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方升(53)

　　“爸——”
　　“你闭嘴！”孟省刚张嘴，就被父亲一拳擂在嘴边，顿时满口鲜血说不出话来。
　　林之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帮孟父扶正假发，坦诚地说：“我们在谈恋爱呢，是你情我愿的事，用不着报警。”
　　“啊？恋、恋爱……”孟父顿时如鲠在喉，伸出手指做了个弹玻璃球的手势，“你说的谈，该不是这个弹吧？弹一种叫恋爱的东西……”
　　“就是，像男女那样，谈恋爱。”林之叶微微垂下眼睛。
　　孟父连连后退，捂住脑门靠在墙上，“我的妈，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孟省用卫生纸捂着嘴角，含糊不清地说：“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除夕那天，听闻林之叶向全家出柜，孟省便开始在脑海中演练，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惨烈。
　　孟父双目无神地呆滞了好一会，才清了清嗓子，“我纵横美发行业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触过，也算是见多识广……我觉得，嗯，早了点，你们还是小孩呢。”
　　他沉吟着，不解地看着儿子，“你从小到大，也没表现出来什么不同啊……”
　　“孟叔叔，是我先追他的。”林之叶慢慢裹紧身上的衣服，“全是我主动的，他没有恋爱经历，很轻易就被我追到了。”
　　“呃，那你很多经历了？”
　　“不不，我也是第一次……我是个，很保守的人。”林之叶目光闪烁，声音很小，“我只能接受和孟省这样……”
　　孟父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指着孟省的小兄弟，“把那玩意摘下来，看得闹心。”
　　孟省涨红着脸拿掉套子，匆匆穿好裤子。孟父看了看儿子身上和林之叶一样的睡裤，眉头一会皱起一会松开，像那种眉毛会动的木偶，不知在想什么。
　　空气似乎变得极为粘稠，压在每个人的身上。
　　林之叶靠在桌边，像一尊绝美的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脚尖。孟省心情沉重得难以呼吸，但还是受本能驱使，拿起扔在门口的手提袋，把餐盒里的生饺子拿出来冻在冰箱里。
　　终于，孟父说话了，是对林之叶：“林同学，你怎么会……看上他呢？”
　　林之叶抬起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见孟父转向另一边，“你个臭小子，人家怎么会看上你呢？”
　　“什么啊，说得我好像是一桶泔水一样。”孟省忍痛说着。
　　“你学习有进步是不是全靠人家辅导你？”
　　“我自己也很努力。”
　　孟父哼了一声，又望向林之叶，语气温和下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个臭小子手里？”
　　“没有，”林之叶注视着孟父，眼里闪着光，回答方才的问题，“因为……他让我觉得很暖和。”
　　孟父沉默片刻，站起来走向门口，“那个……饺子是芹菜馅的。”
　　林之叶连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递给孟省。
　　“爸，你衣服……”
　　孟父默默穿好衣服，走出门后将孟省叫到身边，贴着他耳朵不知说了什么。


第56章
　　一起冲澡后，二人步行至附近的大型超市，购买火锅食材——李遇和黎昕晚上来吃火锅。
　　孟省把一包冻虾滑按在脸上，“我爸也太狠了。”
　　“很疼吧？”
　　“没事，嘴里破了，还好牙没松动。”
　　“那底料就买不辣的吧。”林之叶把目光从他肿胀的脸上移开，“真是太尴尬了。”
　　“我爸大概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吧，估计和曼姨聊聊就好了，你不用在意。”
　　林之叶点点头，眉眼间依旧有些忧虑。孟省倒是与往常无异，张罗着买这买那。下午5点左右，李遇和黎昕来了。黎昕提着啤酒和白酒，李遇则抱着橘猫大头。
　　一进门，李遇就指着孟省的脸大呼小叫起来，“你最近怎么总在打架上吃亏呢！”
　　“我和叶子交流感情，被我爸抓了个现行……”孟省解释说，“也不能说是抓，我俩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后呢？”李遇瞠目结舌。
　　“我就被揍了呗。”
　　“孟叔什么看法？”
　　“应该会慢慢接受吧。”
　　李遇纠结地拧着眉毛，“到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可不抗揍啊……黎老师，你可得到我家去替我挨揍。”
　　“你爸会不会带着你家员工围殴我？”
　　大头在屋里慢慢转悠着，先是盯着水族箱里的鱼看了一会，最终把兴趣锁定在仓鼠笼上，亮出爪子拼了命往里伸，吓得萌萌躲进小窝大气不敢出。
　　林之叶密切关注着大头的动向，时刻提醒李遇，“注意你的猫。”
　　“都是小伙伴，认识一下嘛，大头变成太监了，心情不太好，让它放松一下。”
　　摆好电磁炉和各色食材，四人围坐在客厅的地上，一齐盯着开始冒泡的汤底。大头只是凑过来闻了闻食材，大概是觉得和自己的进口罐头比起来差太多，就跳上萌萌的豪宅蜷成一团打呼噜去了。
　　“我给嘴里消消毒，”孟省含了一小口白酒，瞪着眼咽了下去，“卧槽，又痛又爽。”
　　“什么癖好啊你，”李遇直接灌了一听啤酒，“你们当时是个什么情景？”
　　林之叶脸红了，像是没听见似的往锅里下肉，把这个问题留给孟省回答。
　　“很正常啊！没事问这些干什么。”
　　“黎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说？”李遇试探地问。
　　“工作以后。”黎昕用理智的目光扫了一圈，“现在是不可能的，必须要等到经济独立以后。”
　　“好，那就等工作以后，”李遇信心十足地看着黎昕，“到那时候咱们也会在一起的吧？”
　　孟省说：“我本来也有计划的……结果我爸突然就来了，全打乱了。”
　　“你原本计划是什么？”李遇揶揄地笑着，“一直搞到晚上？”
　　“滚，”孟省心有余悸地锤了下心口，“吓得我差点就痿了。”
　　食材消耗了大半，林之叶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事吧，叶子？”黎昕露出关心的神色。
　　林之叶恍惚了一下，“我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这辈子都没这样尴尬过。”
　　李遇和黎昕走后，林之叶依旧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孟省便承担了原本属于他的刷碗工作。收拾妥当后，孟省才发现林之叶趁自己刷碗的功夫，把剩下的2听啤酒和小半瓶白酒全喝了，面色潮红地斜倚在沙发上。
　　“我靠，你全喝了？胃有没有难受？”孟省把他扶在臂弯里，急切地问。
　　林之叶没有说话，只是斜睨着他。不同于平素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模样，此刻的林之叶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妖冶美感。
　　孟省突然觉得喉咙十分干渴，很快林之叶醉得更厉害了，靠在他肩头磨蹭着，吐出火热的气息，“不想活了，糗死了……”
　　“原来你喝醉了是这样的，就这么点酒量还敢和赵日天去酒吧……”想到这里，本来浑身燥热的孟省有点冷静下来了，长叹一声。
　　林之叶说他是个保守的人，想想看的确是这样……即使是在最兴奋的时候，也会拼命压抑声音，永远都是被动解锁新姿势，放/荡不羁的一面基本都是做给父亲看的。当初那一记突如其来的强吻，不知下了多少的决心，用掉了多少勇气。
　　孟省心动地想着，情不自禁把他推倒在沙发上，一方面是为继续完成上午未竟的事业，一方面也是测试一下自己有没有被吓出毛病来，这可是大事。
　　情人节时，周围的男男女女都在你侬我侬，为了避免送玫瑰花还是送巧克力这种容易引发争端的情形，四人干脆摒弃一切华而不实的仪式，一起大吃一顿，随后去玩吃鸡模式的真人CS。
　　工作人员颇为同情地看着他们，说他们是双11小组，光棍四排，还略带炫耀地说：下了班还要陪女朋友逛街，真麻烦。
　　既然被说成是光棍四排，那就要有光棍的样子。他们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一对对小情侣，疯狂杀戮，最终成功吃鸡。美中不足的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孟省一不小心把林之叶爆头了，后者冷着脸半天没理他。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四，孟省迎来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给林之叶过生日。从刚放寒假时，他就在绞尽脑汁地想该送什么礼物。类似于保温杯这种土里土气的肯定不能再送了，香水也不行，因为赵日天已经送过了，篮球呢李遇新年时刚送过一个，AJ也没什么新意，林之叶有很多双，况且李遇和黎昕说还要再送一双……直到快开学，他才大概制定好了计划。
　　每次过生日，林之叶都会想起母亲，所以并不是很开心，面对一脸神秘的孟省，也只是微微有些期待而已。放学回家之后，孟省先是炒了几个林之叶爱吃的菜，随后关掉所有的灯，点亮蛋糕上的蜡烛。
　　蛋糕上写着：祝最帅的叶子生日快乐。
　　孟省拍着巴掌唱了起来：“嗨皮啵丝嘚吐呦——”
　　“好啦，谢谢。”林之叶差点就想捂耳朵了。
　　“许愿吧！”孟省笑着说。
　　“我好像没什么愿望，”林之叶盯着窜动的火苗，和烛光后面孟省馋巴巴的双眼，“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许一个。”
　　“嗯……不要秃顶，有个妹妹。”
　　“这是两个。”
　　“那就不要秃顶……算了，有个妹妹吧！”
　　林之叶点点头，将眼睛闭上，随后吹熄了蜡烛。
　　说是给林之叶过生日，可蛋糕大半都被孟省吃了。收拾完碗筷和餐桌，孟省让林之叶坐好，随后搬出了第一件礼物：一盆郁郁葱葱的一叶兰。
　　“这个盆栽就是你，咱们一起呵护它，让它一直绿油油的，茁壮成长。”
　　“谢谢……”林之叶会心一笑，“我让你也绿油油的。”
　　“不可以绿我哦，”孟省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拳头，“等着，还有呢。”
　　孟省又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很怀旧的老式小型磁带播放机，放进林之叶的手里，示意他按下播放键。
　　林之叶将其放在耳边，咝咝啦啦的声音持续了几秒，随后瞬间举远了一些。
　　孟省高亢的歌声回荡在客厅里：“屋等特姨特逼耐撕姨夫喂喔哦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