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照空局(68)

    “哦，没事。”时鹤生倒是很大方。
    沈易没有告诉对方真实原因。真实原因就是，陈辛之前发现，被接机名单里有一个大美女，于是非要跟着一起去接，想要借此结识对方那位美女。第一天嘛，要带着对方去店里办手机卡，然后去超市购置生活必需品，再和人一起吃顿饭，帮人家收拾下公寓……相处的时间是非常多的。可是，如果去接美女并且全程陪着，肯定就管不了原定的时鹤生。陈辛算了半天，还是觉得虽然时鹤生会先到，但是先去接时鹤生再去接美女是来不及的，于是便打电话给好朋友沈易，请沈易代替他去机场将时鹤生接回来。沈易当时在做实验，赶紧回家开车去接，结果到底还是迟了四十分钟。
    因为这次接机，沈易也知道时鹤生眼神差，没有办法开车，于是便说以后带他一起买菜。
    两个人的“友情”，的确就是从买菜开始的。
    沈易每周都捎着时鹤生一起去超市购物，然后顺便吃个晚饭，沈易再将对方送回家并帮他拎东西上楼。
    还是因为眼神不好，时鹤生经常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因此沈易总是帮他，时间长了他都知道对方要买什么了。对于时鹤生每周都买的牛奶之类的，沈易永远是一进超市就帮他拿好了。
    而且，因为发现读硕士的时鹤生很节省，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易便会“欺负”对方半瞎，将对方一部分物品划拉到自己那结账。
    后来，不止是逛超市，时鹤生有时会麻烦沈易送他到去面试工作，或者去接父母等等。
    有两个月，时鹤生因为骑自行车被汽车撞了，瘸了两月，沈易便每周三、五都送他到公司实习。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研二的某一天，时鹤生突然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也应该开始琢磨琢磨找个女友了，于是便去清华BBS“水木清华”发了个帖子征婚，不，征友。
    他长得挺不错，学校也好，人又很有才华，短短一天，信件就像雪花一般飘了过来，时鹤生也开始出门去见人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只要他提及自己眼睛的事情，并且向对方坦白会遗传，对方便会失去兴趣。
    相亲相了一周，全部都是这样。
    时鹤生几乎瞬间就会异性绝望了。
    想想也是——和他结婚，就意味着没有孩子，或者有个半瞎孩子，同时丈夫也是半瞎……感情不深的女孩子有谁会愿意接受呢？女孩大多想要孩子，即使现在想要丁克，也不希望永远无法反悔。有损友让他先不要提这件事，等双方有了点感情之后再说，但时鹤生觉得不能欺骗对方，骗来的感情一辈子都有阴霾。
    “哎……”一周之后，时鹤生不再看邮箱里的信了，“注孤生啊……”
    沈易问：“什么？”
    时鹤生便将情况告诉了沈易：“我这个病遗传，简直负一万分……所谓地狱模式，就是嫁我这种……”
    他长得好，学历也高，又有才华——因为什么运动都不太能玩儿，时鹤生小时候就只有在家里，学习书法、学习绘画、学习乐器，每一样都练得不错，然而，只是因为先天性的缺陷，就没什么人会再要他了。
    “其实有人不在乎的。”沈易突然说道。
    “谁？”
    “Gay啊，”沈易说，“Gay都喜欢男人，本来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你病遗不遗传，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啊。”
    “你开啥玩笑啊……”
    “我没有开玩笑。”沈易突然说道，“鹤生，有时我很怀疑，你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我当然知道了……”
    “只是大概的样子吧？”
    “是啊，”时鹤生说，“我又不能趴人脸上看啊。”所有朋友，他都没法说出特别具体的相貌来，反正隔几分米能认出来就够。
    “鹤生。”沈易又说，“我希望……你能看清我的样子。”沈易心想：真难忍受……你连我的五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嗯？”时鹤生想：沈易今天好奇怪啊，话题转的也忒突然。
    “你离近点看吧。”沈易又说，“我想特殊一点。”
    “……好吧，你有点奇怪啊。”
    时鹤生说着，就凑近了脸，在距离沈易很近的地方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
    别说，睫毛真长……鼻梁真挺……嘴唇真薄……
    就在时鹤生凑到了最近之时，沈易突然动了一下脖子，便在时鹤生的嘴唇上吻了下，时鹤生根本就猝不及防。
    “……”时鹤生立刻像被雷劈了似的。
    沈易笑笑：“你的初吻没了。”
    时鹤生太懵了反而气不起来：“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鹤生，”沈易声音十分低沉，“你的征婚帖子，我昨天看见了。”
    “哦对……你也上学校的BBS的……”
    “你说，想找个人陪你一起讨论文学、讨论电影，想找个人陪你一起看看大海、看看天空。”
    “……”
    “我就可以。”沈易继续说道，“你看书看累了，我就念给你听，你电影看累了，我就一点点讲。你看不清大海，我就告诉你水花的颜色，你看不清天空，我就告诉你云彩的形态。”
    “喂……”
    “否则，大概永远都没有人能陪你做那些事了。”
    “……”
    “时鹤生，我们试试看吧。”
    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注孤生”，还是因为沈易描述的那画面实在过于美好，时鹤生竟然糊里糊涂地点头，答应了沈易要跟他试试那种不一样的关系。
    他提了很多很多的约束，比如不能过于亲密，不能对外宣布恋情……沈易全部都答应了下来。
    后来……这一试，就试了好多年。
    时鹤生也再也没有想要找过女朋友了。
   
    第68章 番外五
   
    情人节快到了，凌思凡也比平时更加忙。对于电商来说，节日促销是必不可少的。活动需要提前几天上线，因为订单的高峰从来不会是2月13号和14号，而是11和12号。霄凡通常会在两天之内将货物送到主要城市里的目的的，因此一般用户都会选择11号或者12号下单。
    霄凡官网上宣布了很多活动，2月10日零点一过就上线了。
    与前些年不同、与其他网站也不是的是，活动主页第一屏的文案，是凌思凡写的。
    只要打开网站，就可以看见凌思凡的信以首页横幅广告的形式被静静地安置在那里。
    第一条横幅是广告主题，写着此次活动的广告语，第二条横幅是凌思凡的信，位于第一条的下方，上面的文字是：【有一个字常常被人亵渎，我并不想将它用在这里。有一种感情总是被侮辱，我也同样十分不愿意讲。
    那该说什么呢？
    走过很多道路，看过很多风景，尝过许多美食，品过许多好酒，看过很多电影，读过很多小说，然而很快，它们就会很自然地被忘记了，就那么样消失在了时间当中。似乎，只有与人分享，才能残存一些片段。多年后当你回忆过去时，你很难想得起一个人时发生过的事情。恋人就像是一盏灯，各种经历都是影子，当有灯时，影子也会在你周围，灯越明亮，影子就越显得清晰。
    你会忽然喜欢这个世界，因为里边有另外一个人。
    还有，不要在梦里跑得太快，因为你也在他的梦里。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霄凡CEO：凌思凡】…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很多用户都说，霄凡在情人节用力地虐待单身狗。
    他们还说，如果文案真的是凌思凡写的，那么凌思凡肯定是谈恋爱了，还很入迷。心里没人的话写不出这种话，一看就是有真正体会的。
    在广告宣传上，霄凡系列广告选用了文豪作家、演艺传奇等名人写过的情话，全都非常动人，旁边再用小字讲述他们与他们丈夫、妻子浪漫的爱情故事。
    市场总监的意见是，与其自己来写，不如用经典的，凌思凡觉得有道理。
    霄凡还请了自己的代言人们诵读那些情话，并且别出心裁地提供了高清视频以及音频模式，可以供人设置成开机音乐和闹铃。霄凡代言人全是粉丝众多的当红演员、歌手，这些情话一念，无数人觉得浑身都酥了。
    有广告方面的公众号或网站、杂志盘点了情人节电商文案，而几乎所有的文章都提到了霄凡在情人节的一系列策划，并评价说，相比之下，霄凡显得十分走心，CEO凌思凡那封信也显得准备很足，不是匆忙赶工后的产物。尤其，在另外一家购物网站发布了“送她一份礼物，让情人节高-潮迭起、让女朋友交口称赞”这种玩儿文字游戏，自以为机灵实际没有丝毫内涵，用简单露骨的性暗示抓眼球的只走肾的广告后，霄凡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当凌思凡看见竞争对手的方案后，就只说了一句：“弱智——他们以为很多男人会在情人节买礼物，这种文案就能吸引潜在的消费者了么？真正的决策者其实是女友们，这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促销。有哪个女性会喜欢这种文案？”就好像卖儿童玩具广告是给家长看的，情人节的宣传目标不是男人。
    在霄凡网站上，很多礼物作为“推荐”被列在首页上。在众多礼物中，有好几样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比如，有里边是兔子和猫的水晶球，或兔子和猫的小夜灯，再或者是它俩看流星的背影的夜光沙瓶画，兔子和猫全都十分可爱。这是霄凡的自有商品，会从霄凡直接邮寄出去。用户也不清楚，霄凡怎么就突然爱上了兔子和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