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28)
管家被浑身是伤的大少爷吓懵了,让几个佣人追着给少爷上药,梁在野顺手拿了佣人手里的药水,抱着文羚进卧室,把门踹锁了,砰的一声把佣人们关在外边。
文羚一沾床就缩进了角落里,把被子盖到鼻尖。
“先别钻。”梁在野坐过来扒他的衣服,文羚紧紧抓住睡衣衣襟,结果双手腕子都被梁在野攥在手里,强迫着把衣服脱了。
看见他胸前没了翡翠环,梁在野眼神暗了暗。
文羚默默咬着牙,闭上眼睛等着即将落在自己脸上的耳光或者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
没想到梁在野没说什么,而是翻看他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
“他没有虐待我。”文羚停止了挣扎,淡淡望着他,“你是他哥哥,他很听你的话。”
梁在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长这么大没听过我的话。”
“我听。”文羚爬起来,卑微顺从地枕在梁在野膝头,口是心非地和他说“我听你的话,别追究他了,正在分遗产的关键时候,弄出案子来对您不利。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梁在野就像一只缠斗过的公猫,浑身的毛都倒竖着,被文羚一点一点抚了下去。
他抱起文羚,粗鲁地亲他的嘴,仿佛要把他身上属于别人的味道全部舔净。文羚无力地扶着梁在野还在渗血的胸膛,他无从抵抗,也不敢抵抗。
梁在野摸上他脊背的乌鸦刺青,把他从衣服里撕出来,迫不及待地确定这具漂亮的身体仍归自己所有。
文羚痛苦地攥紧了他的衣服,软弱地伸手推梁在野的胯骨,指尖冰冷发抖。
“今天不要。”
“为什么。”
“我不喜欢。”
梁在野的动作停滞了一下,没再做下去。
身下的小孩看起来十分虚弱,一种没来由的灰败感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让他像一座坍塌的废墟。这笔债梁在野理所应当算在了梁二头上。
文羚的手腕搭在床沿边垂着,手细而修长,握在手里十分柔软,天生就是属于画家的手。
小家伙骨相生得好看,是那种第一眼看去觉得好看,第二眼再看就要据为己有的那种好看。梁在野不自觉去捏他的手,文羚抗拒地把手缩到脸颊前,身体蜷得紧紧的。
“他把你怎么了?”梁在野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放在两腿间,想说几句让小孩觉得安慰的话,“你说我是废他一只手还是弄瞎他一只眼睛?”
文羚打了个寒颤,恐惧地推他,好像想离他远远的。
梁在野就不明白他想要什么了。
“你过来,过来我抱抱……听话,过来!”他用坚硬粗糙的大手把文羚的细腰钳住,小孩越是挣扎,梁在野心里就越生出一股邪气儿,生拉硬拽着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可文羚没有梁二那么结实,不管下多狠的手都能站起来反抗,他手臂的骨头咯噔响了一声,冷汗立刻从额头上冒出来。
“操。”梁在野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给他拽脱了臼,自己也愣了,一下子出了一头汗,僵硬地握住他的肩膀,帮他把关节拧回去。
随着一声骨响关节归位,文羚不知道哪儿来了一股力气狠狠甩他一耳光。
“你离我远点!”他愤怒地瞪圆了秀气的眼睛,爬起来站到桌子上,离他远远的。
梁在野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怔了足足半分钟。小时候他爸可一次都没打过他,就算跟梁二从家里打到学校,从学校打到部队打了那么多年,他弟弟也从没往他脸上招呼过。
胸骨上被梁二砸的伤愈发钝痛,这个小孩儿还可劲儿惹他发火。
他把站到书桌上的文羚抱下来,扣住双手让他没法动弹:“干什么?你这么有能耐你当初自己去上大学呗,你找上我,我还不能拿报酬了?老子想好好疼疼你,你作个没完没了给谁看呢?”
文羚愣了愣,泄了气般安静下来。
“我找上你……是我想找你吗?你敢说你没暗示过我舅舅吗?我第一次见你那年,回来以后他们变本加厉阻止我画画阻止我考试,你凭良心说这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我舅舅的法拉利哪儿来的,小别墅哪儿来的,我表弟的户口哪儿来的?”
“不就是……你逼我来求你吗……”文羚低下头,呼吸也变得微弱了。“也没错,我只能求你。”
梁在野忽然笑了一声。
“厉害。”他抬起文羚的下巴,注视着他惊惧的眼神,“我就说呢,会拿录音笔记我们谈话,看见车辙印就知道让郑昼查车祸的案子,不说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间谍。什么时候知道的?”
文羚冷漠回答,来梁家老宅一年后。他在二楼看见舅舅跟在一位老板后边提着礼物拜访梁在野,当时提的礼物里有一砖金瓜贡茶,名贵的茶叶向来是梁在野的珍爱,他居然随手把茶扔进了垃圾桶——明明是看不上的人却帮他行了方便。文羚花了很长时间跟踪和思考这些蛛丝马迹。
“我不是在救你吗。在我这总比在你舅舅那儿好多了,你舅舅见钱眼开又爱拉皮条,要没遇上我你早被别人操开花儿了。”
“是,我感谢你。”文羚勉强打起精神,“你爱你女儿,对朋友讲义气,对生意伙伴都很大方。你只不把我当人而已。”
梁在野咬牙深吸了口气才平复下来,半眯着眼睛打量他,“你还知道什么?”
文羚低着头,看不清眼神,在阴影里只露出一点翘起的唇角:“还知道很多。”
“丫的小婊子吃里扒外,回来再收拾你。”梁在野摸了一把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转身摔门而去。
卧室门关闭的那一刻,梁在野感到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种粘稠的感情被暂时切断了。
他有些胸闷,靠在门外抽了根烟。
现在隐隐作痛的感觉就像那天躺在担架床上看着那个孩子焦急地跑来给自己献血一样。
他从不相信亲情和爱情。但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瞬间进入内心的,它会像孢子一样从破绽中潜入,在不知不觉间生根,当他意识到疼痛,就已经被那只聪明得可怕的小魔鬼扼住了咽喉。
梁在野早有准备,却依然措手不及。
文羚静静坐着,苍白的两条小腿垂落在床边,脚上还沾着血污。细密的疼痛再一次包裹了心脏,他抓住左胸的衣襟,自暴自弃地仰面躺在床上。
梦里又见到了如琢——如琢浑身都是血,微笑着站在远处,一旦他朝如琢走近一步,如琢身上就多一道伤口,伤口把那双令人心动的桃花眼毁坏,把会说情话的嘴扯碎,把白皙柔软的手指斩断,因为他的靠近,让如琢身上的美好全部被夺走了,变得支离破碎。
即使到现在他是咎由自取,那如琢做错了什么,当时与他擦肩而过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痛苦的心跳。
文羚捂住嘴,始终不敢叫出如琢的名字,怕自己一出声,就会让这座维纳斯的雕像再多一条裂痕。
——梁在野再回来时是下午,还带来一位灰绿色眼睛的美国医生外加几位护士。
文羚窝在黑暗的角落里开着一盏小灯,抱着画板画画。
梁在野让医生稍等,然后上床把文羚从角落里拖出来。
“过来,让大夫看看。”
文羚缓慢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反而把身体蜷得更小,重新缩进角落那一小块黑暗里,用笔尖蘸取水和颜料小心地在纸上细细涂抹。颜料是如琢送给他的礼物,他拆每一块包装时虔诚得好比女孩子们欣喜地拆开一整套限量版口红礼盒。
医生扶着仪器,略微皱眉看着房间里两个人的举动,抓住梁在野的手腕,用不熟练的中文制止他:“嘿先生!不要这样对待病人!先心病人是非常脆弱的。”
梁在野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把文羚拽出来,攥着他双手腕,硬把他从蜷缩的一团给拉直了,扒了衣服,让大夫看诊,还说这是他约了很久才腾时间过来的专家。
医生把冰冷的仪器连接在文羚身上时,他无聊地盯着医生的眼睛,笑了笑。
“医生,不用治得太认真。”
“反正我也活得很潦草。”
文羚眼睛里并没有笑意,他皮肤很白,并且日渐减少血色,衬得鼻梁上眼角前的小红痣异常鲜艳。
第43章
自从那次真刀真枪的不愉快过后,小嫂子就被大哥被束之高阁。他现在只能被迫再一次把称呼从“亲爱的”变回“嫂子”。
梁老爷子还没断气,财产分割的会议却几乎每周都在老宅的会客室召开一遍,时而是大哥的前妻到场,时而是老爷子的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儿子们到场,场面总是以平静开始,以混乱结束。
梁如琢对这件事已经厌烦了,他们口沫横飞地谈论公司和房产时,他总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的蜡梅,寻找小嫂子曾经折过的那一截断枝。
他心里是责怪小嫂子的,让小嫂子没有安全感是他的错,但不信任他是小嫂子的错,嫂子来他怀里时大概一早就做好了被大哥一把扯走的打算,这对男人的尊严是一种侮辱,也是对他爱情的鄙视。
嫂子大概真的不爱他,所幸他也不爱大哥。
唯一让他情绪有所波动的事是大哥从楼上下来时一半脸颊是红的。虽然不严重,但他还是看出来大哥被嫂子打了,不禁感叹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敢打他大哥脸的人,而他居然上过这只勇敢的小野猫很多很多次。
家庭会议再一次不欢而散,叔伯兄弟们离开了,大哥走到他面前,凶神恶煞的眼神像要让他滚。
梁如琢坐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握着一杯茶。他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银色手提箱,告诉他哥这里面是嫂子的药。
梁在野点了头。
梁如琢跟他说里面还有别的我的东西,你自己把药拿出来。大哥狠狠瞪了他一眼,单膝蹲下来开手提箱上的锁扣。
这还是第一次梁在野愿意在梁如琢面前低头。梁如琢忽然把皮鞋的鞋尖踩在了手提箱上,挡住大哥的手,垂眼俯视他:“大哥,你爱上嫂子了。你爱他。”
他哥说关你屁事。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肯定。也就是说他等不到小嫂子被扔出来的那一天了。
他也不想再等。也许爱情才需要忠诚而偷情并不需要,小嫂子背叛了他,走得十分决绝,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他,像幼儿园的小孩子们被家长接走那么干脆,为嫂子付出的那些感情似乎什么也不曾得到,甚至让他变成了介入别人婚姻的恶劣第三者。
他再一次来老宅是两个星期后,中间缺席了一次,因为工作需要去实地考察了一段时间。分割遗产对他来说很没意思,他既不缺钱,对这个家庭也没有什么归属感,来老宅只是因为他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