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抛男友来找我算账了(40)
普通人不太快是沿着马路边边三十码往前开,陆时亦倒也沿着马路边边,可速度一直控制在限速的最高线,比旁边的四轮车都猛。
等出了城区,压在头顶一天的乌云终于散开,露出一轮圆月,伴着几点星子。比钢铁丛林硬许多的风打在脸上、手上,不疼,反而有种真实的触感。
——能让人意识到自己是具象的,是真实活在这世界上的。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陆时亦侧头问了一句:“怕吗?”
“不怕,”薄谦声音平静,甚至还能腾出手抚平陆时亦被风吹乱的头毛,“再快一点。”
“好。”
话音刚落,薄谦便见到陆时亦伏低上身,车子犹如一只被压抑久了的野兽,低吼一声,疯狂地冲了出去!
即使已过而立,也没有男人能抵得住机械的轰鸣声和肾上腺素狂飙的刺激,那是刻在灵魂里的东西。
薄谦闭上眼睛,感受着速度划破空间的快感。眼前笔直的公路似是化成一条延伸到天边的线,令人忍不住想一直走下去、走下去……一直走到时间尽头。
不知道顺着这条路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陆时亦看看油表,终于靠边停下了车。
“不能再走了,”陆时亦跳下去,砰地一声把自己摔进路边的草地,“再走油不够回去了。”
一次疯狂的驰骋足够消耗掉他大半体力,尤其后面载着个人,要时刻顾忌对方的安全。现在他胳膊都有点颤,边揉边望向天空。
薄谦瞥了丝毫不拘小节的陆大少一眼,摘下头盔,也坐到他身旁。
这男人矜贵,陆时亦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知道,略显意外,“地下脏,你去车上等我五分钟,我歇一会儿。”
薄谦不置可否,而是问:“你在看什么?”
“星星。”
薄谦顺着他的目光仰头,“……郊区的星星是比城区的亮。”
陆时亦“嗯”了一声,“而且这个角度看的话,是不一样的。”
薄谦无法理解躺着看星星和坐着看星星能有什么差别,顿了顿,抛弃了他尊贵的身份,皱着眉一起躺了下去。
紧接着他听到“噗嗤”一声。
——陆时亦没忍住,笑了出来。
薄谦立马明白,自己被这小家伙诳了。先是诧异于他居然有胆子玩自己,然后又觉得自己这么容易中招有点好笑。
也忍不住跟着他笑出声。
空旷的田野上,荒芜的公路边,两个有钱人仿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不停的笑。
笑声惊动了刚刚睡着的蝉,蝉不高兴了,扯着嗓子朝他们大吼大叫。
于是等两人捧着肚子停下来时,蝉还没停,依旧“滋儿哇——滋儿哇——”
薄谦被它们烦的不行,扭头看陆时亦,视线正巧落在那颗六芒星耳钉上,心思一动,“陆同学,你的耳钉……”
“我母亲的,”陆时亦干脆道,“她走之前……也像这般带我上山看了一次星星,然后把这颗耳钉留给了我。”
薄谦没想到会问出他的伤心事,张了张嘴。陆时亦却笑着摇头,“没关系,她告诉我她并没走远,而是变成了天上某颗星星,只要我抬头就能看到她。”
“后来我自己不满足,想白天也看到她,就打个耳洞把耳钉戴上了……是不是很娘?”
薄谦立刻说:“不娘,挺好看的。”
“真的?”
“真的。”
说完这句,两人都没再开口,静静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是想起了谁,又被谁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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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亦油量估算的很准,油箱剩下的油正巧够到博驰训练场。
赛车加的燃油和普通燃油成分比例不同,只能在专门的地方加,否则会伤到发动机。
薄谦还有些工作没做完,需要回博驰,陆时亦便把他送回博驰门口,自己去训练场加油,然后到改装间看了一眼。
车基本上已经改完了,正在做最后的测试和处理。
简大勇和简言测试完车轮空转速度,一个认为应该加重车身增强稳定性,一个认为木克托赛道大部分障碍可以人为规避,应该以速度为主。父子俩谁都不让谁,吵的相当激烈。
陆时亦蹲在程幼婷身边看热闹,看了一会简大勇才想起来询问正主,“小鹿,你觉得我们俩谁说的对?”
“木克托是哪天?”陆时亦问。
“下周六。”
“那就周一过去,”陆时亦打开手机看机票,“把赛道情况摸透以后再做决定,今天先回去吧,明天早点过来。”
木克托山脉在大西北,赛车运过去要两天多将近三天。如果按周末晚运出,周三送抵并进行赛前检查算,那他们只剩下明天和下周四、五两天的训练时间。
而且为了把身体保持在巅峰状态,赛前一天选手不能太过疲劳,真正能用来训练的只有明天和下周四,时间紧任务重。
简大勇也深知这一点,好在下周提前去可以踩踩点,不至于抓瞎。
他跟陆时亦约好明天六点过来,带着人匆匆回去休息。陆时亦把几人的身份信息发给阿梁,也踩着车回去了。
阿梁是博驰分配给他,专门负责协调、调度,以及做各种闲杂事的专员,用通俗点的话讲,就是助理一枚。
前两天没比赛,陆时亦没用到他。这次找运输车辆、订机票订酒店、协调博驰当地分公司接待之类的,都需要他老人家出马。
收到他的信息,阿梁第一时间回了个[ok]的表情,又问了陆时亦吃饭口味,喜欢住什么样房间之类的小问题。
陆时亦道:【梁哥,一切从简。】
梁啊梁:【知道了,等定完机票给你消息】
梁啊梁:【还有,周一我会跟你一同去木克托,早上等我接你就好】
陆时亦出门不喜欢带别人,也不习惯被人侍候,但一想有些事情阿梁不去真的不方便,还是打字道:【好的,麻烦梁哥。】
梁啊梁:【别客气,这都是我分内的事】
处理完杂事,陆时亦没去洗漱,继续拿着手机发呆。
他不由自主地打开备忘录,把那些信息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看到关于薄高管的部分,思绪越来越乱。
本来昨天问薄高管关于“另一半有病”的问题时,他抱着的态度是,只要薄高管不排斥,他就打算追这个人。
毕竟碰到一个第一眼就让他脸红心跳的人不容易,二十一年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可听完薄高管的话后,他又有些犹豫了,脑海里似是跳出来两个小人,各自占据一方,争论了两天。
黑色的小人说:“小鹿啊小鹿,世界上一共有七十亿个人,一间钟情的概率是七十亿分之一。你好不容易成为这个幸运儿,一定要抓住机会呐!”
白色的小人朝他吐了口口水:“你有病。”
黑色的小人说:“有病怎么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小鹿可以用各种方法记住他。备忘录、微博、朋友圈……再不济还能用笔和纸,只要别把他忘了不就可以了吗?”
白色的小人又朝他吐了口口水:“你有病,这对人家薄高管不公平。”
黑色小人身上的火焰被白色小人口水浇熄一半,身形随之矮了半截,委屈巴巴:“可是这个病不是不能治愈的,报告里和师姐都说希望很大。”
白色小人再吐口口水:“希望很大不代表一定能治愈,在没治愈之前,你还是有病。”
黑色小人火焰摇摇欲坠,还欲再说。这次不用白色小人吐口水,陆时亦咬了咬牙,自己把那黑色火焰灭了。
——白色小人说的没错,在没治愈之前,他就是个病人。
并且这个病和别的病不同,每周一睁开眼,不论上周两人相处的多好、多喜欢,薄高管之于他,都沦为了一位陌生人。
他可以记录薄高管的身材相貌,可以记录他对薄高管的感情,甚至可以把他们相处的细节,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只是他不敢确定,等记忆清空以后,那些文字会不会变成一页又一页苍白无力的纸。
他看到这些纸,会不会把它当成别人的故事,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这些不确定性,对薄高管都是不公平的。
诚然,他周三那天因为冲动去撩了薄高管,现在又半途放弃是个巨大的错误,是他不对、是他渣。
但他愿意背负渣男这个骂名,也比周一一觉醒来别别扭扭去面对薄高管,伤了人家的心要强。
所以,不如趁他们还没确定关系之前,趁他们还什么都没做之前,直接将这段错误的姻缘切断了吧。
陆时亦看着备忘录上的字,鼻子越来越酸。
随即他仰起头,将第三条备忘全部清空,彻底删除,一字不留。
如果真有缘的话,病好后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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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周末早六点一刻,陆时亦第一次在训练中迟到。简大勇看他脸色苍白,十分担心地问了几句。
“没事,”陆时亦把路上买的早餐拿出来,分发给众人,“昨晚睡的有些晚。”
其实他不是睡的晚,是一宿都没睡。分完四人的早餐,他又转头走到值班室那边。
训练场管理员看着他手中的汉堡,特别意外:“还有我的?”
陆时亦“嗯”了一声,“这么早把你折腾过来开门,不好意思。”
“嗨,你这说的是哪的话,我们……”
管理员刚要说“我们薄总交代过,就算你二半夜来训练也得开门”,话到嘴边转了个弯。
“我们就是为你们服务的,没事没事,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嘿嘿。”