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108)
少荆河更是笑得厉害,赶紧打断他:“不,你不用……你你正常点说话,我现在在这儿挺安全的,没什么问题,不用担心。”
梁袈言一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清了清嗓子,也正常地“嗯”了声。
少荆河就又问:“小张姑娘是谁?”
这回倒是因为办公室里大家都在工作,梁袈言要留意直播状况也不能走开,只能坐在座位上接电话,所以声量还是尽量压低了答:“是个负责资料搜集整理的警察姑娘。”
小张听着他柔声细语地叫自己“警察姑娘”,小脸上的酒窝更深了。她这会儿已经能充分理解迟天漠的犯案动机。再想想难怪就算背负骂名还能有少荆河那样一表人才的男朋友,因为梁老师是真讨人喜欢呐。
“哦,”少荆河点点头。
“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梁袈言听他语气什么的都挺自然从容,想来是真不需要他担心,就放下心来问出一些在旁人听来也很正常的问题。
“挺好的,我之前不是说联系了个以前在A大的同学吗?现在在他公司里。他们是初创公司,这里都是年轻人,大家一人一台电脑,不少人都在看直播。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好,那就行。”
“别再发信息。我挺好的,别担心。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小张发觉梁袈言忽然没声了,转脸瞟了他一眼,就看着他脸上正浮现出一个羞涩又甜蜜的微笑,然后用鼻音断续地再“嗯”了几声,就把电话挂了。她赶紧转回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梁袈言放了电话也没再说话,只安静地继续看直播。
小张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梁老师,你们感情真好。”她写资料的笔动着,状似不经意地说。
“嗯?”梁袈言这才回过神,扭头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感情真好。”小张也偏过头,笑嘻嘻地瞅着他,乍听是调侃,但仔细琢磨里面甚至还有点埋怨,因为实在是羡慕。
梁袈言也不多话,又简单地“嗯”了声,算是作答。他以为自己放了电话情绪就回到了警察办公室的氛围里,却殊不知他自以为已经端正正常的眉眼间其实依然带着不自觉的笑,宛如早春山头暮霭间弥漫出的烂漫的粉红。
是以小张又带笑地再瞥了他一眼,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随着直播案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带队的张警官被纷至沓来的电话和催促弄得简直是焦头烂额。答完这个还得回那个,后来干脆躲回自己的小办公室抽了根烟。
烟没抽完,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谁呀?”他很不耐烦地飙了句几乎是骂的问。
小陈推开门伸进来个脑袋,顶着一屋子的二手烟气,小心地察言观色问:“副队,那个少荆河的行踪我刚查完了,现在跟你报告?”
“嗯。”张警官吸了口烟,头一摆示意他进来。
“是这样,”小陈闪身进了屋子,反手把门关好。他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到了张警官面前就照着本子念:“他出了大门就在门口打了辆车,经查天网监控显示,他在航海路创业园下的车,随后进了园里的7号楼,到现在一直没再出来。”
“路上有什么情况发生吗?”
“没有,没下过车没中途上人,这一路顺得除了正常红灯连堵车都没有。路程所需时间也非常正常。”
“航海路创业园?都什么公司?”
“就是那些给高校毕业生创业孵化什么的,主要都是些初创公司,以科技公司为主,还有一些搞文创、新物流之类的,相对少。”
“查得到他去干嘛吗?”
“这恐怕,”小陈犹豫了一下,“您要觉得必要,我就去现场一趟。”
张警官摆摆手,把另一只手里的烟屁股在烟灰缸里摁熄,干燥的唇齿间泄出最后一口浓白的烟气:“算了,现在到处都要用人,他的行踪既然都能查到,以后有必要再慢慢查吧。”
小陈也觉得是这个理儿,点了个头,但又问:“你是觉得他有可疑?”
张警官摇了个头:“谈不上,就是个感觉。谁让他突然就说要走,走的时间又这么恰好呢?现在不是还找不到一条能用的线索吗?任何一点可疑都可能是突破口。现在这个直播你没看到?简直就是个戏台子,什么牛鬼蛇神都上来了--”
“对,我也觉得!”小陈激动地抢着说,“看着是个博人眼球的绑架直播,结果里面的水可真深啊!副队,你觉不觉得我们真应该去查查B大……”
张警官竖起手掌拦住他,轻轻摇了摇头:“先不急,那都以后的事。B大不是普通大学,我们得听上面怎么说。现在要关注的就是直播……不过我想了一下,那个梁老师多半跟迟天漠,嗯,应该也不能有直接勾结。刚才迟天漠看到他的话的那个反应应该是真实的,如果两人就是共谋,他不会是这反应。至于少荆河,可能真像他说的跟人事先约好了,也有可能现在混在观众里,浑水摸鱼起一点推波助澜的作用。”
“那这种推波助澜算等同于共犯吗?”
“得看最终结果呀。如果他的推波助澜导致人质发生重大危机甚至死亡,那肯定就是要追究责任的。但如果只是配合直播内容提供了一点帮助迟天漠提问的思路,这样的人就多了去了,当然就很难界定他的责任。因为迟天漠未必知道他是谁,选择跟从的提议也有可能只是一种随机行为……算了,不管他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出迟天漠的老巢在哪!”
张警官边说边抬手让他开门:“现在直播怎么样了?”
“暂时没什么进展。”
“走,看看去。”
****
在梁袈言的发言之后,不少人也竞相安慰起迟天漠来,甚至还有提醒他小心的,当然还有更多的人是在催促继续直播。
那些不相干的人迟天漠没空理会,他满腹心思只放在“梁袈言关心他,想要和他聊聊”这样重大的突破上。
他擦干了眼泪,终于感到了一点成就感:自己这次做的事是对的,连梁袈言也开始关心他了。
真好!
他得加油!
他抬起头,看向许立群,蠕动着因为哭泣而干涩黏连在一起的唇瓣,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发出了震动。
迟天漠皱了眉,看向手机,同时手按在话筒开关上再次关闭了声音。
他常用的那台电话已经关机,现在这个电话上的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人的名字。
他拿起手机,于是许立群再次看到他破天荒地起身下了躺椅,走到了离他最远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在一扇硕大的落地窗旁,层叠厚重的窗帘帷幕遮挡了整扇窗户。
许教授就看着迟天漠回身警惕地最后望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们之间的距离,然后才掀起金丝绒窗帘的一角,那个枯瘦矮小的身影便一下隐没在酒红暗金的帘幕之后。
这谨慎又奇怪的举动让许教授不禁竭力凝神听去,但除了一声隐隐绰绰的“喂?”和被刻意压低的悉悉索索之外,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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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13章
“喂?”迟天漠低声而警惕,不光是对许立群,也是对电话那端的人。
“你还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干嘛?你那个亲爱的梁教授死了吗?你哭丧呢!”
迟天漠气愤地低吼:“我磨不磨蹭关你什么事?不准你再说一句对梁教授不尊重的话!否则、否则我--”
“你能怎么样?呵,你是不是绑了个人还开直播,有那么多人捧着就觉得自己牛气了?你忘了现在是谁给你的技术支持?我只要动根手指头,你的那个又臭又长的烂直播立刻就能消失,你信不信?”
迟天漠气得呼吸急促地喘息着,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对他每次气急败坏但又只能气得直喘的反应十分享受,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才又用一种黏腻而慢悠悠的语调继续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直播还是杀人,都给我快点儿。我可不想到了那里,你还是一件事都没办成,只会在那哭丧。”
迟天漠对他的语言暴力早已惯至充耳不闻,只皱起眉:“你什么意思?你要过来?”
“呵呵,”那人的声音里夹杂着近似于冷血动物吐信般的“嘶嘶”声,让人听得很不舒服,但他一笑起来,比正常说话更让人毛骨悚然,“不是我‘要’过来,是在那边的警察‘要求’下,你妈叫我作为迟家的代理过去看看你在搞什么鬼。谁让我离得近呢,恒一少爷?可惜她不知道,我是为了给你安排通信信道,才专门跑来新加坡的。现在还要去‘救’你……呵,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你、你跟我妈说了吗?”
“说什么?说她儿子疯病发作,所以特地开了个直播对猥亵过的人表达爱意?不,这不用我说,警察早就告诉她了。”
迟天漠咬牙:“我是说,你说了之前我叫你转达的那些话……”
“叫她照顾好自己,你不一定回得去了--那些遗言一样的废话?呵呵,我倒是想说,她现在有心思听吗?董事长都要死了,我的小少爷。你觉得在你妈心里,你和董事长你们谁更重要?当然是还能把律师叫来修改遗嘱的董事长啊!”
迟天漠别了别嘴唇,他握着手机低下头,嘴角抽搐出一个凄惨而无声的笑。
“你妈已经不要你了,恒一少爷。”
那人在他的沉默里发出冷酷的笑声,宛如一条盘绕在他脖子上吐信的蛇,冰冷地对他宣导着一些看似一本正经的教谕。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和她也不亲……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你把自己作成这样,在她心里就是条破船,她早就放弃对你的所有希望了。你这条破船,别说她不会搭,整个集团上上下下都不会有人想搭--只除了我。只有我还站在你这边,你是不是更应该感到荣幸和感激涕零啊?”
一颗眼泪从迟天漠的眼眶里掉落到地毯上,但他只是安静地听着,还是没有说话。他已经习惯不去与这个人争辩,因为无数次惨痛的教训告诉他,争不赢的。无论这人想说什么,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