子廖骏生出差,回来发现金今迅速掉了五斤,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靠,这样都不原谅我。”金今有些愤怒地嘟哝,廖骏生回完一个文件站起来,不理金今便朝楼下走,后面金今光着脚蹬蹬蹬跟上:“你要永远不理我了吗?你不理我我就去跟我爸住了,我回去当王子了。”
“王子”这两个字成功让廖骏生笑了,是前一阵子金今跟金历杭招待外宾,外宾带了个小女孩来,金今跟小女孩自我介绍说:“我是总统的儿子。”
那小女孩惊讶地用外语说道:“那你是小王子哎~”
小女孩对王子公主都有些幻想的,所以金今也便点点头说:“对啊,我就是小王子。”
回去之后金今把这件事说给廖骏生听,听完后不知怎么廖骏生就来了兴致,当晚把金今弄得快没了意识。
“把鞋穿上。”廖骏生看着追到跟前的金今命令,金今看廖骏生搭理他了,立刻点点头跑回去穿了鞋。
餐厅里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金今很识时务地吃光了廖骏生夹给他的所有菜,吃到鼻子上都出了些汗。
“不生气了吧?五斤很好长回来的,廖总用力欺负我,欺负到我饿了就行。”
吃完晚饭两人在客厅看新闻,金今躺在廖骏生腿上向他求ai,廖骏生摇摇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欺负小王子国王会生气的。”
屏幕里正放着金历杭的新闻,金今看了一眼便拿遥控器关掉,然后张开腿坐在廖骏生腿上,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是国王的小王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